第288章 祠堂下跪

 “敏哥儿--”姚洹叫了声，声音里几分愉悦几分怅然又几分苦涩，如果不是孩子的姨母找到他，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里来，如果一辈子记不起来，也就一辈子和家人间隔一生。


 还好，他回来了。


 “爹爹---”姚之敏抱住姚洹放声大哭，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爹爹了，娘亲没有了，如果在没有了爹爹，他和姐姐就是孤儿，这一年来，姐姐没有把他当做不谙世事的孩子，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天知道他撑得有多辛苦。


 如果爹爹在，他只是燕川伯府的二少爷，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可以尽情地玩闹嬉戏，尽情的不谙世事。


 “哭吧，哭过之后，一切就都交给爹爹，爹爹不会让你再哭。”姚洹拍打着姚之敏的后背安慰道。


 姚之敏狠狠地哭了一会后，就止住哭声，抬眸看着姚洹，“爹爹想起来了？”


 姚洹摇头，“爹爹没有想起来，既然你们都认为我是你们的爹爹，那爹爹就该做一个爹爹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吗？”


 姚之敏笑了，然后跪下来，一连磕了三个头，起身，看着姚洹道，“那儿子就做儿子该做的事情，是不是？”


 姚洹笑着弹了姚之敏一个脑瓜崩，“臭小子。”


 “伯爷---”


 大门和影壁中间的空地上跪满了伯府里的下人们。


 姚洹跨过门槛，下了台阶，走过去把几个比她年岁大的老仆人亲手搀扶起来，“起来吧，这一年里，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奴才）奴婢们应该做的分内事，是伯爷受苦了。”


 姚雪眼扫看了一遍，姚之信姚之礼姚之宁竟然没来，姚之敏都能从后院陶然居奔来，在前院的三个人却面也不露，姚雪心里冷哼一声。


 “大家伙都去做事吧，伯爷还要去后院拜见老夫人呢。”


 “是，奴婢（奴才）先告退了。”


 姚雪道，“云伯，所有的人，每个人赏银五两，午膳和晚膳每个人加两个荤菜，庆祝伯爷回来。”


 下人们怔楞了下，随后噗通又跪了下来，满含热泪地感谢姚雪，“奴才（奴婢）谢过大姑娘。”


 五两银子啊，这可是普通的下人们一家三口一年的嚼用了，焉能不激动高兴？


 而称呼姚雪大姑娘，是因为姚荣华被出了族，所以姚雪成了燕川伯府的嫡长女。


 等下人们欢天喜地地散去后，姚之敏搀扶着姚洹走在前面，姚雪跟在后面，老管家也乐呵呵地走在后面，都没有乘坐软轿，就这样步行者朝内院走去。


 眼见着都跑到前院去看伯爷，可守门的婆子不敢妄动，只能眼巴巴地等待着，这会子，看见姚洹姚之敏两父子，还有姚雪一起过来，也都高兴地跪下迎接，“奴婢见过伯爷，伯爷万福。”


 姚洹笑道，“快起来，你们辛苦了。”


 俩婆子立时激动地泪花花溢满眼窝，她们是府邸里最末等的下人，做着从来进不了主子眼的守门差事，尤其是男主子，清早出去，晚后归来，都是眼不斜视的，哪里看得到她们俩个下等婆子。


 可这会子，却得到了男主子亲口一声“辛苦”，怎么能不高兴不欣慰，俩人就又说了不少的好听话。


 老管家就把姚雪刚才吩咐的也说给她，俩人越发高兴坏了，就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才算是表达完自己的感谢。


 就在这会子，杨氏搀扶着老夫人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奔来，看见垂花门前站着的那个高大伟岸的男子，宝蓝色锦衣，腰间一块美玉，玉簪束发，面容儒雅敦厚却又不失睿智。


 不是她的继子，又是哪个？


 姚洹突地有些紧张，眼前的老太太是他的继母，看上去面容慈和，一点儿不像孩子姨母所说的那种**狠毒的人。


 不管好坏，他自己慢慢品吧，不能只听一人之词，他深吸一口气，又嘘嘘吐出去，这才几步跨过去，撩起衣袍，跪下去，“儿子叩见母亲，祝祷母亲康健心安。”


 老夫人双眸里溢满盈盈泪水，这是她含辛茹苦带大的儿子，不是亲生，视若亲生，因为偏他，凉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心。


 可她不悔，他是她心里深爱的男子的儿子，他那么信任她，她又岂能辜负他的信任，再来一次，她依旧如此作为。


 “老大，果真是你、回来了？”呜咽一声，老夫人泪水遮掩住双眸，几分迟疑，几分欢喜，又有几分梦里幻影。


 姚洹微微一怔，哭腔悲戚，不是虚伪，他听得出来，缓缓抬眸，硬着老夫人的面容，“是，儿子回来了，只是对不起，儿子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还请母亲原谅儿子的不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夫人伸手在姚洹头上揉摸了下，收回去，“慢慢想，会有想起来的那一天，即便是想不起来也无妨，只要是你就好，是你就好。”


 姚洹的心又颤了一颤。


 “敏哥儿，快把你父亲扶起来，地上还是凉的，别伤了膝盖。”


 姚之敏连忙搀扶着姚洹站起来。


 搀扶着老夫人的杨氏，总觉得眼前的大伯和以往不大一样了，尽管人还是以前的那个人，可就是感觉不一样。


 等姚洹目光看向她时，杨氏轻轻抬步，福了一福，道，“三弟媳杨氏见过大伯，大伯走了这一年，母亲日日牵挂念叨，如今大伯回来就好了，母亲也就放下心怀，可以高高兴兴过日子了。”


 姚洹也连忙行了一礼，“多谢三弟妹在府中照应，现如今我回来，会好好地孝敬母亲，护佑弟弟们，再不会让亲人为我难过心伤。”


 “大伯的事情，也不怪大伯，大伯也在外受苦了，现下回来了就好了，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说完，又对着姚馨华道，“馨姐儿，还不快见过你大伯？”


 姚馨华并不情愿，却也知道，这个当口，她是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对着姚洹行了一礼，“见过大伯。”


 姚洹笑道，“好，大伯这番回来，给你们带了些礼物，因为大伯失去记忆，也就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自行买了些，待会儿让人送到你的园子去。”


 “馨儿谢过大伯。”姚馨华又道，之后退守到杨氏身边。


 老夫人抹去眼泪，看着姚洹说道，“老大，先去给你父亲和你媳妇去上柱香，告诉他们你回来了，让他们安心吧。”


 姚洹一怔，心，骤然疼了起来，自打孩子姨母告诉他，妻子沈氏是因为他才会突然暴亡的，虽说脑海里不记得她，可每一次想起来，心都会很痛，就如此刻。


 “是，母亲。”


 老管家就又带着姚洹和姚之敏去了祠堂，姚洹跪在老伯爷和原配云氏牌位前，磕了头，上了香，然后站在沈氏的牌位前，躬身一礼，哽咽道，“夫人，对不起，都是为夫害了你，现在为夫好好地回来了，可你却……”


 姚之敏连忙道，“爹爹，这不是您的错，娘亲不会怪怨您的。”


 姚洹看着姚之敏点点头，又对着沈氏的牌位说道，“夫人，您放心吧，为夫会把两个孩子照顾好的，为夫也不会再娶妻，我姚洹的夫人就只有沈婉凝一个人，你在那边等着为夫吧。”


 姚之敏震愕地看着爹爹，爹爹才四十二岁，京城里如此年龄的男子，很少有不再续弦的，更有的男子续娶的妻子才刚过及笄礼的也大有人在，可爹爹却承诺娘亲不再续娶。


 泪水，溢满了姚之敏的眼眸，“爹爹---”


 姚洹上了香，牵着姚之敏的手走出祠堂。


 老管家放好族谱册子，也跪下给老伯爷和云氏跪了头，上了香，退出祠堂，把门关上，这才跟在姚洹父子身后朝松梅堂走去。


 姚洹和姚之敏去祠堂后，老夫人立即脸色阴沉下来，使人去把姚之信姚之礼姚之宁叫到了松梅堂正堂。


 老夫人坐在先帝爷亲手书写的牌匾下的正座上，看着面前跪下的三个人，“……只要你们说出来的理由让老身相信，今天这顿惩戒就免去，信哥儿，你是老大，你先说。”


 姚之信此时也后悔，大伯站在大门上时，小厮是来汇报的，可他还沉浸在大姐和母亲的事情中，就没有立刻出去，以至于姚之礼和姚之宁看着他，也就没有出去迎接大伯。


 错了就是错了，姚之信没有为自己开脱，“祖母，孙儿是错了，孙儿不求免去责罚，只是两个弟弟是跟着孙儿行事的，还请祖母只惩戒孙儿一人，原谅他们俩人吧。”


 姚之礼怎么可能让大哥一个人受惩罚，于是也说道，“祖母，孙儿也错了，孙儿愿意和大哥一起受罚。”


 姚之宁虽说害怕惩罚，可见大哥三哥都接受惩罚，自己也不能落下，“孙儿也和大哥三哥一起受罚。”


 老夫人心里算是安慰了些，语气上这才放缓下来，“好，身为男儿，就该有如此担当，去祠堂，跪满一个时辰，再把姚家家训抄写三遍。”


 “是，祖母。”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弟兄三人站起身，出了松梅堂，刚好在松梅堂院门口遇到才从祠堂返回来的姚洹和姚之敏。


 三人连忙跪下，“侄儿见过大伯父。”


 姚洹连忙把三个人亲手搀扶起来，“信哥儿，礼哥儿，宁哥儿，好孩子，大伯也给你们带了礼物，稍后使人给你们送到你们的院子里去，这会子，这是要去哪儿？”


 姚之礼和姚之宁脸色有些别扭，姚之信低声道，“大伯回来时，侄儿们没有及时去迎接，是侄儿们错了，所以侄儿们要去祠堂跪满一个时辰，以示惩戒。”


 姚洹怔愣了下，随后明白这一定是老夫人的命令，“既然是你祖母的教令，那你们就去吧，好好地接受，你们心里也不要埋怨你们祖母，祖母这样教导你们，正说明老人家心里是真正地在乎你们，所以才会如此教导你们的，可懂得？”


 姚之信抱拳说道，“侄儿们明白，也懂得。”


 姚洹点头，“这就好，那你们去吧。”


 三个人带着各自的小厮去了祠堂。


 杨氏虽心疼自己的儿子，可也知道，这个惩戒是不能免去的，大伯失踪一年好不容易回来，他们知道却不去迎接，这要是传出去，三个人的名声一下子就毁掉了。


 他们没有爵位可继承，就只能走科考之路，坏了名声，也就无法入仕为官，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老夫人这么一惩戒，他们乖乖地去接受，才能挽回名誉来。


 姚洹和姚之敏走进来，坐在老夫人下手，“母亲，可是有要事商议？”


 老夫人点头道，“老大，你既然回来了，这爵位还是你担着才好一些，敏哥儿，祖母这样安排，你可愿意？”


 姚之敏连忙道，“愿意，孙儿愿意，爹爹要是能够担在一百岁上，孙儿巴不得呢，孙儿最想做的还是孩子，可不愿意做这个伯爷，好累人的。”


 老夫人就笑起来，“这一年来也真是难为你了，祖母看着的确是心疼，好了，既然你愿意，那就写折子上奏皇上，把爵位卸下来，还给你父亲。”


 姚之敏震愕，“孙儿亲手写？”


 老夫人道，“是啊，当然是你亲手写，眼下你是伯爷，归还爵位，得由你这个伯爷亲手写才是道理。”


 姚洹却道，“母亲，爵位迟早是敏哥儿的，如今既然已经承爵，那就不用再动了，我暂且管理府里的庶务吧，等到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上奏朝廷，回到工部述职即可，爵位就在敏哥儿身上吧。”


 “不要爹爹。”姚之敏急忙道，“爹爹刚还说，让儿子好好做儿子，您说话不算数，儿子不依。”


 “你这皮猴，”老夫人再次笑起来，“老大，就算你是这个意思，也还是要上奏说明你的意思，皇上批与不批那是皇上的事情，作为敏哥儿要是不上折子请辞和归还，会被人误解，御史们又要有话说了，对敏哥儿名声有碍。”


 姚洹想了想，说道，“那就听母亲的。”


 姚之敏就又高兴起来，“我要在折子里恳请皇上把爵位归还给爹爹的。”


 姚雪笑起来，“我们敏哥儿将来一定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姐姐为有你这样的弟弟感到骄傲和自豪。”


 姚雪这么一夸，姚之敏的脸倏地红了，扭扭捏捏地，像个小姑娘。


 老夫人和姚洹就又笑起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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