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棺画

 第97章 棺画


 两人来到学校，王主任把老林介绍给李主任，然后说道：“林主任到这来是想见金勇，问问他会不会画棺材。”


 “我还真不知道他会不会画棺，一会儿我找他问问。”


 王主任：“李主任，你是城里人，大概不太明白农村的习俗，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想把自己的棺材画上画，他们认为自己干了一辈子最后只能带走一口棺材。又说画画的棺材叫花头棺，老百姓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人一辈子拼死拼活最后能带走一口花头棺材就不错了，有的连花头棺材还捞不着呢。所以都把花头棺材当成很重要的事儿。林主任的老丈母娘今年八十三，就想把自己的棺材画上画，可是咱们公社没有会画棺的人，他来问问金勇会不会这个手艺。”


 “你说的是棺画吧？这在史书上有记载，出土的汉墓棺椁上就有图画。金勇喜欢画山水，会不会画棺我可不知道。一会儿下课我把他叫来你问问他。”


 这时候响起了下课铃声，李主任起身要出去，王主任说道：“我看还是你和他先说吧，如果俺俩说的话，他可能会说这是搞四旧，是迷信，那可就被动了。我和这小子打过交道，他有股子正气，认准的理儿非坚持到底不可。你先和他说，我在旁边敲边鼓。”


 “那好吧。”李主任刚走到门口就有人敲门，进来的正是金勇，他见屋里有客人不便打搅和王主任打了招呼就想退出去。李主任说道：“你别着急走啊，我有事儿正想找你呢，你先说说找我什么事儿。”


 “我想翻翻新来的报纸，找点儿写板报的材料。”


 “找材料的事儿交给李伟俊就行了。我问你一件事儿，你不用怕王主任，要对我说实话，你画没画过... ...


 棺材？”


 “画过，以前画过一口棺材。”


 这边王主任一拍桌子把金勇吓了一跳，听他说道：“这就好办了。金勇，我来就是想找你画一口棺材，行不行？”


 金勇看李主任，李主任笑道：“你不用看我，听王主任的就行了。”


 王主任：“金勇啊，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出了问题我负全责，你看怎么样？”


 “我担心的是画不好，因为画得少没有经验。”


 “现在不管你有没有经验都得画了，因为在咱们公社实在找不到会这个手艺的人。你估计得画多长时间？”


 “画棺五个面......怎么也得两天吧，我说不准。”


 李主任把林主任介绍给金勇又说道：“王主任让你画的棺是他岳母的寿材，老人家非常在意这件事儿，早一天画好了也就了却她的一桩心事。看来这件事儿你是责无旁贷，就得照办了。”


 王主任：“咱们大队仓库里有一口画好的棺材，是石继奎给他老父亲准备的，他请了外地画匠整整画了三天。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过去看看，再结合你以前画过的样子画起来就顺手了。”


 “只要有样板我就能画，照葫芦画瓢没问题。”


 李主任：“要画就赶早不赶晚，这个星期六就过去画。把星期六的课串到明天，这个我给你安排。你最好星期五的晚上就过去，这样时间充足一些，如果画不完星期一再画一天，晚上回来。”


 林主任：“李主任想的太周到了，你放心，金老师过去之后的吃住都没问题。”他又对金勇说道：“画画的工具材料我可没有，你自己备齐了我给钱。你以前画一口棺材多少钱？”


 “刚才我说了，以前... ...


 是帮忙没要钱。这次我尽可能画得好一点儿，但不能收钱。”


 “那不行，按俺们的规矩画棺材不收钱等于白画，不好使呢。咱们这边画棺最低也是二百元，一般都得女婿掏钱，我就给你二百了。”


 “我不收钱，真的，一分钱都不要。”


 李主任：“林主任说的是实在话，你不收钱说不过去。这么办，你如果画得好老太太满意了，就收一百五，不满意再商量。”


 王主任：“那就这么定了，这个星期五的晚上金勇到南隆大队找林主任。”他拉一把林主任又说：“走吧，你的事儿解决了，咱们就别在这呆着了。”


 李主任、金勇送走林主任和王主任回到办公室走下来喝水，李主任说道：“板报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专心研究棺画吧。下午你到大队仓库看看那口画好的棺材，最好是把关键的图案描下来，你看怎么好就怎么办。林主任是老革命，求到咱们不容易，你尽可能画得要好一些，还得收钱，免得他不高兴。南隆大队离咱们这里有十里多路，你就骑我的自行车去吧。你知道棺画的内容吗？以前画过什么图？”


 “大体上知道一点儿，头前是南天门，后面是莲花，左右两旁有犀牛望月、海马朝云，再就是二十四孝的图画。”


 “我也只是听说过棺画有这样的内容，没见过。做这件事儿你是不是有顾虑？”


 “有那么一点点。我个人倒是不在乎，就怕牵连到你和王主任、林主任。”


 “咱们这里是大山沟，你不用担心。再说林主任是好惹的吗?他早年参加区中队，后来加入东北野战军，攻打天津的时候受伤回来的，双河的人哪个不得让他三分？就是县里的干部来到双河办事儿还得去看望他呢。对于你来说... ...


 画棺可是个来钱道，有求你的就去画，我还是那句话，挣一个是一个。这不是去偷去抢，也不犯国法，能挣钱的事儿就得去干。我不多说了，你赶快去研究棺画吧。”


 金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苦思冥想以前帮人画过的棺画并画在纸上，下午到大队仓库里仔细看了那口棺画，描下来很多图案，回来之后把自己想象画的和这些图案作比较，又参考画册重新画了一套棺画图案，经过反复修改后留作样板。他回家找出以前祖茂才给他的《二十四孝图谱》，对照自己画好的样板又认真研究了一番，把样板做了一些调整。他还做了一个小木箱，到商店买了画棺用的工具、各色水粉画颜料和清漆拿回来装入小木箱做好了画棺的准备。


 星期五的下午，他带着小木箱骑自行车到南隆找林主任，两人来到小西沟林主任的岳母家，金勇马上着手画棺。他先用复写纸把样板图案描在棺板上，然后着色勾墨线，一直画到晚上八点才停下来。第二天早晨画了棺盖，接下来用金粉或银粉兑清漆勾花边，云卷纹样。除了棺底之外，他把所有的面都画上了图案。下午四点，他用清漆通刷画面，使之更加鲜明。


 老太太由她的孙子扶着来到棺材前，她带上花镜围着棺材转了一圈把棺画仔细看了一遍说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不少画好的棺材，可没见过像你画这么好的。我那老头子走早了，棺材也没画画，他要是知道我将来要住这么漂亮的大瓦房还不得气死啊？”


 小孙子说道：“奶啊，爷爷去世八年了，怎么能知道你住什么房子？”


 “是啊，他不知道喽，要是多活十年也住上瓦房了，命不济哟......小画匠师傅，画完了怎么保存好哇？”


 “只要放在不漏雨的地方就行。底下要... ...


 垫起来一尺多高防潮湿，用牛皮纸把棺材包裹起来，纸边用浆糊粘连好，下边粘在棺材底，再用塑料布包一次，最后用细绳捆扎起来。这样弄好之后不管放多少年，打开的时候和新画的一样。”


 金勇刷完第二遍清漆后告别了老太太一家，回来把画棺的事情告诉了叔叔，还把画棺挣的钱放在炕上。叔叔沉思良久说道：“你是团员，现在又当了老师，干这个有点儿不太合适。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和‘四旧’能联系在一起。”


 “这是林主任找咱们大队王主任到学校找了李主任，是他让我去画的，能有多大事儿？不管团员还是老师，不都得挣钱过日子嘛，何况这钱是我费心费力挣来的，不犯法。我看双河和高阳那边不大一样，用不着瞻前顾后缩手缩脚。”


 “那也不能过格了，做人得有底线，你不该收人家这么多的钱。”


 “我根本没想收钱，可是人家硬给呀，不收都不行。”


 “画一口棺材给这么多钱，真舍得给呀。这钱不用给我了，你买辆自行车得了，省了老是借别人的车。”


 金勇回到小屋，老三交给他一封信，接过来一看是玉珠寄来的。信中详细介绍了她在学校的情况，她参加了朝语师资培训班，由于基础差学得很辛苦，但她有决心学好课程，不能落在别人后面......金勇心想：“好不容易上的大学，怎么寻思当老师了？真是怪事儿。不过女孩子当老师也不错，风不吹雨不淋的，休息的天数还多，只要不是民办教师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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