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担忧

  深夜的天空中，看不到一颗星星。时不时吹来一阵寒风，将街道上燃烧的火把吹的四处摇曳。



  八百多韩家家人，被绳索绑缚，由身边的士卒推搡着，或哭天喊地、或天目呆滞，或已经认命，然不管如何表现，他们最终的目的却是一样，距离不远处的刑场越来越近。



  “斩！！！”



  八百一十四人的人头齐刷刷被斩落，迸溅的鲜血染红了整条长街，许多年后，此地盛传闹鬼的传说，以至于无人敢于在深夜中途经此地。



  韩家全族被杀，田时震在出了一口恶气的同时，自己的生命也已经走进了油尽灯枯。



  田家大宅内，田时震自从被大堂内抬回来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更令人担忧的是，他的气息时断时续，气若游丝，躺在病榻之上，宛若一具骸骨。



  外室，数十名大夫在一旁激烈争论，商讨着医治方案。只是人力有时穷，上天要亡一个人之时，岂能被几个大夫轻易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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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洪范跪在床榻之侧，紧张的看着床榻上的田时震，心情随着田时震呼吸而一同起伏。



  忽然，床榻上的田时震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身体随着咳嗽随即躬了起来，如同一只蜷缩的虾的形状。



  赵洪范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查看田时震的情况，口中喊着：“大夫，大夫，快过来。”



  几名大夫听到动静，纷纷从外室跑了进来，又是针灸、又是把脉、还有人将早已经备好的汤药端起来，给田时震灌了好几口，折腾了半天，田时震慢慢悠悠的苏醒了过来。



  双眼无神的盯着床上的帷幔，好一会脑子中这才回想起来，自己是处于自家的床榻，转过头，正看到赵洪范担忧的目光。



  “没想到，给我送终的竟然是你。咳咳”田时震艰难道。



  “家主，您不要说话，您的病会好起来的。”赵洪范的眼睛有些湿润。



  “我的病我知道。咳咳咳~”田时震又开始咳嗽起来，赵洪范正要说话，却被田时震拦了下来，“其他人都出去吧。”



  赵洪范含泪点头，挥手让大夫出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田时震继续道，他的眼睛已经逐渐没有了焦距，却有着无限的回忆：“我自十三岁离开家门一来，到了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十八年，这六十多年中，苦也吃过，富贵也享过，如今临死已经了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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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唯一可虑的便是那孽子田起凤，自从他被韩源算计，离开紫阳以来，了无音信，生死不知，想来多半是九死一生，然而一天没看到他的尸体，我便一天不甘心。



  洪范，老朽可否求你一件事，”



  赵洪范敢忙道：“家主，您不用说，我都知道，他日若我能见到大公子，我必定竭尽所能，效忠他，保护他。”



  “如此我便死而无憾了。”田时震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思索，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他的声音虚弱无比，语速异常迟缓，仿佛每吐出一字，便要耗尽全身的力气，“紫阳县这个情况，已经是一块绝地，我死后，你便你便，降了吧。”



  直到说道最后一个字，声音已经听不到了。然而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出口，一直伸出的手，失去了气力，重重的摔在了床榻之上。



  赵洪范被田时震最后的交代惊住了，他难以置信田时震竟然让他降了，那他这些天做的抵抗，死去的那么多人还有什么意义？一时之间，一种震惊，懊悔，迷茫、无力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情感。



  很快，田时震去世的消息传遍全家，全族缟素，紧接着传遍全城，所有人吃惊的看着已经被白色笼罩的田家大院，那一个一直笼罩着紫阳数年的身影就此远去，几乎所有人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第二天，紫阳守军皆身披素服，为田时震服丧。紫阳县的的变化传到了李国俊的耳中，王象云略一思索，顿时大喜，对李国俊连声道谢：“总兵大人，此必然是田时震依然病故，大人可日夜攻城，必能一举破城。”



  李国俊将信将疑，其实这个时候李国俊也已经走到濒临崩溃的边缘，紫阳县的反抗意志出奇的坚决，李国俊以一万兵力，近乎五倍于敌的优势兵力，连续进攻，就让毫无进展，反倒是自身伤亡不小。



  随后，再加上连日的大雪，将原本以为最多不过两日就能攻破的城墙，被硬生生拖了七天。军营中人心浮动，要不是李国俊的凶名震慑，恐怕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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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便听先生这一回。”



  随后，李国俊更是亲自引兵督战，大军朝着紫阳城猛攻，一连三日，虚弱的紫阳县再也承受不住。



  城中的赵洪范在城中斩杀不愿投降之辈，随后率兵打开了紫阳县的城门，坚守了近十余日的紫阳县就此陷落。



  就在李国俊进入紫阳县，收拢降军，救治伤兵，掩埋尸体，镇压城内乡绅之时，自从洵阳出发，顶风冒雪，历经千难万险的裴小二终于抵达了金州。



  金州守军裴猪儿听闻大将军裴小二亲至，出城十里前来迎接。



  双方在金州道路旁相遇，裴猪儿兴奋的来到裴小二面前，啪就是一个军礼。裴小二大笑着，快步走到裴猪儿面前，上前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肩膀上，“你小子，几天不见清瘦了不少，怎么在军营中不让你吃饱？”



  裴猪儿嘿嘿一笑，“那自然不是。我在金州城中，每日操练士卒，演练战法，日日不停，自然变得瘦了。”



  “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在我这邀功？是也不是？”裴小二哈哈大笑，“走走走，去金州。这鸟天气真个能把石头冻烂，咱们就别在这吹西北风了。”



  金州算是一个小小的盆地，地势比洵阳开阔许多，自然风势也比洵阳大得多，在这一直吹西北风，恐怕要不了一时三刻，大家直接奔西天极乐世界去了。



  随着裴小二进入金州，李国俊攻破紫阳县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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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小二放下李国俊的报捷书信，沉思不语。旁边的裴猪儿看裴小二这幅样子，不禁有些好奇，也不避讳，直接开口问道：“怎么大将军？李国俊那厮拿下紫阳，大小也算一件喜事，怎么感觉你这么不高兴？”



  裴小二狠狠瞪了他一眼，让裴猪儿打了个寒颤，讪讪退缩了回去。



  “能拿下紫阳自然也算一份功绩，只是他这一战打下来，一万大军还剩下不足七千人，足足损失了三千有余，并且剩下的兵丁也都师老兵疲，不能再战。



  然接下来两三个月是我裴家军至关生死的一段时间，倘若我们能西进拿下汉中，那么满盘皆活，倘若咱们拿不下汉中，那恐怕就需要早寻出路了。”



  裴家军麾下的几部现在分的极散，裴猪儿的三万人在金州，休整良久可以继续征战，李国俊手下的两万人，然而经过洵阳、紫阳两场攻坚战之后，已经不能继续征战，而作为裴家军主力的刘长乐的定国军，则由于大雪封路，被拦截在了郧县无法过来。



  如此一来，未来在汉中战场上，只有裴猪儿的勇武军的三万人可堪一用。



  然这三万人所应对的，则是三边总督洪承畴一手训练的洪兵、以及受其指挥的其他朝廷大军，甚至是边兵。



  这些人可谓是大明朝廷在西北的支柱，战斗能力极强，再加上这些兵丁加在一起兵力可多达近十万，当然这些人不可能全都派来防守汉中，然而只要来上个三四万，这汉中也就不用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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