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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截取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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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烟,午星的坐记明日要随督查院去查户部浙江清吏司,你随着一起去吧?”顾四提议道,“张家这边卯星继续查,查出什么再知会你。”


 墨烟早想着这一。


 “好,我会按时到的。”


 顾四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提醒道:“记得穿上坐记的衣服啊。千万别穿着一身缎子衣去。”


 墨烟一愣,笑了起来:“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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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启鸣等一众锦衣卫立在督查院外厅里。


 此处是本朝京察堂审的地方,五品以下官员皆来簇受审。


 白启鸣值第二轮班,日头渐高,快过巳时了。


 正无聊着,挂百户腰牌的锦衣卫从内堂出来,对他们:“户部浙江清吏司张见卓,重查。”


 从堂内出来两名御史,后头跟着一个垂头丧脸的青袍官服士人,想必就是那户部郎郑


 再往后,随行队伍里有两个东厂的坐记,着尖帽褐衫,蹬白皮靴子。


 其中一个……


 他着实吃一惊,口里下意识道:“啊,这位不是——”


 他的声音刚冒出,对方的视线就迅速挪了过来。看到他时,朝他回以一笑。


 张郎中既是五品京官,府邸不至于太远,御史骑马,其余热快步而行,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到了。


 锦衣卫很快便从张郎中府里搜出了另外的地契。


 于是便要分出一波人赶往外宅搜查。


 白启鸣与那位莫迟雨近侍都在其郑


 他们列队而行,朝着外城疾步而去。


 不过走到半路时,白启鸣发现那名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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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烟已不知在心里把今日的事反复回想了多少遍。


 她清楚记得该记住的所有细节。


 其中自然就包括——


 由一匹枣色骟马拉动,穿行于巷道间的型马车。


 墨烟从檐上一跃而下,正落在马车棚顶。


 车舆狠狠一摇,马匹受惊嘶鸣,朝前猛冲起来。


 墨烟接着一步便踏到车前,抽出腰间佩刀,三刀砍断了束缚马匹的辔绳和轭绳,顺便还将车夫踹下车。


 马匹兀自奔跑,而马车戛然止住,咔哧咔哧朝前滑两下,动不了了。


 墨烟回身掀起车帘。


 里面坐着一个胖乎乎的大老爷。一手扶冠一手胡乱摸索,两腿左右蹬来蹬去,又不敢真从窗子往外跳——压根就是无处可走。


 墨烟朝里头一笑:“卞樊厉卞侍郎,是不是赶着回家藏您的宝贝名册?”


 卞樊厉瞪大了眼睛,喉咙里挤出一声不成型的惊呼。


 墨烟伸手从腰间抽出腰牌。


 她一手把玩腰牌,一手反握刀刃,将刀搭在卞樊厉肩膀上。


 墨烟察觉卞樊厉下意识用手捂着襟口。


 她问道:“您从那所谓的‘张郎中别府’里带出了什么?”


 卞樊厉哂笑,取出一只金元宝讨好地递给墨烟。


 墨烟缓缓颔首,将金锭塞进自己怀里。等到男人松口气的当儿,她又猛地把手伸进男饶衣襟,从里面取出了一方印章——原来是卞樊厉自己的私人花押。这也是证明那本名册属于卞樊厉的铁证之一。


 想来卞樊厉也算是一个细心的人了。


 他在“别府”和自己的府邸两地居住,又把招待官员的名录和印章分别放置,名录藏在家宅,私印随身携带。若是他逃得更加及时些,而张郎中没有供出他,卞樊厉没准还真能撇得干干净净——可惜东厂和锦衣卫没他想得那么尸位素餐。


 “这下倒好,省了我们很多力气。”墨烟夸赞道,“在下另租了马车,就在街角不远处,劳烦卞侍郎同我走一趟了。”


 听墨烟这么,他总算吐出几个字句:“去、去何地?诏狱……诏狱吗?!”


 “当然不是。”墨烟笑道,“是去您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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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一路行驶到卞府。


 卞侍郎没敢逃。


 墨烟用刀挑开车帘,恭恭敬敬押着他进了卞府宅子。


 “我绝未想到东厂竟已猖狂至此!我好歹也是朝廷三品大员,怎能由你这般欺侮?你至少要拿出诏令来,不然何以迈进我的府邸!”卞樊厉一边走一边哆嗦,嘴里怒斥着——眼睛则更加诚实,全程只顾往墨烟手里的刀上瞟。


 那刀是东厂探子佩的刀,寒光闪闪。东厂同禁军一样佩绣春刀或雁翎刀。


 墨烟这把是绣春刀。


 她听着卞樊厉的话,面不改色:“您只需要交出名册就是,话不必多,也无用。”


 “什么名册?哪里来的名册?干什么用的?”


 墨烟笑了笑,并不在乎他往哪里走。


 她将刀刃一转,卞樊厉就只得浑身抖动着快速挪开位置,就这么一横一躲,墨烟径直朝卞府后房走去。


 婢女侍童们看到有人将刀搭在老爷脖子上,早已是被吓得七晕八素。


 墨烟带着卞樊厉走到临着卧房院落旁的一间院里。


 那里是弄墨抚琴的雅室。


 院里立着两个男仆。


 一见卞樊厉被人以刀相挟、情势危机,他们立刻从怀里拔出了短剑。


 墨烟早已料到如此,丝毫不吃惊。


 这两个略懂拳脚功夫的家丁在她眼里看来不过是道碍眼的房门。她的刀只从卞樊厉脖颈旁移开一瞬,眨眼间便又已回到他喉前。


 只见那两个家丁,一个昏死在地,被衬了铁片的鞋尖狠狠踢到太阳穴;另一个更倒霉些,手臂关节已然生生弯折,手中的短剑插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卞樊厉顿时双腿发软。


 “您大人有大量,我只是、只不过……”


 “卞侍郎只管往前走。”墨烟请道。


 卞樊厉绊了三次,才总算跨上阶梯、迈过门槛,走进了自己的雅室里。


 雅室四面镶窗,打开后清风贯通、洁净明亮,正中挂一副蝴蝶戏兰图,放两瓶细长蒲苇花,中间一张书案,旁边一盏古琴,赌是文士风流。


 墨烟将刀略收一收。


 这会儿卞樊厉已经非常识相。他立刻便站到古琴旁边,颤颤巍巍指向地上的石砖。


 墨烟走到卞樊厉所指处,抬脚往下一压,几块青石板顿时碎裂,露出一块木板。


 掀开木板后,底下是一方地窖,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元宝,黄灿灿的赤金锭;因着墨烟这回来得及时,金银满仓,而缝隙间正夹着那本名册。


 卞樊厉已是汗如雨下。他跌倒在地,嘴里喃喃:“完了……完了……”


 “卞侍郎请放心,您与我们督主无冤无仇,至少东厂是不会找您麻烦的。至于您是否受到他人指使,您近期便去求一求那位他人吧。我给您留下这些不义之财,您还算有上下打点的余地。”


 她的话语虽然嘲讽,但也是真的一番好心。


 墨烟伸手抽出名册塞进怀里,不忘拾起几块金锭收着。


 她想起白启鸣从前和她的那些话,怅然而笑。


 他连一匹马都不私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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