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送鹿肉

 兰轩是忠诚伯府用来待客的三大景点之一, 贵族在家中设宴，不可能只是吃吃喝喝就完了，总得有个让人参观的地方。就像永泰长公主府的梅园, 兰轩顾名思义就是各种兰花的集合营，忠诚伯府祖上也是阔过的, 当时兰轩的珍稀兰花简直多如大白菜，争奇斗艳，美不胜收。但现在不行了，全凭那几株玉兰树和木兰树撑场子, 玉兰过了花期, 但木兰忠诚伯府照顾的精心，花期一直延续到了十月，才让傅玉书能用来招待顾照思她们。


 木兰开花之际, 有花而无叶, 一色的浅素嫩白, 星星点点地挤在枝头, 芳香且悠长。有丫鬟折下几枝插在天青色的花瓶里，围炉煮茶，意境丛生。


 “我一直以为木兰是春夏之际开花，贵府是如何让它在十月里还开着啊?”顾照思的好奇心是很重的, 从不不懂装懂, 有不知道的就会直接问。当然只是在认定的朋友面前才会这么直接问，其他时候都是和其他贵女一样三缄其口, 以保持逼格。


 傅玉书就喜欢顾照思这份坦然，她最烦装模做样的人，偏偏忠诚伯府的姑娘们在那位商户出身的忠诚伯夫人影响下，一个比一个的假正经。不是公主命, 一身公主病，惺惺作态的让人看一眼就能无了个大语，可她们却一直以此为荣，沾沾自喜，傅玉书反倒成了她们之中的异类，以至于连后来的郝姑娘和忠诚伯府上的姑娘关系都比傅玉书要好，人家在其中混的如鱼得水，不像傅玉书一样水土不服。从小在朱太夫人跟前长大，为人处世也像了个七八成，朱太夫人是世宗朝朱首辅的嫡女，傅玉书和忠诚伯府格格不入也算情有可原。


 “这两棵木兰花树是忠诚伯府花了很多心思，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它们的花期要比普通木兰花迟，开花后就会一直开到十一月份，只开花不结果，忠诚伯府也只要它开花，不需要它结果。”傅玉书解释道。


 “好厉害，我家的花都在花盆里，没几棵这么大的花树。”阮菀羡慕。


 广恩伯府是生育标兵，每一代都有不下三十个孩子，小妾孩子挤挤擦擦的，住的院子不仅是四合院还都是阁楼，尽可能的住下更多的人。广恩伯府的府邸还没有忠诚伯府大，人口却多出好几倍去，只能最大限度的把每处空间都利用起来，占地大的树木就不考虑了，盆栽花就很好，屋子里就能养，于是就成了广恩伯府的最佳选择。


 顾若清和顾淑慎自从来了忠诚伯府就很少说话，都不是蠢人，在外面过于随意的话只会被人看不起而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顾淑慎就算心里再着急也不会在全是女孩子的场合贩卖自己的茶艺，女孩子又不吃她那一套，她只能安静等待着有其他人出现的时候，忠诚伯府未曾定下亲事的少爷们就有三个，她总不至于倒霉到一个也碰不上。顾若清则是知道她要是想借顾照思的光就得安分守己，不然的话就没下次了，顾照思好说话，但虞翠不好说话，虞翠坚决不同意的话顾照思就不会一直坚持，她分得清一顿饱和顿顿饱，她得替顾照思把顾淑慎给看好了。


 傅玉书在顾照思和阮菀面前很能放松下心情来，皱着鼻子跟她们抱怨:“其实本来不在兰轩的，我看中的是芙蓉榭，现在正是木芙蓉最后的花期，整个芙蓉榭到处都是各种颜色与形态的芙蓉花，还多了几分即将凋零的衰颓美。可惜和没心肝的人撞了日子，他要接待友人，兰轩太秀气不合适，芙蓉榭就让他给占了。”


 忠诚伯府三景——芙蓉榭、立雪堂和兰轩，立雪堂要到冬日下雪的时候才能彰显出美感来，其他时候就是普普通通一庭院，没什么可看的。现在就只有芙蓉榭和兰轩撑场子，更好的芙蓉榭没了，哪怕兰轩也很好，可到底让人心里不高兴。尤其是傅玉书从漱雪山庄回来后就一直说自己要请朋友来家中做客，都说好在芙蓉榭招待了，却斜刺里杀出来一个摘桃子的，那个人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家中不少长辈默认他们两个以后会在一起。结果不仅记不得傅玉书邀请朋友的时间，在知道撞日期后第一反应倒是还算可以，主动提出自己和朋友改日再约，但请柬都发出去了，人第二天就要上门了，只能委屈傅玉书，谁让她这里人少呢，那边有十几个呢，兰轩放不下那么多人。


 没心肝的就是忠诚伯的嫡幼子安锦佑，曾经还是虞翠看中的顾照思夫婿人选，不过也就持续了半天，两个半里出局最快的就是他，都没活过半天。倒是一开始最不看好，纯纯拿来凑数的陆三公子长势最为喜人，有才有貌有钱有家世，还对顾照思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回去后就和靖宁侯夫人角力，行动力杠杠的，想娶到顾照思的决心也是杠杠的，真是让人信得过的好男人啊。跟陆临枫比起来，大理寺卿家的那位进士庶长子都有些不够看，更别提疯狂摸丫鬟小手的安锦佑了，扣大分!


 说曹操曹操就到，没心肝的安锦佑身边那个圆脸杏眼的俏丽丫鬟来了，托盘上都是新鲜折下来的木芙蓉，另外一个丫鬟手上托盘放着的是一条鹿腿和一把锃亮的匕首。


 俏丽丫鬟行礼问好后指着托盘上的鹿腿说道:“这是五爷让奴婢给傅姑娘您送来的，说是让您和新认识的姐妹们一起烤着吃，她叫绵绵，最是会炙烤鹿肉了，五爷就让她过来服侍姑娘们。”


 傅玉书有些羞红，但仍是强装淡定，面上还要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来，“偏他花样多，请客吃个饭都要弄什么烤鹿肉来，家里的厨子是摆设吗？他胡闹你怎么不劝着些?就由着他性子来吗？让舅舅知道了，他就等着挨骂吧!”


 顾照思阮菀她们暗中交流了好几个眼神，然后心照不宣的露出了迷之微笑，小情侣打情骂俏都是情趣，她们看着就好了，谁多话谁傻。


 俏丽丫鬟笑容不变，“傅姑娘您这话要是让五爷听到了，那痴人怕是又要闹小脾气了，不过这次是傅姑娘您多虑了，五爷他是按规矩上了席面的。是英国公家的瑞三爷，他带来了一只宰杀好的小鹿，众人便提议烤着吃了，五爷就让我送一条鹿腿过来，五爷一直念着傅姑娘呢。”


 最后这句话说的直白，别说是傅玉书了，顾照思她们都羞的拿手帕直挡脸，都是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猝然听到这么直白，类似于情话的话，不羞是不可能的。


 虞翠平日里说的虎狼之词倒是不少，但别人都羞的遮脸，顾照思也不能特立独行不是?就随大流一起害羞捂脸了，实则不仅不羞，甚至还想抓把瓜子当场磕，吃瓜让她快乐。


 傅玉书身边的大丫鬟墨兰关键时刻压的住场子，拿出两个荷包打赏，“那我就先替我们家姑娘谢过五爷好意了，这里有几个柚子，是顾七姑娘带来的，你拿两个带回去，就当是我们这边的回礼了。”


 柚子是南方水果，贩卖到北方价格不菲，但顾照思不差钱，市面上要是有人卖柚子，她通常是几娄几娄买的，用来送人既新鲜又体面，是仅次于荔枝西瓜樱桃这些的贵族水果了。


 “柚子皮不要随便扔掉，扔到烤肉的木炭里，烤出来的肉就会带上柚子的清香，别有一番风味。”虞翠没忍住插了话，“橘子皮那些也行，烤出来的味道都很不错。”


 墨兰看了虞翠一眼，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你回去后可以让五爷试试，豆蔻见多识广，想来味道不会差的。”


 俏丽丫鬟也是个一点就通的，闻言说道:“这不就跟用果木熏腊肉一样?那味道肯定差不了，我待会儿回去就这么做。”


 从羞涩中回过神来的傅玉书智商重新上线，看着那条鹿腿，冷不丁问了一句，“纯姐姐那儿也有吗？”


 郝纯熙就是忠诚伯夫人的娘家侄女，今年十五岁，傅玉书称呼她为纯姐姐。


 俏丽丫鬟差点儿没维持住笑脸，但撒谎说没有送根本毫无意义，傅玉书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她反而凭白惹一身腥。


 “有的，不过纯姑娘那里只是一块鹿肉，比不上鹿腿肉紧致，五爷第一个想起来要送的是傅姑娘你。”


 潜台词:在五爷心里，傅姑娘你依旧是第一顺位。


 顾照思几个此刻都别过了脸去，虞翠她们这些当丫鬟的齐齐往后退了一步，只留下俏丽丫鬟和墨兰顶着巨大压力，内心叫苦不迭。风流少爷与痴情小姐，生气最多的只会是痴情的小姐，风流的少爷当场会认错，但过后依旧不会改。


 傅玉书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他舍不得纯姐姐，也是，我要是男儿郎，我也会喜欢温柔似水的纯姐姐，而不是尖酸刻薄的傅妹妹。”


 俏丽丫鬟心里叫苦连天，面上却还得好声好气赔笑，“府里谁不知五爷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是谁啊？傅姑娘你也知道五爷的德行，他就是那个样子，姑娘你应该习惯了的。”


 傅玉书却突然没了较劲的心思，他总是这样，对每个女孩子都温柔，哪怕她在他心中是第一，可他还是要去呵护别的女孩子，说什么也改不了。


 “你下去吧，我要和我的朋友们吃茶了。”


 她真的该好好考虑他们二人之间的将来了，她真的就非他不可吗？她真的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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