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回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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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日子总是过得极快，虞翠在无依塔外磕了三个头后就跟着王贵下了山，再没有回头。
“翠丫头，先跟贵叔回家，你干娘可是做了一大桌好吃的等着你呢！”王贵在一家叫“墨韵斋”的店铺跟前停下了马车，“斌哥儿缺了纸墨，我就顺便给他买一些回去，翠丫头你在车上先等一下，贵叔很快就买好回来。”
斌哥儿就是王贵夫妻两的长子，今年十岁，一直没进薛家当差，反而去念了学堂，还有一个不到四岁的女儿，起名王瑶，小名瑶瑶，都是虞美人给起的。虞翠本来还想怎么找个理由让王贵把她拉到玻璃店铺那里取上东西，哪曾想王贵直接在这条街上停了下来，对面隔壁可不就是李记玻璃?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呸，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贵叔你慢慢挑，别急，我去对面的糕点铺子买些砂糖和面果子，瑶瑶喜欢这些。”虞翠立刻腿脚麻利地下了车，不给王贵说不要的机会，“贵叔你别拦我啊，你和干娘这段时间一直为我和娘的事忙前忙后的，总该让我表表心意，这是礼数。我知道贵叔你是怕我乱花钱，但我真的不缺钱，老夫人给的一百两还剩下七八两呢，何况我也馋香甜的点心了，是我想吃，你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王贵无奈，只能叮嘱道:“那你买完糕点就回来啊，可别乱跑，拍花子最喜欢拐你这种漂亮白嫩的小孩了，要是遇到有陌生人和你说话，直接大声喊贵叔，贵叔马上就到。”
虞翠很想给王贵展示一下什么叫做连人带马一起掀翻的硬实力，但她不能，只能装柔弱不能自理，“我知道的贵叔，那我就先去了啊。”说罢就一溜烟儿地跑走了，徒留王贵一人在原地无奈叹息。
“白砂糖半斤，红砂糖一斤，蜜枣半斤，云片糕要一盒，再要一份什锦坚果。”虞翠一边快速报着要的点心名字，一边偷看王贵有没有进去墨韵斋，他还是不放心，一直目送虞翠进了糕点铺才肯去做自己的事。
在看到王贵终于进去墨韵斋后虞翠就急忙冲向隔壁的李记玻璃，“你们先打包着，我马上就过来取！”糕点铺的伙计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见客人小腿一迈，“噔噔噔”就跑了，隐约看到了一路烟尘。
“唉唉唉，没付钱呢还！”伙计撕心裂肺。
“回来付！”只剩余音袅袅。
巧了，还是那位匠人师傅看店，虞翠是他见过的客人里最小的一个，灵慧无比，但凡他孙女有一分这位小姑娘的脑子，他就舍得供她上女子学堂，奈何人蠢。
“喏，这是你要的，没问题的话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师傅拿出一个大竹筐，下面垫了稻草，各个玻璃制品之间的空隙也被稻草填实了，以防碰撞后打碎。虞翠细细清点过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放心，虽然要钱狠，但技术是真行。
“没问题，这是余款。”虞翠干脆利落地掏出钱袋，抱起竹筐就要走。
“等一下。”
虞翠回头，抱紧了竹筐，眉头皱起，“师傅，这筐就几文钱一个，你都收我那么多钱了，搭个筐子也舍不得啊？”
那鄙夷的小眼神儿让师傅很是无语，嫌弃地说道:“我是怕你抱不动走半路摔了，花了那么多银子要真摔了你就哭去吧！我让伙计帮你搬回去。”
“哦。”虞翠内心毫无波动，面上却带了笑，“不用，我家长辈就在对面，不用麻烦您的伙计了，不过还是要谢谢师傅你的好心。”
“……快走快走。”真糟心。
虞翠先悄悄溜回了马车，在马车上将东西收进百宝囊后又去糕点铺，最后拎着大包小包的好吃的和王贵会合。至于铁架子和木架子那些，难度低，工期就快，拜托一个跟师父下山做法事的小沙弥顺路捎了回来。
马车驶过平宁大街，右拐进入长桂街，路过薛宅大门后继续走，进入一条宽阔的后巷，这就是薛家下人们住的地方，王贵一家就住在其中一间青砖小院里。
薛家繁衍昌盛百年，家生子的数量是以次方增长的，而薛家的主子就那么多，岗位也就那么多，有时候还会从外面再采买丫鬟小厮回来，所以薛家的奴仆们是竞争上岗而不是包分配。
能在宅子里住的都是有差事的，包吃包住还有月钱，所以外面的家生子可是卯足了劲儿想挤进去，住在外面是自由，但穷啊！薛家可不会给不干活的人发钱，只能靠着在里面当差的家里人那点子月钱过活，如果家里人多，很好，一起挨饿吧。那些没门路的家生子们都挤挤擦擦住在后巷，天天盼着宅里挑人进去伺候，从此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走上人生巅峰。
王贵一家住在外面主要是因为他们的一双儿女，这两口子都是有志气的，不想让儿女继续当奴才，早琢磨着如何向主家求个恩典让自己的儿女都脱了奴籍去。住在外面不仅方便斌哥儿学堂放学回家，也方便王贵捣鼓一些东西，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王贵管着宅子里的车马，不用来做点儿什么岂不浪费?
虞翠一进院子就被听见门口车马声音知道爹爹回来了的奶娃瑶瑶给抱住了大腿，“翠翠姐，瑶瑶要糖！”
正在厨房忙碌的王贵家的举着木铲就出来了，揪起嘴馋小女儿的耳朵，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能不能有点出息?你翠翠姐三岁的时候打遍后巷无敌手，你呢？就知道吃吃吃！昨天你哥哥教你的五个大字会写了吗？”
小小的瑶瑶被她亲娘的一通火力输出给突突了个七晕八素，嘴巴一撇，就要放声大哭，被虞翠眼疾手快地塞了一颗蜜枣，瞬间眉开眼笑，眼泪一去不复返。
王贵回来的动静不算小，马车在这儿停着呢，周围的领家已经探头探脑，看着王贵从马车上搬东西下来，发出半是嫉妒半是羡慕的窃窃私语声。
王贵家的扫了一眼从车上拿下来的东西，那些糕点糖果一看就知道是虞翠这臭丫头买的，她和当家的虽然在宅子里算有排面的奴仆，但月钱都是固定的，得赏的时候并不多。
大房近乎隐形，老夫人轻易不出后院，只有一个二夫人，还是出了名的刻薄吝啬，下面的管事们油水都捞不到几滴，都被二夫人刮了个干净。又供了一个读书人，怕他在学堂被同窗瞧不起，尽可能的提供最好的学习用具和衣食，平日里她和当家的都很节俭，是不会去买外面铺子的甜点的，瑶瑶吃的大部分都是大厨房做糕点剩下的一些边角料，很少吃正儿八经的糕点蜜果。
她扫了一眼周围窥伺的领居，亮出了大嗓门，务必使后巷所有人都能听到她说的话，看他们夫妻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可一点儿也不介意告密，只要能让他们进去当差，他们什么都能干出来。
“还算你这个死丫头有点儿良心，知道买点儿好吃的孝敬你干娘我，但你贵叔为你娘的事儿忙前忙后了好几天，怎么不见你有点儿表示啊？”
虞翠一秒入戏，配合道:“老夫人赏的银子还剩下二两三钱，就都给了斌哥儿当束脩吧，也算我这个干妹妹的一点儿心意。”
“这还差不多！”王贵家的鼻孔朝天地抽走了虞翠手中的钱袋，“进来吧，吃完饭就跟我一起去荣华堂向老夫人磕个头，老夫人真是太心善了，你和你娘可得好好记着老夫人的恩……”
絮絮叨叨中关上了大门，也关上了那些窥探的视线，隔墙有耳，做戏要做全套，这才是他们在二夫人的耳目下一直苟到现在还没被怀疑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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