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体检 花柳病一出，群芳阁确实瞬间……

 花柳病一出, 群芳阁确实瞬间门可罗雀，但秦淮河其他妓院也都不好过，嫖客是流动的, 群芳阁有了花柳病，其他妓院也别想逃, 真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过其他妓院的生意本来就被群芳阁挤兑得快干不下去了, 所以哪怕因为花柳病更冷清了, 也依旧觉得值, 因为第一个扛不住的肯定是群芳阁，而只要群芳阁一倒，她们的生意自然就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她们等得起。


 抱着这种我过得不好，你也别想过得好的想法, 以梦仙居为首的其他妓院有志一同的将群芳阁推了出来, 让群芳阁顶在最前头吸引火力，他们就算有所损失也比不上群芳阁的损失大, 于是非常淡定的躲在后面不出声，存心要看群芳阁的笑话。


 红夫人怡然自得地喝着她新得的雨前龙井茶，只觉这段时日以来所有的郁气都随着茶香袅袅消散于空气中，神清气爽，念头通达。


 隔窗遥望，群芳阁门前干净异常, 连货郎都绕道而行, 生怕自己也得了那可怕的花柳病。周围的妓院同样人影寥寥，但好歹有那么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嫖客撑场子，花柳病可怕又不可怕, 所以还不至于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总有那么几个横的和蠢的，别人不敢他们敢，觉得自己牛逼大发了，也是醉了。


 “呵，我倒要看看她们如何翻身!”


 红夫人冷笑连连，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这世上不是所有善良都能换来对等的善良，有的人就是天生坏种，自私凉薄到了骨髓里。虞翠管的太严了，出了群芳阁就绝不许再勾搭任何男人，这个勉强接受，毕竟群芳阁的姑娘们出去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去富贵人家献艺，为了长远打算，确实不能因小失大砸了口碑。


 但为什么在群芳阁里也要受限制?虞翠自己都说来妓院嫖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那为什么她不能掏空那些贱男人的钱袋呢？反正他们的银子就是拿来嫖的，那为什么不能给她呢？


 虞翠（唾弃脸）:嫖虫下贱归下贱，但你也不能仙人跳啊！她们这是妓院，不是□□，他们为了嫖花光自己所有的钱那是他们咎由自取，但你不能坑蒙拐骗强抢啊，到底谁才是恶人?


 还有的是觉得虞翠不通情理，偏心自己人，群芳阁的姑娘们赚的多，凭什么不让她们接客?还有凭什么只捧白牡丹和玉芙蓉，她们就永远只能是个没名字的伴舞呢？……总总不满累积之下，再加上红夫人的暗中挑唆，某几个贪心不足的人就生了歹心，配合着红夫人和薛静姝的毒计，将花柳病带入了群芳阁。


 虞翠反应已经足够快了，叛徒很快就被抓了起来，但“群芳阁有花柳病”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十里秦淮，影响十分之坏，连广陵郡王穆淮南都没忍住，遣了人前来询问。


 他的猎艳范围虽然几乎集中在西江月，但各家的花魁娘子他也是很乐意春风一度的，不过因为虞翠那次的蓄意勾引，穆淮南对群芳阁的姑娘倒是一个都没出手，颇有些浪子回头那味儿了。但没出手归没出手，接触可没少接触，他是多情的浪子，不会真的会因为一个女人收心，所以该玩继续玩，只是不像以前那样深入，听闻群芳阁有花柳病，他心里不发虚是不可能的，万一他就是那个万一呢？


 这边红夫人等着看好戏，那边群芳阁的低气压就一直没消散过，陶金娘自责悔恨，柳玉莺的脸色也相当难看。


 自以为那些小姑娘一切都逃不过她的法眼，小狐狸怎么可能斗得过老狐狸呢？然后就是阴沟里翻船，被这些“天真”的小姑娘给狠狠摆了一道，她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要不是虞翠说她有办法解决，柳玉莺真想活撕了那几个不知好歹的下贱胚子!


 一入娼门深似海，根本难以回头，古往今来，有哪几个娼妓能得个善终?好不容易遇上个尽心尽力为她们这些薄命女子打算的虞翠，她们几个却觉得虞翠不是在帮她们，觉得虞翠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才这么做，虚伪，恶心!等她功成名就，赚得盆满钵满后她们这些烟花女子就会被抛弃，所以她们得早做打算，不能傻乎乎的等虞翠把她们利用完了再一脚踹开，她们要为自己考虑将来。


 感情众人皆醉你独醒是吧？你这么聪明咋就落到妓院任人□□了呢？没那个脑子就别秀自己的智商，那不是在秀聪明，而是在秀你可以有多蠢!能在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内让群芳阁起死回生，哪怕虞翠再降智十倍也要比你们这几个大聪明依旧厉害十倍，人怎么可以如此愚蠢却又如此自负?


 柳玉莺在心里破口大骂，她和姐姐当年要是能遇到虞翠这样的好人，就绝不会落到如今生死两隔的田地，这些小蹄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真是气煞她也!


 白牡丹和玉芙蓉面带忧色，但不是担忧自己将来如何，而是在担忧虞翠和群芳阁。她俩是金陵城风头最盛的两位花魁娘子，即使群芳阁闹出花柳病这种要命的事，可对她们二人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她们两个依旧是身价最高的花魁娘子。梦仙居和西江月私下都派了人过来挖墙角，但白牡丹和玉芙蓉都断然拒绝了，她们干着下九流的行当，可她们不是下九流的人，士为知己者死，她们留下来只是因为虞翠这个人，而非其他。


 “豆蔻姑娘，你说有解决办法，让我们稍安勿躁，可现在都过去五天了，除了抓住了那几个黑了心肝的叛徒，其他就什么都没了。可照此下去，群芳阁关门跟不关门没什么区别了，不跟客人解释清楚花柳病不是咱们群芳阁的话，任是再傻大胆的人也是不敢来的啊。”


 白牡丹天生外向，胆子也大，于是第一个打破沉默，掏心掏肺的为群芳阁考虑。


 虞翠摩挲着杯沿，“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什么‘也该到了’?”白牡丹一头雾水，“都什么时候了，豆蔻姑娘你还在当谜语人，我们几个你难道还信不过吗?我伤心了啊~”


 她鼓起了腮帮子，顿时将在场其他人逗笑了，一时间低沉的氛围消解，连空气都欢快起来。


 不过说曹操曹操就到，一路风尘的冬生在虞翠抬头的那一刻踏进了群芳阁的大门，他的身后是一位头发花白的瘦高老者，手提药箱，蓝衫罩巾。


 虞翠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她眼睛眨了眨，“许大夫。”


 当年顾忌太多，终究没能全了那场师徒缘分。


 许大夫嗫喏着嘴唇，心潮翻涌之下，良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是翠翠啊。”


 本以为是天人永隔，却是李代桃僵，一晃就是这么多年啊。


 当年听闻虞翠溺水而亡，他恍惚了很久才接受这个噩耗，虽然碍于男女有别和世人非议拒绝了收虞翠当徒弟，可对于古灵精怪却又勇敢坚韧的小虞翠，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他早就把虞翠当做他的小徒弟了。奈何他们师徒缘浅，虞翠又偏生命薄，被有心设计之下，兜兜转转就过去了那么多年。


 他这些年带着几个徒弟走遍了大江南北，收集记载了无数草药矿石，虞翠当年所说的医药类百科全书，他和徒弟们已经编完了第一册的金石部。印刷发行后不算无人问津，但也不算多受欢迎，只是在学医的群体里引发了不小的讨论，不至于明珠蒙尘，许大夫的“药师”之名就是这么来的，他得到了众多医者的真心认同。


 这段时间之所以停留在扬州，是因为突然有人找上了他，说要支持他的编书大业，什么条件都没提，反而给钱给物给人，总之缺什么给什么。还大肆印刷他的《金石部》，在苏杭等地几乎可以说是半卖半送，疯狂宣扬他的名字，颇有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


 直到一个叫“冬生”的男人五日前突然登门，他才知不是那个富商人傻钱多，而是他的小徒弟在背后默默支持他，让他不必再为五斗米而折腰，从而可以坚定的去追求他的草药纲目。


 “是我。”


 虞翠含笑，眼中满是怀念，“我们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她追逐金钱，许大夫追逐医典，都算不忘初心。


 许大夫缓缓摇了摇头，失笑道:“你啊你。”


 不过……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太阳西沉又升起，忙活了一夜的红夫人趁着太阳还未彻底出来的时候补了个觉，睡醒后也不过才将将辰时左右。


 小丫鬟端来了漱口水，红夫人一边漱着口，一边推开了临河的窗户。她要继续欣赏群芳阁的冷落无人，那样她一天的好心情都不会消失，梦仙居的客人这几天明显多了起来，其中还有不少是群芳阁的常客，果真风水轮流转，但转的最多的依旧会是她们梦仙居。


 “那是什么?!”


 由于太过震惊，以至于红夫人忘了她嘴里还含着漱口水，随着她的惊呼出声，那口水就顺着她的喉道滑了下去，顿时呛得她咳了个昏天黑地。小丫鬟吓得直接扔了手里的洗脸盆，着急忙慌地要去给红夫人顺气，结果手忙脚乱之下一个滑铲，直接一脚将红夫人踹了个狗吃屎，顺着洗脸盆洒出去的水用脸滑行出三米远。


 对岸的群芳阁门前空地上，不知何时搭起了彩棚，每个彩棚下都坐着一位郎中打扮的大夫或是医女，群芳阁的姑娘们有序的在每个彩棚前排队，手里还拿着一张不知写着什么的大白纸，不少姑娘的纸上已经有了红戳和医师签名。


 彩棚上旌旗招展，上书大字——全阁体检，全员满血。


 虞翠于顶楼俯瞰，深藏功与名。


 颤抖吧，古代人!全民体检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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