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谋定而后动 承德二十七年冬，承德……

 承德二十七年冬, 承德帝第九子, 夭。


 大明宫一片愁云惨雾，将春节的喜庆和热闹都冲散了不少，玉京的百姓们可能没觉得有什么变化，该买年货买年货, 该走亲戚走亲戚, 该红火就红火，依旧照往年一样迎接新的一年。


 一个没成年的皇子, 夭折了也就是夭折了，只有皇帝崩逝才有资格令天下服丧。


 达官贵族们可就没这么不敏感了, 个个安静如鸡，听曲看戏赴宴一律取消, 安分过年, 狗狗祟祟做人。


 宫宴自然也取消了, 承德帝身体本就不好, 再加上幼子夭折，大哀伤神又伤身, 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朝会都取消了，更别说办什么宫宴了。安城公主跟住在宫里没什么区别了，郁景和姜临渊也天天早出晚归, 圣体抱恙, 全员戒严。


 九皇子体弱多病, 连作为母族的王家都觉得他活不过二十, 只是盼着他能撑得再久一些，起码撑到继承大宝的那一天啊，不然王家还怎么上位啊！但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到头来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人死万事休，再多的谋划也随着九皇子的夭折烟消云散。


 不过九皇子突然夭折，其实最受到冲击的不是王家，而是皇室，承德帝这下是真的绝了嗣，过继的事肯定又会重提，而这就是争斗，是祸乱的开始。


 为了武安侯府的爵位，旁系那些人都差点儿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更不要说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皇位了，那些王爷宗室不把龙脑子打出来才怪!


 跟承德帝同父异母的王爷就有好几位，不仅自己活得好好的，孩子更是一个接一个的生。魏王跟承德帝算是一对难兄难弟，但穆淮南健康的不得了，这点就把承德帝给比了下去。赵王嫡子不争气，但人家庶长子有出息啊，还积极给赵王搞出了个大胖孙子，三代同堂，根本没有绝嗣危机。


 其他宗室也都不缺孩子，即使竞争力比不过赵王和魏王，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是自己呢？人的**永无止境，不然就不会有“天家无父子”这句话了，皇室子弟不是化龙就是成虫，如今有了鲤鱼跃龙门的机会，说什么都得争一回。


 不过皇室的风起云涌暂时还波及不到虞翠身上来，她家又不是皇帝的亲戚，夺嫡这种事儿只要不瞎站队就没什么影响，勋贵就是可以独善其身。所以别人在承德帝跟太后面前疯狂刷好感度时，虞翠在暗戳戳憋坏水，九皇子这个bug一没，王家那个废物点心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柳儿，去，把这封信寄给金陵的孙白崂。”


 入袋封蜡，反击开始。


 人躲到玉京有什么用，经营的事业可都在金陵和金华府严州府那里，针对不了整个王家还针对不了一个借着王家的大伞才起来的分公司?没了薛静姝，王四少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王贤妃再是扶弟魔又怎样，没了九皇子，她在承德帝跟前就是坨空气，都不用元贵妃出马，姜临渊都能一口气给她吹散喽!不足为惧。


 孙白崂有本事，有野心，更不乏阴谋诡计，要是虞翠走邪道，那孙白崂必定是最大的伥鬼。比起公平竞争，他更适合威逼利诱，坑蒙拐骗，放到现代社会，高低是个经济罪犯。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恶人还须恶人磨，没有谁比孙白崂更合适做这件事了。


 柳儿是安城公主精心挑选出来的人，忠诚度无需多言，她刚到虞翠身边的那天虞翠就问过她，是要按部就班结婚生子，还是不在乎世俗目光做女强人，柳儿毫不犹豫选了第二个。柳儿愿意学，那虞翠就愿意教，她喜欢独立坚强为自己而活的女孩子。


 “不用跟七姑娘说一声吗？孙掌柜好像是七姑娘的人吧？”柳儿有些心虚，哪儿把别人家的人当自家人用的。


 虞翠吹灭油灯，将印章收到盒子里，头都没抬，“很快就不是了，孙白崂打算跳槽到我这儿，以后照思在南边的生意产业会由于峰大哥接手，孙白崂会负责我在南边置办下的那些产业，跟柳姨强强联手，为我赚个盆满钵满。”


 她跟顾照思已经不再是当年相互取暖的小可怜姐妹了，她们以后会有各自的家庭，所以纠缠到一起的生意还是及早理清所属权，以免坏了情分。


 傅玉书的产业除了金陵海船厂，其他也在陆陆续续的放手中，墨兰和寒兰差不多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等嫁到杨家杨家也会替她打理，她这个时候放手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不过随着金陵海船厂的风生水起，傅玉书又分了四分之一的股权给虞翠，现在她们两个各有一半海船厂。


 傅玉书是商业黑洞，但没有智力缺陷，如今的金陵海船厂全部都是虞翠一手打造而成，虞翠拉起的队伍，虞翠采购的器械，虞翠出让的专利。傅玉书或许矫情了些，但她是一个聪慧的姑娘，她曾天真的视金钱如粪土，可从来不曾在银钱上少了伺候她的那些身边人，她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


 她分一半海船厂给虞翠其实不难理解，不患寡而患不均，她若一直坐享其成，再好的交情也会被作践到一文不值。等虞翠不愿意扶贫了，那海船厂的人是肯定要跟着虞翠一起走的，不是虞翠离不开金陵海船厂，而是金陵海船厂离不开虞翠，虞翠若是愿意，哪里都可以是金陵海船厂。


 忠诚伯府已经没了，若是承德帝愿意，那战船建造许可资格没有比平西侯更有资格拥有了，其他勋贵都有自己的富贵保障，没道理平西侯就没有。


 正好忠诚伯府活得不耐烦了，战船建造许可资格简直就是老天爷追着要喂给平西侯的，所以傅玉书再交出四分之一的海船厂时，朱太夫人和杨家都投了赞同票。


 虞翠没有拒绝，她明白傅玉书的意思，而且平西侯府只有一半的海船厂对于皇帝来说也是一种忠诚。贪婪太过会害死人，那些被花式革爵的勋贵们在这点上有无数发言权，尺度要把握好，才会有连绵不绝的富贵。


 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舒心，既有惺惺相惜的真挚友谊，又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相互成全，没有谁高谁低之分，只有心有灵犀的彼此成全。


 柳儿“哦”了一声，接过书信，临出门前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连翘姐姐和茯苓姐姐她们都留给了七姑娘，那花楹也会留给七姑娘吗？奴婢听说花楹可是县主您特意从金陵带回来的呢。”


 虞翠卖了个关子，“你猜?”


 “奴婢猜——”柳儿故意拉长了语调，“奴婢猜花楹是县主您的!”


 她是在澄园认识顾照思身边的那些人的，连翘茯苓竹苓苏叶艾叶都是跟虞翠同一时期的丫鬟，感情深厚不用多说，就一个花楹是新面孔。能力很强，但跟顾照思不够贴心，想必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就像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如今在金陵发展的丁香姐姐，再过几年肯定也会跟孙白崂一样跳槽到她们县主这边来。


 虞翠翻开了账本，埋首于浩瀚收支中，“猜对了，但没奖励，还不快去送信。”


 “……”


 切~


 柳儿前脚刚走，后脚虞翠这边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宝应县主怒容满面，一屁股坐到虞翠跟前就开始疯狂输出，她要发泄，不然她真的就要疯了。


 “那个常宁你知道吧，住在你舅妈公主府的那个，我的个阿弥陀佛啊，她恍惚让我觉得又看到了莘重瑶那个贱人，明明长得完全不一样，为什么竟能让我幻视成一个人?茶里茶气，还最爱做出一副清纯无辜小白花脸来招人怜惜，她那是县主吗？她简直丢尽了我们所有县主的脸!”


 虞翠一脸懵逼，但还是下意识地给宝应县主倒了一杯茶，然后被火气旺盛的宝应县主一饮而下。但没用，火气好像越来越大了，脸红的跟火烧云似的，一看就是被气得狠了。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气成这个样子，这个时间点你不应该在宫里陪着侍疾吗？”


 承德帝抱病在身，但凡是姓穆的就都挤进宫里头侍疾去了，宝应县主和常宁县主虽不姓穆，但她们的妈姓穆，于是就也跟着进宫表孝心去了。


 不得不说常宁县主心理素质够强大，亲妈永昌公主那么人嫌狗憎，也能跟无事发生过一样跟着众人去探望承德帝，也不知道是真心想侍疾还是诚心想气死承德帝。


 不过不是想侍疾就能侍疾的，吃苹果都要挑长得最好看的那颗，就更别说万金之躯的皇帝了。能近得了承德帝身的，除了太后皇后和元贵妃，还有两位公主，其他人也就安城公主和永泰长公主，姜临渊和郁景这两位心腹重臣都要退居一射之地，赵王穆淮南他们就更不用说了，保持距离对双方都好。


 宝应县主和常宁县主的侍疾其实就是在皇后宫内枯坐，其他暂时没轮到的人有时也会在皇后宫内暂坐，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勾心斗角传统艺能，很不幸宝应县主没那脑子，于是最后大败收场。


 “还能发生什么，除了常宁那小贱人当着我的面勾引淮南表哥还能有什么值得我生这么大气，她到底有没有脸皮?那眼睛眨得跟抽筋了似的，当谁看不出她那点儿腌臜心思呢，我呸!”


 “……”


 看来确实是被气狠了。


 宝应县主其实除了脾气暴躁，脑子不够用以外其他还好，而且很容易就被哄好，确定虞翠对穆淮南真的没意思后她就单方面宣布虞翠是她朋友了，那些“茶里茶气”“小白花脸”的新词都是她从虞翠这学过去的，活学活用，全招呼在常宁县主身上了。


 虞翠双手托腮，若有所思。


 看上穆淮南了吗？嘶——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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