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抄家

 薛老夫人没能撑多久, 那天安排好一切后第二天早上就再也没能醒来，薛家挂了孝。不过来吊唁的宾客并不多，要不是王家那边来了人, 说不定连现在这点儿人都没有, 趋炎附势者常有, 雪中送炭者少之又少。


 棺木是生前就备好的，是上好的紫金楠, 仅次于皇家专用的金丝楠木, 是薛老夫人自己嫁妆里的, 也只有是皇商的王家才能为自己的子女准备紫金楠木的棺材, 薛家即使有钱也没有资格购买。


 王家这次来的人是当代家主的嫡幼子，薛老夫人和王家不怎么亲近是因为她那一辈继承王家的是她的庶兄，薛老夫人的母亲只生了两个女儿，庶兄的母亲就是所谓的平妻，可想而知下面的儿女是个什么关系, 不过临了王家还是为这个姑奶奶撑场子来了，不得不说一句造化弄人。


 虞翠是围着棺木第二圈哭灵的，想她年纪轻轻就经历了这么多场丧事, 也算饱经沧桑了，她哭的还挺卖力的, 来吊唁的不少人都夸她哭得好, 谁让她拿钱了呢？拿钱就要办事, 哭一哭还能排毒呢。


 薛老夫人的确不是个小气的人, 可能在富贵了一辈子的薛老夫人眼里给虞翠的东西的确只能说是零碎, 可对虞翠来说堪称杜十娘的百宝箱。


 名贵的珠宝首饰就跟义乌批发小商品一样堆在了一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下面压着的银票, 地契和房契。薛老夫人给了她一间位于甜水巷的小四合院，还有郊外的五十亩地，加起来总价不低于八百两银子，银票面额都是一百两一张，一共十张，虞翠堪称第次一夜暴富。


 肯定不能和大房二房比，也不能和二房那对姐妹花比，薛静好和薛静妍薛老夫人也另给了她们东西，虞翠只得了一个小盒子，那两个可是各得了一个大箱子。


 没什么不公平不公平的，虞翠之前压根就没想到薛老夫人会给她留东西，能有一个小盒子就该知足了。薛老夫人生病的那段时间，虽然有二夫人不让她靠近的原因，可她确实也没有什么尽孝的心思，只是意思意思的送了几个寓意好的络子，跟着桂香熬了几次补汤，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实在没什么真心可言，但薛老夫人最后却记得她。


 给多给少无所谓，那是薛老夫人自己的东西，人家想给谁就给谁，哪里轮得到别人计较?反正她不会对薛老夫人给别人的多就心生不满，哪怕薛老夫人没有给她她也不会觉得难过，因为她根本没有过期待。


 她往铜盆里烧着纸钱，懒得看那些人的应酬寒暄，灵堂上真切为薛老夫人哭的恐怕只有常嬷嬷和荷香了，其他人就没个心思纯的，包括她自己，她现在脑子里想着的都是贵叔把银子给她兑出来了没有。


 大晟商业发达，但也没有能力统一了全国的票号，朝廷有自己统一的银票，叫“大晟宝钞”，勉强做到每个州府都能设立一处官票钱庄，方便商贸往来，同时也能探知商贾银钱动向，大商人带来的危害性可是能动摇国本的，历代大晟皇帝在这上面都从未掉以轻心，否则那两家皇商也不能说没就没。


 大晟宝钞虽然方便，但大商人更喜欢将银子存在当地商会联合创办的钱庄里，虽然出了地界兑换是个麻烦，但总比把自己的家产放在朝廷眼皮子底下好吧?庶民和小商人喜欢存大晟宝钞，大商人就不愿意了，薛老夫人给虞翠的就是当地票号的银票，虞翠就干脆托王贵给她全兑出来，反正她有百宝囊，不愁没地方放。


 至于房子和那五十亩地，直接卖给了王贵一家，王贵他们赎身赎的突然，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如今还在外面租房住。那五十亩地是连在一起的，其中二十亩是水田，另外十亩旱地也没个是下等的，也只有薛家这种富贵人家才能将地买成一片了。王贵一家将房子和地一起吃下其实很勉强，但他们不愿意占虞翠的便宜，是按市价成交的，只不过是分期付款，虞翠不要利息。


 虞翠要金华府的房子和地没有用，她以后是要去玉京的，鬼知道她到底还回不回来，金华府又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如果可以她更想在玉京安家，所以要房子和地没用，不如要银子，哪里都能用。正好王贵一家需要买房买地，两家一拍即合，知根知底的，比找其他买家方便多了。


 晚上吃席的时候采薇跟她咬耳朵，虞翠就早早退场去了花园等着，江南的大户人家，院子里缺什么都不能缺了假山，她们约定好的地方是爬满了月季的那个假山。


 “全换成银子的话就太沉了，而且占地方，我不好拿进来，你贵叔就都换成了金子，只有二十两碎银子，你拿来当个日常的花用。”


 王贵家的从裙底下拿出一条裹布，金灿灿的十五个元宝，还有零散的银子，怪不得虞翠今天见王贵家的腰身粗了两圈，还以为是出去后心宽体胖发福了呢。


 王贵一家是薛家旧奴，薛老夫人去了，他们来吊唁很正常，更何况王斌如今是童生了，薛家哪里有什么不愿意的，还热情留下他们一家吃席，王贵父子在前院，王贵家的带着瑶瑶在后院，正好溜出来给虞翠把东西送来。


 虞翠皱眉，“不是说了不用急着还吗？我吃住都在薛家，根本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你和贵叔慢慢还就行，难道我还信不过干娘你们夫妻的为人?快把那五个金元宝拿回去。”


 五百两银子对她来说只是她的部分财产，可对干娘一家来说就是掏空家底了，他们一家四口可能真的要去吃土才能度过这段青黄不接的日子。


 王贵家的把金子给推了回去，“给你你就拿着，我们俩也不可能傻到一点钱也不给自己留，放心吧，饿不着我们。你贵叔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干的，攒下了不少钱，前几天你贵叔才刚从杭州跑船回来，赚了有小二百两银子，要不是需要银子进货，我这次就把剩下那百两也给你带进来了。”


 虞翠这才收下，贵叔这些年也锻炼出来了，干娘说贵叔赚了钱的事儿她是信的。


 “我也不能多呆，瑶瑶还在席面上，翠翠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让采薇丫头递话出来，我和你贵叔说什么都得给你办了。”


 虞翠点了点头，“干娘你路上小心。”


 “你也是。”


 采薇一直在小花园门口守着，不过人们都在吃席，没人在这个时间点来小花园，有惊无险，交接成功。


 虞翠本来以为薛家已经尘埃落定，虽然身家缩水大半，没个几十年卧薪尝胆不可能恢复，但好歹开始走上正轨，薛静姝的聪明才智不弱男儿，就是重男轻女思想害人，如果凭能力上位，薛家何至于此。但说什么都晚了，事情都发生了，马后炮谁都会，未来有无限可能，但过去不会改变，都是自己做的选择，那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可一觉醒来虞翠还以为自己又穿了。


 太子薨了。


 太子没了就没了吧，皇帝没了虞翠都照样该吃吃，该喝喝，不是一个阶层的人，这就不是虞翠该操心的事儿。虽然知道太子情况不好这个消息很久了，但虞翠万万没想到太子会没得这么突然，金华府现在才知道太子薨逝的消息，想必太子应该前几天就没了。


 “算起来竟然和老夫人是同一天去的，太子今年是不是刚及冠?可惜了。”虞翠穿好孝衣，准备继续去薛老夫人棺前跪灵。


 今天是薛老夫人的头七，虞翠今晚也得跟着孝子贤孙守夜，谁让她是薛家远的不能再远的远房亲戚女儿，被薛老夫人养了这么多年，她也该尽一份孝心。


 “采薇，你把那几份点心都给我包上，我藏在衣服下面，饿了垫几口。”


 不用想都知道她会被忽视个彻底，二夫人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以为难她的地方，心眼小到没眼看，虞翠还趁采薇不注意时往百宝囊里塞了一坛的凉白开，外加瓜果若干。百宝囊时间静止，简直就是天然的保鲜柜，于是虞翠经常往里塞时鲜瓜果，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吃得简直不要太开心。


 采薇替她收拾好点心，“晚上我给你送毯子去，可别冷着。”


 虞翠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尖叫声和哭喊声，不像是平日里二夫人打骂下人时发出的声响，她甚至还听到了刀锋出鞘的声音，以及男人雄浑的喝骂声。可深宅大院，从哪里来的男人?还如此肆无忌惮，数量听上去还不少。


 “这是薛家旁系那群没用的男人不满足给的银子，闹到后宅来了?”


 薛老夫人将薛家交到了薛静姝手里，旁系那群想着过继美梦的没用男人这几天一直明里暗里找大房麻烦，为了不在薛老夫人的灵堂上闹出笑话，多是给几两银子打发了事，今天这是吃了豹子胆，仗着人多势众来欺负一群手无寸铁之力的柔弱女流了?要不要脸啊?


 “采薇，你去堵门，别放人进来，我先把值钱的东西藏起来。”


 百宝囊是她最大的倚仗，她不会告诉任何人，那群家伙手里带了兵器，她还是不要想着硬碰硬了，她是血肉之躯的碳基生物，并不想为薛家那群人抗刀。先支走采薇，她就能把值钱的东西都收进百宝囊里，一个子都不留给那群流氓软蛋！


 “好的。”


 采薇去堵门了，虞翠开始扫荡小抱厦，凡是价值超过一百个铜子的都收了，连床上的被褥都没放过，光秃秃一片，宛如龙卷风过境。等这群人退了，她再把东西放回原位就行，期间只要别让采薇进来即可，采薇乖巧又老实，不会不听她的话的。


 分钟搞定，她拉开门，打算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把雁翎刀抵在了她的颈间，森寒透骨。


 “薛家涉嫌谋逆，即日查抄，不漏一人。”


 薛家的人已是跪了一地，刀在脖子上架着，玉带赤服，皂靴白底，腰佩雁翎。


 大晟金鳞卫。


 虞翠闭上了眼睛，她就知道事情永远不会朝她预想的方向发展，她和薛家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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