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移花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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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决很快就下来了, 金家罪魁祸首,诛五族,主事者杀头,男丁流放, 女眷没入教坊司, 连家中仆役都被牵连统一成为罪奴。金家流放之人不被允许建功,女眷连他赎都不可行, 若有后嗣, 皆随贱籍,永世不得翻身。能让一向仁厚的承德帝如此憎恨, 可想而知金家在恭郡王谋逆一事上参与之深, 听说原本是想诛金家九族的, 被首辅大人给劝住了, 最终按了《晟刑统》走。
冯家除了冯鹏程落了个杀头之罪,其他男丁就是正常的流放, 女眷正常没入教坊司,诛三族。
薛家处于台风尾, 薛长恩由于太废材, 本身并不知情自己参与了如此的惊天密谋, 只是被金冯两家哄骗,以为是做生意,其实是给恭郡王送军资, 有去无回的买卖,不赔才怪!而且薛家确实和作为承嗣子的薛长恩不对付, 开祠堂其实也没白开,废除薛长恩嗣子身份的状纸还在知府的案头上摆着呢,做不得假, 再加上王家那边求情,算是三家里罪名最轻的那个,但也全族发还,三代之内不得科举,嫡系一脉里薛长恩充军流放,二夫人也得了一个流放之罪,剩余其他女眷充为罪奴。
二夫人重利盘剥,教唆行凶,谋财害命这些事都被金鳞卫一并查了出来,再加上掺和谋逆一事,若非是女流之辈又是寡妇,也是一个上断头台的命,最后判罚流放,一生为奴。二房的几个女儿们受其牵连,大房母女被判罚十五年罪奴,她们就是二十五年,只有一个薛静娴幸免于难,贞节牌坊护住了她,她的嫁妆也会不日送还。
谋逆一案自此告破,关在牢里的人都迎来了自己的命运,薛家的下人们将会被送去人市,插了草标当街售卖。罪奴则是统一由本地官衙调度,移交临府,最后从临府牙行发卖四方,还会抹去买方信息,改掉罪奴名字籍贯年龄所有身份信息,彻底断绝罪奴与剩余亲属之间的联系,不允许罪奴被找到,否则刑罚将无意义。
虞美人是玉京虞妙,身契上却是通州杨蕊,面目全非,“虞美人”是她拼尽全力赢来的花名,只希望兄长能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可以想到她这个妹妹,从而找到她。
像薛家那几个人的十五年,二十五年期限什么的,其实只是不至于让人彻底绝望。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只要有个念想希望什么的就能咬牙撑下去,而且因为有望脱籍,所以会更加温顺,不会分分钟陈胜吴广,于是大晟的皇帝们就一直这么执行了下去,对于那些罪行轻微之人多采取这种有期罪奴制。
虞翠抄有关大晟律例的法书时不止一次对太/祖佩服的五体投地,只能说不愧是承始大帝,他就是天命之子,他生来就是要当皇帝的绝世猛人。
坐了四天大牢,时间不算太长,可因为都是吃惯了大米的“金贵人儿”,于是纷纷以绝食的方式来抗议和猪食没什么区别的牢饭,倒是便宜了原本的犯人,他们抢着要。
可饿了两天就撑不住了,哭着吃下了,虞翠在的这间牢房沾了虞翠的光,没有荤腥是没有荤腥,起码粥和馒头都是干净的,狱卒大哥还给了咸菜,让别的牢房的人眼睛红到滴血。
但毕竟时间不长,所以新进来的人都保持住了人样,只是有些萎靡不振,不像那些老犯人一样麻木。只有薛静姝这个大小姐,不知为何身上起了红疹,狱卒怕是传染病,昨天晚上刚移出去另行监管起来,但今天就迎来了判决,虞翠可以出来了。
“你们两个去狱司交代清楚,按了手印就可以离开府衙了,不要乱跑,否则出了问题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采薇他们跟着公差去人市等待发卖了,虞翠已经托狱卒大哥给王贵一家捎信出去,让他们先把采薇荷香桂香她们几个给买下来,要是被别人抢先一步,那就真要呕血了,所以不是特别担心。
虞翠和常嬷嬷情况特殊,她们得去狱司进行类似“销案”的操作,才能真正的从谋逆一案里脱身出来,顺便再去户司领了她俩的身份文书,如此方算真正自由。
常嬷嬷给领她们来的差役塞了一个荷包,“多谢差爷领路。”
差役表情不变,目视前方,手上动作却不慢,将常嬷嬷塞的荷包收到了袖子里,最后又提点了她们一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但只要孝敬给够,会很快的。”
“谢差爷提点。”
银子有用就行,不怕他收银子,就怕他不收银子,这地方是一分钟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使了银子就是好用,狱司很快就替她们处理好了,下一个就是户司,虞翠终于能把身份文书拿到自己手里了,感谢金鳞卫的抄家。
“为什么要分开办理?”常嬷嬷不解,拦住了这个户司的差役,“就是拿个身份文书的事儿,狱司都能在一起办理,为何户司就要分开?”
差役有些不耐烦,但看在塞的荷包面子上还是透露了几句。
“您老人家的身份文书自然没什么问题,但这位小姑娘就……不用我说太明白了吧?”金鳞卫查案,蛛丝马迹都不放过,何况虞翠的曲折身世并不算秘密,金华府的大户人家几乎都有所耳闻,瞒不住的。
常嬷嬷变了脸色,牵着虞翠的手更紧了,虞翠也是面如土色。不过常嬷嬷不愧是人老成精,褪下自己头上的银钗塞到了差役手里,“还请差爷再多说几句。”
她和虞翠都未曾被搜身,不像薛家其他人空身入狱。
差役看着银钗上嵌着的珍珠满意的笑了笑,又多说了几句,“既然金鳞卫都没将小姑娘算入薛家人,那府衙自然也不会太过为难,此案已结,不会再有变动,只是知府大人多有忧患,于是想让小姑娘趁此机会改了名字,往后也就再无顾虑了。”
潜台词就是知府怕以后有什么隐患,干脆彻底让虞翠和薛家切割,否则万一被当做旧账翻出来,负责此案的金鳞卫不好过,他这个知府也难做,合情合理,还很中虞翠的心思。
“那老婆子就放心了。”常嬷嬷松了口气,转过身对虞翠嘱托道,“好孩子,别害怕,嬷嬷会在外面一直等你出来的,放轻松。”
虞翠笑了起来,“我不害怕。”
能改叫虞翠她简直是求之不得,她一点儿也不稀罕姓薛。
“那就好,去吧,乖乖的啊。”
虞翠向身后的常嬷嬷挥了挥手,跟着差役进了另一间屋子,常嬷嬷原地站了半天后才慢慢走进面前的屋子,很快就会再见的,她们离得这么近呢。可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她以为的很快再见,之间竟会隔了那么多年。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桌案上除了各式卷宗和笔墨文书外只有一尊燃着香的青铜博山炉,就是香味太浓了一些,虞翠一进屋就连打了三个喷嚏。
“主薄大人突然腹痛,正在如厕中,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吧。”差役去而复返,打探回了消息,“等主薄大人回来就能给你修改文书了。”
“好的。”虞翠乖巧的坐在椅子上,求人办事不能催,这个道理她懂,就是这香太上头了,香到呛鼻。
差役笑了笑,“我让人给你送些茶点过来,主薄大人闹的肚子有些凶。”
“好的。”反正她不会吃的。
屋子里又只有虞翠一个人了,说实话怪毛的,但外面一直有人的说话声,就不感觉如何了,就是头怎么有些晕。
怎么有人从屏风后面出来了,衣服怎么这么眼熟呢?古代也会和人撞衫吗?虞翠眯起眼睛,想要努力看清来人是谁,可惜重影绰绰,她太想睡了。
薛静姝手里端着漆盘,用棉帕捂住了口鼻,看着摇摇欲坠的虞翠,她已经不清醒了,但还是倔强的想要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来人是谁,是谁要害她,可惜注定徒劳无功。
这是西域奇香“极乐散”,吸入过多者会浑身无力,陷入昏迷,可让人三天不醒。虞翠天生神力,硬碰硬绝对不行,所以只能用药物控制,如此才可天衣无缝互换身份。
朝廷对罪奴管理严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有红疹就能勉强躲过查验,差役惜命,不会太过靠近身上有红疹的人,万一是疫病就完了。所以换了昏迷的虞翠官差也只会以为是因病陷入昏睡,不会细究,更何况她娘是真的出了红疹,娘会用命将这场身份互换完成,如果虞翠也在中途感染红疹,那就再好不过了,活着总是隐患,就是可怜了她的娘亲,为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虞翠以为她喊的“救命”很大声,可听在薛静姝耳里不过是轻如蚊蝇,没人能听见,也无人可救虞翠。
她向暗中藏着的人点了点头,他们会将虞翠偷偷替换进罪奴中,她会从这间屋子里光明正大的以“薛妙”这个身份走出去,至于另外一间屋子里的常嬷嬷,会有人绊住她的。
虞翠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也看到了向她走来的两个蒙面男人,一个抬着担架,一个手里拿着披风,而那件披风正是薛静姝发红疹从牢里抬出去身上披的那件,她瞬间明白薛静姝为何和她的穿戴一样了,她要换了她的身份!
她被抬到了担架上,桌案上的博山炉一转,就漏出一条地道来,一切都是有备而来。
经过薛静姝身边时,虞翠用尽了全身力气从担架上滚了下来,撞倒了屏风,坚强爬起来当胸给了薛静姝给了一拳。她没有收力,虽然受药物影响一身力气使不出九分,但剩下的那一分也足够薛静姝肋骨断几根了。
那香确实猛,可薛静姝也低估了她的力气,最后的力气要用到关键时刻,她砸了这屋子,不信引不来人!薛静姝算计她的账之后再算,现在最重要的是喊人救命,她撑不了多久!
气沉丹田,“救命!”
可能幸运女神总是不爱垂青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她迎来的不是有人破门而入,而是背后的一个闷棍。
还是行伍出身啊,打人后脑很利落嘛!艹!
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薛静姝吐着血,看着刚才大发神威的虞翠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可门外已经有人在问是哪个屋子发出的声音了。
“咳!你们快带着她送到我娘那里,这里我来应付。”
两个蒙面男子对视一眼,迅速将虞翠抬上担架进入了地道,薛静姝强忍着胸口的剧痛,从灯座上拔下蜡烛,点燃了卷宗,帷幔这些易燃的东西,又将墨水从头上浇了下来,最后推倒桌案,把自己压在了桌子底下。
她赌第一个冲进来的是和她们配合默契的那个差役,否则一旦事发,谁都别想跑!
大火燃起,门被撞开,她赌对了。
户司失火,整个府衙人仰马翻,常嬷嬷被人潮裹挟着,五脏俱焚。
“里面还有人呢!有没有看见一个十岁的女孩子从里面跑出来啊?有没有人救救我们翠翠啊!”
赶来救火的狱卒两兄弟正巧看到了哭的满脸都是泪的常嬷嬷,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不要命的想往火场里跑。
“大娘,你就在这待着,我们兄弟俩去救火,小姑娘要是在里面,那我就一定会救她出来的,大娘你老胳膊老腿的,可别往里冲了,万一出个啥事咋办?那小姑娘鬼精子一个,说不定早就跑出来了,现在正在到处找你呢,那你就也在外面找嘛,说不定就碰上头了呢?”
“对对对!翠翠那么机灵,她肯定早就跑出来了,我一个老婆子都能跑出来,没道理翠翠跑不了。”常嬷嬷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还请差爷多找找我们翠翠,是生是……”她哽咽不能语,最后还是吐出了那个字,“死,都给老婆子一个准话。”
虞翠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还那么小。
“明天就是她的生辰了,她刚才还跟我说回家后要好好吃一顿呢!”
狱卒两兄弟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的拿了水桶去救火,小姑娘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王贵家的带着已经八岁的女儿瑶瑶在府衙门口等着,王贵和王斌先去人市抢人了,“明天就是你翠翠姐的生辰了,娘可得好好露一手,为你翠翠姐接风洗尘。”
王瑶却不像之前每次听到她娘说要露一手的时候大肆吹捧她娘的厨艺,她看着府衙后头冒出的浓烟和火光,惊慌失措。
“娘!府衙失火了!可翠翠姐还没出来呢!”
王贵家的眼前一黑,翠翠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玉京城,武安侯府。
稀世俊美的羡鱼趴在玉镜湖的围栏上,手里转着银香薰球,红豆坠子一晃一晃。
他已经不用再畏惧永泰大长公主了,不是因为贵妃姨母的偏爱,也不是因为武安侯府的庇佑,他凭自己救了当今皇帝的命。
罪王逼宫,功败垂成,不是承德帝不好,只是因为他太好,好到只要他在位一天,就是民心所向。
太子其实病亡于立夏之前,他用自己的命作为最大的饵,为自己的父皇一举扫平诸逆,这对天家父子其实都甘愿为对方而死。成王败寇,注定的命运令罪王以及乱臣疯魔,最后挡在承德帝身前的只有一个九岁稚童,他是最后的盾,也是最利的刀。
他的礼物会在小满那天送到的,不用再借何家的名义,他现在真的可以罩着她了,所以快来玉京吧。
小满这一天的金华府下了雨,押送罪奴的囚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临近的是严州府,这批罪奴将会在严州府彻底抹去之前身份,从此只是罪奴。
赵氏拢了拢领口,盖住了逐渐往脸上蔓延的红疹,她抱着怀里病重的女儿,细心为她梳拢了头发,又将兜帽盖住了女儿的脸。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若有来生,不要再遇到薛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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