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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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书架放在这里, 取书放书都方便。桌子……嗯……桌子放窗户跟前，亮堂!对眼睛也好。”
“窗跟前只有月季太单调了些，再移栽些茉莉薄荷这些防蚊虫的花草过来, 观赏性和实用性都要有。”
“床帐的颜色太暗沉了，不行，换一个。苏叶, 去库房把那顶群青色绣白鹤的帐子取来，再去一匣子颜色相配的香包来，看齐鸿少爷喜欢哪个味道就挂哪个。”
“唉唉唉唉, 你抱着花瓶要去哪儿？快回来!”
……
虞翠站在屋子中央, 亲自指挥，务必要把院子和屋子都收拾的漂漂亮亮的。
顾照思和顾老夫人提了一嘴齐鸿要进京读书的事, 刚好顾老太爷也在, 当场就拍板让人住到家里来, 顾成谨旁边的碧霄院最是合适不过。这种收拾院子, 布置房屋的事情，只有交给虞翠负责顾照思才能放心, 这不是连翘她们几个能力的问题, 是顾照思信任度的问题。
齐鸿是顾照思的表哥, 跟顾家只是沾边的亲戚, 顾照思要给齐鸿做脸面, 让顾家的人知道齐鸿可不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而是三房正儿八经的娘家人, 谁都不能轻慢了去。虞翠是顾照思跟前第一得意人儿, 只有她出马才能代表顾照思的意思，连翘她们暂时还不行，豆蔻是豆蔻, 其他人就是三房的丫鬟，差距这么大。
这不，虞翠一大早就从听竹院到了碧霄院，齐鸿到玉京也就这两天的事了，她在忙最后的收尾和验收工作，查漏补缺，务必要让齐鸿体会到什么叫做宾至如归。
“豆蔻姐姐，大姑娘说要见你呢。”
苏叶去而复返，手里空空如也。
虞翠正在搬大立柜，想让它贴着墙角立定，闻言手一松，差点儿没砸她脚上，硬生生凭蛮力给撑住了。
“现在吗?”她憋着一口气，直接将大立柜推到了墙跟，把自己的双手给解放了出来，顺便收获周围下人眼珠子无数。
好久没碰到需要她亲自搬东西的事了，对于顾家很大一部分人来说并没有见识过她的巨力，只是听说过她抗鼎的传闻，但那都是四年前的旧事了。大立柜比不上铜鼎，可也不是一个人就能抬起来的，见到刚才那一幕的人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用帕子擦了擦手，对着院子里的人吩咐道:“继续干你们的，等我回来可是要检查的，让我逮到有谁偷懒，赏钱可就没了啊！”
工钱是不能扣的，但赏钱可以，别人在前头辛苦忙碌，自个儿偷懒混赏钱，对得起那些勤快的老实人吗？
“豆蔻姑娘放心，必不敢偷奸耍滑。”众人异口同声。
府里谁不知道三房的人出手最是大方?能被分来收拾碧霄院，他们可是抢破了头才被选上的。
虞翠满意地点了点头，扭过身来问苏叶:“大姑娘为什么要见我啊？”
苏叶摇头，“我也不知道，刚出碧霄院就看到了大姑娘身边的红杏，只说大姑娘要见豆蔻姐姐，在澹怀院等着呢。”
“澹怀院?为什么是在澹怀院?”虞翠不理解，“大姑娘不是住清静院吗？”
顾淑言夫家就在玉京，顾家回来那日她正好在坐月子，只能让自己夫君代替自己回顾家走一遭。是第二胎了，生产时遭了大罪，所以要坐双月子，两天前来的，母女二人多年未见，晚上睡觉都要睡一张床上，有说不完的话。
澹怀院是顾成谨的院子，平日里虞翠都是绕道走的，非必要情况绝不出现在澹怀院周围三十米。不是不想离得更远一些，主要是澹怀院它地理位置相当优越，很难完全绕开，除非她跑东院去。
“大少爷是大姑娘的亲兄长，妹妹来探望哥哥还需要什么理由吗？”苏叶也不理解虞翠为何有此一问。
“……”
苏叶，你好样的，姐姐我不用担心你会早恋了。
澹怀院里，顾淑言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视线却一直没从自己的兄长身上离开过。容颜如玉，君子端方，那些夫人们都曾向她打听过兄长的消息，听到未曾婚配时嘴角的笑是怎么压也压不住，那时候起她就知道了她的兄长会有更好的选择。
“碧桃，去给哥哥重沏一杯茶来，茶都要见底了。”
顾成谨端茶的手僵了一瞬，但很快就将茶盏递给了伸手过来的碧桃，“麻烦了。”
碧桃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心脏“咚咚咚”地剧烈跳动起来，仿佛要跳出嗓子眼，都害怕声音太大让大少爷听了去。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离大少爷这么近了。之前大少爷去蔡家探望她们奶奶，她从来不被允许靠近大少爷，甚至都不让她见一面大少爷。
奶奶想让她帮着笼络住姑爷的心，可她死活不愿意，甚至因此用簪子划伤了姑爷的胳膊。反倒是奶奶一向信赖的绿柳狠狠捅了她一刀，悄悄爬上了姑爷的床，奶奶生产时遭罪，就是因为知道了绿柳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胎，姑爷还要抬绿柳当姨娘。
要不是顾老太爷在这紧要关头起复，成了姑爷的顶头上司，指不定奶奶还要再受什么窝囊气。不过也因绿柳的背叛，奶奶终于打消了想让她去笼络姑爷的心思，比起只是个八品五经博士的姑爷，哪里比得上奶奶的亲兄长未来可期。
老太太身边的芙蓉是老太太给大少爷预备的房里人，就等着大少爷成亲后把人给送过去，可芙蓉是老太太院里出来的人，大奶奶和她们奶奶还是偏向大少爷身边能有个自己院子出来的人，而这就是她的机会。
“奴婢豆蔻，给大少爷，大姑娘请安。”
虞翠的到来打断了碧桃的遐思，第一个感觉就是高，第二个感觉还是高，女子怎么能长这么高的个子?哪怕在屈膝行礼，可给人的感觉还是被居高临下的俯视。
顾淑言眼角一抽，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多年不见，豆蔻你可真是迎风长三尺啊。”
她回来才两天，忙着拜访各位长辈，姐妹们倒也都见了，只不过是在祖母的院里，没有再私下相见。六妹妹，啊不，现在是七妹妹了，她身边跟着的不是连翘就是茯苓，豆蔻并没有跟在身后，说是忙着三叔母娘家侄子要来家里的事，二十二岁的举人，确实是青年才俊了。
“确实吃的多了些，让大姑娘见笑了。”
顾成谨轻笑出声，虚抬了抬手，“先起来吧，我看你身子已经在晃了。”
“……”
房妈妈我对不起你，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顾照思小天使实在是太纵容她了，她这几年除了打理三房的生意和管理听竹院，其他几乎都放手不管了，尤其是陪着顾照思到处拜访串门的这些社交活动，她几乎都是第一次陪着去一回，确定顾照思可以处理得来就全扔给连翘她们了，她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搞钱上。
丫鬟该会的规矩她没忘，就是更烂了，根本不能细看，一细看就知道处处有毛病，规矩学的那叫一个没规矩。像这种屈膝行礼的动作，标准不过三秒，“副小姐”这个外号没叫错，丫鬟必备的技能她全垮掉了。
但顾淑言是有什么毛病吗？她和她既没仇又没怨的，为啥要冲她耍威风啊？看在她为顾家赚了那么多银子的份上，连顾老夫人都不会在行礼这上面故意拖时间折腾她，顾淑言这是哪里来的邪火发她身上了?如果是产后抑郁的话，虽然看上去更像躁郁，那还是忍了吧。
“奴婢谢大少爷。”
碧桃重新沏好了茶，放到了顾成谨手跟前，可她没有听到道谢，只听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大少爷对另一个女子的温言。
“你是散漫惯了的人，七妹妹不拘着你，这儿也不会拘着你。”
虞翠只是微微笑了笑，并不搭话。
可真是谢谢你的不拘礼了啊!你能不能扭过头看看你旁边站着的人的脸色啊?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她怕是已经被千刀万剐了!妈妈呀，这顾淑言和碧桃是咋回事儿，婚姻给女人带来了什么?也就只有一个红杏看上去和当年没什么不一样。
顾淑言脸上重新挂上了笑，“我找你来是有事相求，听说你擅苏绣，就想着能不能托你帮忙绣一座插屏，这对我很重要，拜托了。”
“大姑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只要您不嫌弃奴婢绣技粗浅，用时又长，那奴婢就能帮您绣。”
用时长，说明绣得慢，所以要是加急的话她就做不出来了，听懂她话里的拒绝之意了吗？
嘤嘤嘤，她不想绣东西啊!她的眼睛!
顾淑言终于笑得诚心实意了起来，犹如恶魔低语:“这个你不用担心，有两年的时间呢，秀成郡主的及笄礼，我想送一座黄花梨嵌螺钿苏绣百鸟朝凤大插屏作为贺礼。”
“……那可真是，奴婢的荣幸。”
好想骂脏话!
顾成谨看出了虞翠在假笑，可妹妹话都说出了口，虞翠也答应了，他没有理由替虞翠拒绝，只能尽力弥补。
“你一个人绣怕还是有些时间紧，这样吧，你挑几个刺绣功夫好的一起帮着绣。至于百年朝凤的图，就让七妹妹她们三个来画吧，想来不会让秀成郡主失望的。”
虞翠这下是真心实意想给顾成谨磕一个了，不待顾淑言发话，她就抢先答应了下来，“奴婢本来还愁怎么绣呢，那可是秀成郡主，金枝玉叶，宗室贵女，生怕出了错惹郡主不快，还会丢了顾家的颜面。大少爷这一席话可真是醍醐灌顶，替奴婢解决了老大难，大姑娘您就放心吧，奴婢一定不会丢了您和顾家的脸的!”
不管顾淑言打的什么主意，但牵扯到了顾家身上，不信她还敢做什么小动作，除非她根本不在乎顾家。不过她要是真敢六亲不认，那第一个六亲不认的顾家人可轮不到她，当顾老太爷是死的啊？再来一个顾大爷，不用等别人动手，顾老太爷自己就清理门户了。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幸亏有兄长从旁提醒。”顾淑言从善如流，从头上拔下一对赤金累丝红宝石玫瑰花钗，递给了身旁的红杏，“再挑几匹京里时新的料子，带着绣插屏所需物件一并送到听竹院去，别让豆蔻反过来催你们。”
“是。”
顾淑言站起了身，“那就不打扰哥哥你温习功课了，我走了啊，不要太想我哦。”
顾成谨被顾淑言的俏皮话逗得摇头失笑，“去吧。”
虞翠跟在顾淑言后面出了澹怀院，手里还拿着那对玫瑰金钗，只觉分外烫手。还有时不时从旁边的碧桃发射过来的死亡凝视，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承认顾成谨是美男子，但又不是是个美男子她就喜欢，她有审美偏好的好不好？她是好感温润书生君子端方，也花痴冰山冷漠腹黑酷哥，但她最爱鲜衣怒马少年郎啊！尊重一下她的性/癖好不好?!
回到韩氏的清静院，红杏去准备要送到听竹院的东西，顾淑言身边只留了碧桃伺候，宽衣松发后，顾淑言轻飘飘一句话让碧桃重燃希望。
“你不用跟我回蔡家了，就留在母亲身边吧，等时机到了，自有你想去的去处。”
碧桃当即就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奶奶大恩，碧桃此生铭记肺腑，奶奶以后要有什么事，只管吩咐碧桃，碧桃绝不推辞。”
顾淑言摸了摸她的头，“好丫头，可别白费了我的苦心。”
夫君是靠不住了，但幸好她还有兄长，她得攥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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