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多事之秋 花叶小镇,机关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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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门中出了什么事, 只是,每逢封锁令,便不能随意带别门弟子进入, 这是规定, 只能麻烦你们先在这小镇上歇脚了。”
行走在小镇上, 云寄书神色颇为愧疚。
方才他们三人去花叶派,被守门弟子拦住了。守门弟子同他说明了情况,现在不便带外人进去,登记也不行。
三人只好转道, 来了这花叶小镇。
和他相比, 傅长宁和沈爱池倒更像是坦然的那个, 两人此刻正好奇地在这小镇里四处巡睃,目光里时不时发出一些惊艳与惊叹。
只见,这花叶小镇环山间溪水而建, 远处是白沫瀑布,四下里是青翠苍山,竹楼依山而立, 大量的水车同竹管将溪水源源不断引入小镇,运水的轱辘声中, 一个个亭台阁榭皆随齿轮而旋转,结构精巧, 彼此嵌合。
白水出涧, 飞花落珠, 可谓沁人心脾。
正是难能一见的天工巧物。
“不能进也不打紧,在这住着挺好的。”沈爱池心思仍停留在那些龙骨水车上,几乎被吸引了全部目光。
无怪乎她如此,实在是这里的建筑与造物都太精巧了, 天然美景与人造城池都常见,这般与自然结合的巧夺天工,却是第一回见,正瞧了个新奇。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逛起来了,以至于连忙打发自家表哥。
“表哥你去吧,下了封锁令,估计是有很重要的事,你回门中去看看,我和见瑜就在这待着。”
旁边,傅长宁点头:“嗯嗯。”
见两人点头如捣蒜,皆一副恨不得他快点走的架势,云寄书无奈,“好吧。”
他取出一枚白色的花形玉珏,交给沈爱池,“这东西你们俩拿着,在这里住宿打尖,可减免些。”
“谢谢表哥,快去吧快去吧。”云寄书几乎是被推着走的。等人身形远了,沈爱池和傅长宁欢呼一声,向着那水车的方向提气而去。
到了近处观察,果然要更觉机关巧妙一些。水声也越发潺潺,塘里的水几乎明澈见底,里边还飘零着三两落花。
这时,身后有哞哞的牛声响起。两人转头,却见不是一只真牛,而是一只机关牛,通体木质打造,上边垫着厚厚的棕色皮革,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孩坐在上边,叼着根狗尾巴草,一摇一晃地前行。
瞧见两人,喊。
“你们是什么人?”
他坐在机关牛上,比两人几乎高了大半个头,两人不得不微微仰视,“是过路人,在这住住。”
小孩眼珠转了转,声音清脆又响亮,“我知道了,你们是来参加花叶小会的对吗?”
他分明是个凡人,年纪也小,可也对这些事一清二楚,两人都觉得颇为有趣。沈爱池逗他,“是呀,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厉害啊。”
小孩哼了一声,神气地吐出口中狗尾巴草。
“我还知道更多呢。不过你们运气不大好,今年的花叶小会,可能不会举办啦。”
两人皆是一怔,原本逗趣的心思也淡了,“为何?”
不由想起了方才那个封锁令。
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吗?
小孩得意,“花叶派丢东西了,正唔……”
他的话被粗粝的大手捂住,一个十六七岁的健壮少年,从他身后翻牛身上来,一把把他勒在怀里。
“小阿七,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说罢,警惕地瞥了两人一眼,骑着机关牛,转身溜达达地走远了。
两人没拦,眉头都蹙得紧紧的。
“丢了东西?”顺着青石路,去镇上唯一的客栈时,傅长宁自言自语。
“可惜表哥走了。”方才还是应该先问清楚的,沈爱池有些懊恼,“不过也不打紧,等他出来就知道了。”
傅长宁点头。
“别急,这么大的事,肯定会有风声传出来的。”
两人办了住店,一人一间客房。
这客栈也在水边,沿着村里那条河流而建,推开窗,就是绿水淙淙,绿树白花。
之所以是白花,是因为快到桂树开花的季节,对岸的桂花秀丽而洁白,从窗口,亦能嗅到桂花香。
风景自然是美的,可两人心里记挂着事,便也只草草看了,至第二日,云寄书出门来寻她们,方才了解事情经过。
“风月图鉴丢了?”
“确切来说,是风月图鉴的一页。”云寄书神色凝重,道,“我门袭承风月老祖之道,始立山门,这页图鉴原为开宗三百年后,一位老道人所赠。”
“宗史中记载,这位老道人,原是风月老祖的化身,为嘉许开山祖师爷所做嘉行,特意跨界前来,送上图鉴一页。”
“真假不得而知,但那之后,风月图鉴便一直被供奉在宗中,每逢新任宗主继位,皆要取出,禀明天地与祖师爷,昭示正身,而今已过数万年。”
换言之,这图鉴,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
两人一下想到了更深层。
不过这个话题,却不是能当众谈的,当即布下隔音阵法,这才小声问。
“花叶派,要换宗主了?”
道门七宗中,花叶派向来是最低调那个,几乎可与三山中的天河屿相媲美,花叶派宗主亦是高洁禀持,少与外界来往,两人此刻回忆起来,只记得她的名字,叫花无仙,旁的全无印象。
云寄书同样深深迷惘,他眉宇长蹙,“这些事,宗门并不会告诉普通弟子,我以往并未听说过。但这次回来……”
略顿了顿,才道,“却是处处都在议论,说宗主病重,已然命不久矣,即将坐化。”
“我素知宗主从前受过重伤,但这些年来,她老人家一直深居简出,所以无论是我,还是其他弟子,都下意识觉得,会一直这样下去。变故来得太突然,大家都猝不及防,眼下宗中物议鼎沸,处处皆是乱糟糟的,我昨日回去,略打听了下,便是没有风月图鉴失窃,只怕花叶小会也……”
他知道沈爱池跟傅长宁千里迢迢来此,正是为了今年的花叶小会,说出这话时颇为抱歉,“是我离开宗中太久了,回来之前,应该先去信打听打听的。”
他因故离宗,算来,已经一年半没回来过了。
谁能想到,这一年半,已是地覆天翻。
“说这话做什么。”这话却是傅长宁来说更合宜,果然见云寄书微微松了口气,“眼下花叶派出此变故,同为道门七宗弟子,自当同心同德。”
“就是这图鉴一事,我总觉得,有点蹊跷……你们宗中,可是已商定出了下一任宗主的人选?”
云寄书点头,“是有的,因宗主近百年来一直很少露面,一切事宜交由代宗主掌管,眼下便是顺理成章的下一任宗主了,也不用担心权力过渡之际,产生混乱。”
“至于你们想的,宗中同样有人猜测,因为这个时间点太巧了,正值新宗主继位之际,象征宗主正位的图鉴便失窃了,少不得引人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这等涉及宗主之位的大事,不是我们普通弟子能接触到的。”
这也是宗中气氛愈发焦灼的原因,大家都胡乱猜测,却又都什么都不知道,又没人站出来平息谣言,可不得乱糟糟的。
沈爱池:“说到底,阎王打架,咱们这群小鬼遭殃。”
“正值多事之秋,未免惹麻烦,咱们这些天还是小心些行事好。”傅长宁宽慰道,“至于花叶小会,且先观望着吧,若是今年实在不办了,咱们也没法子。”
云寄书还是有些愧疚,总觉得自己这个东道主不称职,想了想,提议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带你们去学学机关术?我看你们对小镇的机关很感兴趣。”
“可以吗?”两人确实有些兴趣。
云寄书同她们介绍道:“你们应当知道墨谷,墨谷最出名的一任谷主是已故谷主由也翁,约五百年前那代人——九巧机关盒就是他打造的,但其实在更早以前,墨谷是分为两派的,一派为由也墨,一派是成夫墨。后来,由也墨继承了墨谷,成夫墨则入了花叶派。”
“欸?”两人微微一呆。
云寄书笑道:“这确实是许久前的事了,不知道也正常。当时的成夫墨掌门人与我们宗主相恋,此后便长留了下来,这个小镇,正是成夫墨的后人。”
“当时来的墨修一共几十位,此后在门中开辟墨学,亦招收了不少弟子,只是不为外人所知。到如今,门中弟子,但凡感兴趣的,皆会一些机关术了。”
这段历史说来,听得两人称奇,原来花叶派会的机关术居然是这么来的,一直知道花叶派会,但是是真的没了解过为什么会。
难怪上回花叶派给前十,送的是机关木偶,这确实是老本行了。
以风月情爱为修行的情修,乍一听与机关术格格不入,实则,竟意外的契合。
不得不说,亦是缘分。
实际上,当年的情形还要更危急一些,成夫墨与由也墨不合,意气之下离开墨谷,很快被人盯上。
墨修不擅战斗,成夫墨尤甚。
若说丹修、器修追求的是炼出绝世无双的丹药兵器,墨修追求的就是世间顶级的机关术。
当中固然有些机关在结合了灵力后杀伤力颇大,但在专攻杀人的战斗型修士面前,依旧很快败下阵来。
最后被杀得几乎族灭,方才进入花叶派休养生息。
双方有多少权衡妥协自不必说,总归至今,彼此的目的皆已达成。
成夫墨得以传承保留下来,并吸收了这个世界最优秀的一批弟子,而花叶派,亦得了一门新的修炼法门。
云寄书带两人去的是小镇上一个学堂,专教镇上的孩子,以及感兴趣的路人学机关术。
成夫墨追求的便是自家机关术影响力不断扩大,有更多人为了钻研墨家机关术孜孜以求,面对三人的到来,自然不会拒绝。
傅长宁和沈爱池兴致勃勃跟着学了几天,已然能在老师父教导下,独自做出一个简单的机关小狗。
其中最重要的一步是能源与墨印,成夫墨是看不上那些个以符箓阵法为巧,强称机关的东西的,称之为败坏风气。
他们的机关术全凭自身,墨印印上,便是画龙点睛,能源加上,便可自由行动。
一颗灵石能支撑机关小狗跑一天。
用成夫墨的话说,这不比那些个摆一次阵法消耗几十灵石的假机关强?那些败家竖子,简直难与之谋!
同样也用过阵法机关,败过家的两人只能尬笑挠头。
只能说,难怪他们和由也墨分开了。
由也墨就是支持引入阵法机关的。
就连花叶派送她们的机关,同样有阵法核心,显然私下里也有自己的衡量。
这般轻松过了七八日,有一日,小镇上终于不再平静。
那个叫成的少年被抓走了。
就是那个她们第一日来,曾跳上牛背堵住小孩嘴,不让小孩跟她们说话的健壮少年。
风月图鉴消失那两天,成有过在花叶派禁地附近逗留的迹象,有人怀疑,他是同谋。
花叶小镇上的人大多是墨修的家属,自身并无灵根,却有自由进出花叶派的资格。
成的祖父是一名墨修,前些年去世了,他在花叶派中并无其他能帮上忙的墨修朋友,眼下出事,议论者多,为其奔走者少。
老师父找上了傅长宁三人。
他是成的启蒙老师,不能眼睁睁看着成出事。
三人受过他的恩惠,自然不能不帮忙,云寄书回去打听了下,发现成被抓,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在禁地外逗留,而是因为,他曾经伪造过一枚花叶珏,带着一名外宗的练气期少女进过花叶派。
花叶珏就是云寄书给沈爱池那东西,特殊时刻,可用作弟子令牌使用,那少女伪造成宗中弟子的模样,又拿着花叶珏,成功混进了花叶派。
现在,花叶派怀疑,风月图鉴失窃,和那少女有关,成当即成为了重点看守对象。
虽则三人皆没想明白,一个练气期,是如何偷走花叶派的宗门至宝的?
真不是随意找的借口?
上层权力斗争的风太猛,吹得三个眼下还没什么经验的小弟子晕头转向。
最后只能恍恍惚惚得出一个结论。
权力,果真是极迷人的东西。
只盼着,别吹到她们身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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