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星空下的萤火虫

 戚嫣擎着小巧的酒杯，那亮晶晶的液体就跟自己刚刚拿的杯子毫无二致，章一皓想说什么，她挡了一下章一皓的手臂笑着，“好，谢谢，今天我就以这一杯敬了在座的各位，以后聚在一起的时候再陪大家喝酒！”在场的长辈站起来都说新娘子得说话算话，戚嫣笑着和大家碰杯一饮而尽。还干脆的底朝天的亮了一下杯子。


 ……


 这样一屋子的酒席转下来，章一皓虽然没喝到酒，戚嫣倒是喝了两杯。


 当他们端着酒杯到了那一桌比较闹腾的几桌子人的时候，就有人起哄说，“终于把他们给盼来了，兄弟们把你们的杯子给倒满了！可是千万不要放过这个机会啊！”


 这几桌子的人都章一皓的同学，发小，和兄弟，有混得很好的，也有混个脸熟的……总之都是些喜欢热闹的人。


 章一皓脸上一直笑着，戚嫣就从来没看到过他有半分不耐烦。


 有人提议跟新人换大一号的杯子。当真有人很快把杯子给找来了递到新人的手上，取下他们手中的小酒杯。


 毛晓鸥眼疾手快的要把手上的酒瓶往那大一号的杯子里倒酒。还做的像模像样的。


 一个公子哥样子的男人瞅着了站起来，“哎！我说妹子打住，这是我们这些哥们的事情！你可不能越俎代庖啊！”谁不知道那瓶子里装的是白开水，要不然那姑娘也不会倒得这么利索。


 毛晓鸥笑着，“我是替各位做了嘛，她们下面的安排还很多。这大家都争着倒酒，事情就没办法推动了！”


 “能有什么安排？我可是记得章一皓在我结婚的时候可是把我两口子狠狠地灌了一回！”那人撸起袖子。一副不甘休的样子。


 戚嫣笑而不语的看着章一皓，那眼里的意思是：看吧，刚刚还在跟我说，以前没怎么灌人家呢，这下报应来了。


 章一皓笑着说，“都记着吧，我今天高兴！我要是能喝酒就和大家一醉方休，也不能为难了我家媳妇儿。”


 李谦在其中一桌子里，他说，“对啊，老五这伤口还没好利索呢！大家都给他记着啊，要知道这小子平日里也挺能喝的，等过了这一阵子我们再让他单独摆几桌，大家到时候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当然也不能少了积怨的！”


 说的满堂大笑。


 那公子哥这才把视线投到戚嫣身上，“好吧，暂且放过这小子，这新娘子该喝的可是一点儿都不能少！你们说是不是？”


 戚嫣至始至终都是笑着的，她声音轻灵，“得了，我还是以水代酒吧！这剩下的还有好些桌席呢，我怕我走不完就倒了，有伤大雅。”


 “哪儿成呢？不行不行，怎么能说不喝就不喝的！”公子哥声音响亮，喉咙也大。


 章一皓一手端起杯子，一手揽着戚嫣的肩膀，“不带这么欺负我媳妇的，她平时都不爱喝酒的，酒量几乎没有，刚刚李谦也说了等过些日子我陪着大家喝过够！”


 “嘿，疼媳妇了。”有人跟着起哄，“刚刚我们都看着呢，前面不是也喝了，没事，我们一桌一杯醉不了，再说了就算是醉了不是楼上就是新房吗？”他们都知道这家酒店是章家的，而且洞房就在楼上。


 “对啊……喝醉好直接进洞房。”


 “那可不行，还得留点精神闹洞房！”众人七嘴八舌的。


 田泽北安安静静的坐着，好整以暇的看着戚嫣怎么收场。他打心里不喜欢戚嫣，今天老三佟正骁能过了还是他和田泽南给架着来的，他们认为不能因为一女人而让多年的兄弟的情义僵了。外界就这么都在传他们兄弟几个感情好的怎样怎样到头来还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失了利。


 田泽南坐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开始是面无表情，背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姿态慵懒的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佟正骁，最后终于皱着眉抬头说，“得了，差不多就得了，今儿是大喜的日子，既然新郎新娘不能喝就让伴郎伴娘替吧！要不待会儿闹洞房都找不到新娘新郎了。”


 有人停了劝，有人还是不依不饶的，“怎么也得意思意思，这敬酒要的就是‘酒’……大伙说的是不是，不能我们喝酒，新人就喝水！”


 佟正骁本来是在闷头喝酒的，这个时候他抬起头来，淡淡的扫了一眼，一手执起杯子，又将另外一手的香烟送到唇边深深地吸了一口。寂寥的烟雾徐徐缭绕，模糊了他的眉眼他的神情，他掐灭香烟站立起来。“老五，弟妹……”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幅度，格外的讽刺，“我祝福你们白首不相离！”


 谁都知道他们哥儿几个田泽南最喜欢喜怒外露，而佟正骁这人是喜怒不形于色，这人狠着呢，故而有人有些怵他。他这么一带头起身就意味着他允了章一皓两口子喝白开水。


 而佟正骁这么一带头就让那些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佟正粤看着佟正骁觉得自己的大哥简直太会装了，他看到佟正骁那喉头涌动得厉害，嘴巴在不说话的时候就成了一条直线，好像是随时都有失控的可能。他暗暗地提气，希望佟正骁能在这个时候扛过去。不要闹得大家都难堪。


 李谦哥儿几个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乎了，刚刚田泽南还以为这厮这个样子是来找不痛快的，这个时候看到佟正骁这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是也放心了，他知道就算是佟正骁掩藏了也好过闹情绪。


 诚然佟正骁这句祝福的话不过是随着大流而言，见到戚嫣微微愣了的表情，虽然只是那样一秒不到的时间，他刹那记起来他曾经在听到这样同名的一首歌的时候，跟她说过这一句话，“我们也要白首不相离！”那个时候他记得她的表情，有些难为情，有些羞赫，还有些娇颠。眼前这样的一个女人，曾经毫无预兆的来到他的世界里，带着必然而无法阻挡的姿势打破了他的人生既定的规律，又毫无征兆的离开，把无情无义书写得淋漓尽致。


 佟正骁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亮晶晶的眼睛，嘴巴笨拙的应对这一群刁钻的人，又把章一皓护的很好。他此刻很想问自己：佟正骁你认了吗？


 他知道就算是千百次，他都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他无法不认，又无法释怀。她是他这一辈子认定的人……


 他看着她和章一皓走开了，那大红色的裙子很是显眼，他只要一抬头就能很快锁定她的位置。


 这一天，佟家除了佟正骁以外佟赫也来了，他坐在不显眼的一桌，章一皓和戚嫣他们过去敬酒的时候，戚嫣自然看到佟赫的。她心里庆幸还好人多也不用刻意跟某一个人打招呼。


 佟赫跟一桌子生意场上的朋友坐在一桌，他多喝了几杯酒，看着戚嫣跟章一皓过来的时候，他正在跟朋友聊起能源投资那一块的事情。有人说新郎新娘过来了，他微微一抬头那样不经意的一眼，穿着大红色裙子的戚嫣笑盈盈的，眼睛流转间顾盼生辉。


 佟赫刹那间觉得戚嫣分外的熟悉，这一幕好像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他想起来了，他结婚的时候，那天倪婉清也是有穿这样一身红色的裙子，松松挽起的发髻，她的头发是天然的栗色。一颦一笑间美得不可方物。他渐渐地把两个人重合在一起，就发现戚嫣跟倪婉清年轻的时候很像。


 章一皓举起酒杯挨个的叫了一声，佟赫回过神来被自己的荒谬想法给吓了一跳，他想自己喝醉酒了，这眼神就不太好。他再一次认真打量近距离的戚嫣，又发现其实戚嫣和倪婉清根本不像。刚刚他只是被戚嫣身上的衣服给迷惑了。


 ……


 佟正骁之前喝了太多酒，他醒来的时候就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上的衣服一件不少，隐隐听到麻将的哗哗声，然后等他稍作清醒拉开门出去就看到外面聚集了两桌打麻将的。他看到门口那个白色花架上面印着酒店的标徽才知道自己现在还是章家的地盘。


 李谦正好对着佟正骁睡觉的屋子看到佟正骁说，嘴巴斜叼着烟，猩红的一点摇晃着，“三哥你醒了，过来过来，打牌呢！”


 其他的人都看过了。


 佟正粤没打牌，他坐在一旁的沙发里，整个人陷进去，他看到佟正骁出来就微微的坐直身子，看着佟正骁的一举一动。


 只见佟正骁用手从头顶挠到后脑勺，“我睡了多久了？”他醒来后连自己的手机找不着了。把身上所有的兜都找遍了也没有，连枕头底下，床下面都没有。


 “不久，我们闹完了洞房，打了几圈麻将！”李谦说。


 “老三过来不？”田泽北说，“二哥我今晚手气不好，要是你今晚都赢不了我就证明了你运气没我好！”


 佟正骁这个时候睡了一觉，精神也好了很多，就说，“你们玩，我还有事情！”他要赶回医院去伺候爷爷。他对着佟正粤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佟正粤没事儿就走。


 佟正粤瞪了佟正骁一眼，那意思很不满。


 佟正骁不以为意的往外走，把一屋子的笑骂当做耳边风。


 他走了几步跟佟正粤说，“我手机呢？”


 佟正粤没好气的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佟正骁嘶了一声，“我不问你问谁去，之前我是怎么到了哪里的，你心里肯定有数。”


 “你自己到了那里，你自己没数？”佟正粤讥讽的说，“之前是谁把手机给扔马桶里的，你不记得了？”


 佟正骁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他要是记得才怪呢。看佟正粤的脸色肯定是没骗他了。……只是佟正粤的话里透露出他之前闹过。他是当真不记得了。


 佟正粤倒是像是知道佟正骁怎么想的，就说，“唔，你除了把手机给丢丢进马桶里以外什么也没做。”


 那个时候他和李谦把佟正骁给弄进屋子的时候，佟正骁难受就跌跌撞撞的冲进卫生间去抱着马桶吐得一塌糊涂，他兜里电话响了的时候，就见佟正骁他毛毛躁躁的摸出电话，一个没稳，电话掉进马桶里。


 佟正骁什么都没说，他和佟正粤在停车场里分道扬镳。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这家位于天然湖泊之上的酒店头也不回的离开。他知道在某个窗口一定有一对儿纠缠的人。


 回城路上，时速一百二十迈，不算是飙车，佟正骁稳稳地一直保持着这个数字。时不时的还有车超过自己，呼啦的引擎声越过很快就看不到车尾。耳畔的风呼呼的刮着，入夜后的郊外渐渐地有了湿气。身上也凉爽起来。他在路边停车，坐在车引擎盖子上。看着夜色里星星点点的天空，今晚的星星好多的。


 戚嫣最喜欢星星，两个人出门，夜晚天气好的话她最喜欢看星星，还能如数家珍的说出好多个星星的名字和关于星星的故事。她那纤巧的手指指着天空，带着一股灵气似的给他描绘出星座的模样。


 他记得那一次他们在法国那边，看完了薰衣草田就往回走，结果车载导航坏了，这下就迷路了，正巧那夜的天空上面挂着一轮满月，还有很多星星，月光很足星星又多的夜晚并不常见。她就和他一起坐在车子的前引擎盖上看星星，夜晚的空气很好，时不时的有一阵风带过来薰衣草的香气。只是夜里比较凉，她靠着他的肩头。他把外套给她穿上。她黑漆漆的眸子印着星星比星星还要亮。一个亮点点在眼前晃。


 她咦了一声，兴奋的拉着他的衣袖晃，“佟正骁你看，萤火虫！”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就跳下引擎盖，跟着追过去，那小东西也迟缓，她用手一捞就把那东西给捕获在手心里。


 他跟着过去，就看到她埋着头，极为小心翼翼把手指缝隙分开一点点，果然那亮闪闪的东东就正好躺在被她手心里。


 她的语气颤巍巍的，“好棒！小时候有一次学校里组织夏令营，我和一个叫龙珠同学趁着晚上老师睡着的时候偷偷的从帐篷里跑出来，我们就冲着那在帐篷外一晃一晃的萤火虫而去的……咯咯，结果那晚上我们两个身上被蚊子叮出好多红疙瘩，被老师发现了还被批评一顿，回家被我妈心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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