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回头无路

 “你胡说些什么呢！”佟赫脸色气的铁青，也不好发作，家里弟弟弟妹还没有走，要是把事情闹大了也不好收场。……倪婉清的性子他太了解，惹毛了就咋呼呼的也不管后果。在以前他愿意迁就她也觉得那样的性子很可爱，现在不是不愿意迁就她，而是她给自己带了的意外让他几乎无暇想到她的好。


 “难道不是吗？”倪婉清眼睛渐渐地的迷糊了，她多日来的委屈害怕累积在一处，却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就借着指桑骂槐的出口气也好，“你现在根本没把我当一回事，一来是潇潇的婚事你怪我没把孩子管好，二来哥哥犯事那也不是我教唆的啊，我还不是想着我们倪家也能为你出一份力气，他只是瞎了眼遇人不淑……否则怎么会……”她吸了吸鼻子，也不管佟赫脸色几近皲裂，“再说了，你最近根本碰都不碰我……看着我的目光就恨不得拔了我的皮，……嫌我老了是吧，说什么我的衣服招摇，借着家里死人的规矩给我立规定，是嫌弃我穿这一身衣服有失得体……你就差说我装嫩了是吧？”


 佟赫手指捏的咯吱咯吱的想，听到楼梯上隐隐有脚步声，一掌把倪婉清给推进门去，砰的关上门，低吼道，“你说些什么呢，也不怕失了身份，家里上上下下的人这么多，让人看了笑话去！”


 倪婉清一个不稳差点被佟赫推倒，她后背抵在博古架上，被上面的棱角铬得生疼，眼泪花花的，“你是怕人看到，还是怕别人知道你的丑事？”


 佟赫极少对她动粗，她心里很难原谅他，又试图劝说自己他是不小心才这样没个轻重。


 佟赫越过倪婉清径直往里面走，有种暴走的冲动，“倪婉清你这是在激我？你凭着你自己的想象给我胡说八道，你真应该学学别的女人找私家侦探查一查才好。哦……我倒是给忘了你一向最会演戏，那满脑子里装的都是些狗血和豆渣！”


 倪婉清双颊气的红红白白的，在包包的掏出手绢，擦眼泪，“你非要这样说我吗，我难道有错，讽刺我，打击我你就开心了，高兴了，特别解气是不是？你后悔了，后悔当初娶我，……后悔跟我有个女儿，……你怎么不和有个死人过一辈子，那天你拿着那个死人的照片发呆就是这样想的吧！”


 佟赫的正好立在屋子中间，他背影顿了下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冷若冰霜的语气说，“倪婉清我跟你说你的衣服，你就找这样那样的不是来胡闹，你不觉得你这样做真的不像话吗？有失身份的不是我，是你！白学了这么些年的礼仪……让我不得不相信人的本质是出生就注定了的。”


 倪婉清知道他是在变相说自己的出生，她的出生卑微了，所以他现在发现了后悔了。她眼泪又跟着滚了出来，一转身几步走到佟赫身后一步之遥，“你怎么当初不这样说我倪婉清配不上你，不配踏入这个门槛，是谁说的我比他见过的任何的女人都要纯真美好，是谁不放手说好要带我回来给我好生活？佟赫除非你说那个人不是你！说啊……”


 当年的事情倪婉清仍旧历历在目，那一天他突然出现在她视线里，然后她再也移不开眼睛。——她走投无路沦落到酒吧寻求猎物，多少男人对她倾心，她知道那些都是假的，要不就是她看不入眼的，直到看到他，她一眼就认定了他。然后她把自己最珍贵的又是最想要用来换取荣华和名利的宝贵第一次给了他。他没有让她失望。他当真要娶她，甚至不惜要和妻子离婚。


 后来她为了他吃了不少苦，被穆家派人逼到孩子流产，偷偷逃离b市。第二次在g市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后，他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豪门公子，而她已经沦落为一个普通的话剧演员。就为了他一个痴恋而怅恨眼神，她心动了，丢下戚成海父女跟着他私奔。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年的坚持，这段时间发生太多的事情，她已经力不从心，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


 佟赫心里软了软，他以前最怕她哭了。他知道这个女人给了他最好的，也让他有了爱情。曾经为了她吃了不少苦头，那一次穆家老爷子派人为穆甄出气找到倪婉清，丢了孩子她也差点就丢了性命。后来在遇到她的时候，穆甄已经去世，而她始终是他床前的白月光。娶了她以后还是白月光……这么些年一直没有改变过。


 “要出去就出去！”他这个人最爱面子，尤其是刚刚他发怒后更不允许她忤逆他，“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出去，现在我不想跟你啰嗦，趁着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要出去就出去！”


 倪婉清看着他那背影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没办法让他改变对她的态度，而且她还有更加迫切的事情需要想办法，她得出门。以前佟赫也有时候会气她，她总是会在床上就把他伺候好了，然后他也就放过自己了，这段时间她不是没想过再用这个方法，奈何她因为心里压着事情导致心情奇差，难免就敷衍了他。


 既然他叫自己走，那么她不走才是傻子。


 她缓缓的从屋子里退出来，用手绢擦干净眼泪才拉开门出去。


 门锁咔嚓清脆的声音响过，屋子里彻底静了下来。佟赫走到沙发上面坐下来，绷紧的身体并没有因为倪婉清的离开有所缓和。他不想生气又没办法控制自己。这段婚姻到底是对还是错，他还真的不知道。……隐隐的他有些后悔了，想他佟赫一生风光无数，挫折几多。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没见过有谁质疑过他的成绩，自从倪峰出了事后很快股东里就有人知道倪峰是他的舅子。总有那么些人看不惯就把事情给摆到会议上说。让他很没有脸面。如果不是佟正骁的妥善处理，估计他难辞其咎。这是其一，潇潇的婚事也是一件事。想想他太纵容她，导致她迷恋那些戏剧而忽略了孩子的成长，若不然孩子也不会做什么事情都由着性子来。最终和他想象的相差甚远。


 他那一天在书房取架上一本关于历史书籍的时候不经意带落一本薄薄的书籍，那摔在地上的书一打开他看到书页里一张泛黄的照片滑出来，低头捡起来仔细端详。有那么一刻觉得很对不起照片里的人。他和穆甄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他是依仗父辈威信的纨绔子弟，而她也是高傲不可一世的穆家独女，因为双方家长的意愿他们不得不把自己和对方绑在一起。穆甄在嫁给自己以后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而她心里早已经有了一个人，也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用她的话说他们是搭伙过日子，而他也毫不示弱的还击说他们不过是床上的玩伴。在他认识倪婉清后更是彻夜不归来报复她心里有别的男人。后来她父母去世她精神上有了疾，他也没有给她什么特别的照顾，仍旧我行我素，甚至会恶语相向，认为倪婉清离开自己和她脱不了关系。


 她去世的时候，他甚至连心都没有软一下，还觉得自己是解脱了。


 他这辈子真对不起她的。


 他拿着照片这一幕正好被倪婉清看到。当时他有些心虚的把照片收进书页里，倪婉清放下茶就出去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还以为她很懂事的，原来是给自己记着呢！


 倪婉清一关上门就脚步就快了些。她不敢叫司机跟着自己，只好一个人开车出去。刚刚走到车库就看到佟正骁的车进来，她心里有些发慌往一边让了让。没有急着上车。


 佟正骁从车里下来，遥控锁好车门，车灯闪了两闪。然后一手插兜一手把玩着钥匙圈往外走。


 倪婉清看到佟正骁那个态度，连看都不看她，平日里的虚与委蛇都没了。她却忍不住要讨好的叫，“正骁！”


 佟正骁停下脚步机械的回头，面色看不出任何表情。


 倪婉清讪笑着，“正骁今天下班这么早？”


 “……”佟正骁一副疑问的样子。


 “我是说你来也不知会一声，我该让吴妈多准备几个菜才好，……正粤和陈佳静也过来吧？”倪婉清一手扶着车门把，一边露出得体的微笑。


 “你问我，我问谁？”佟正骁皱皱眉，“倒是你这是去哪儿？”


 倪婉清笑呵呵的，“我去买菜，去买菜……你喜欢吃什么？”


 佟正骁不削一顾，讥诮的反问，“买菜？”也不等她回答抬脚就走。“佟家什么时候缺过买菜的了，你还有时间买菜，真难得！”


 一阵若有似无的冷哼撞击着车库空突突的墙壁上。


 倪婉清一听他这后面一句，心里提拧得慌，像是被抓着了小把柄似的，嘴巴张了张舌头都僵了。什么也没说，一直坐上车还在想佟正骁那意味不明的一句话代表什么。本来跟她给管理投资的经纪人约好在城中一家茶馆见面，因为她的迟到那边茶肆里的人告诉她人已经走了，倪婉清心里失落得很，她又拿起电话给打过去。那边慵懒而不耐烦的声音告诉她说这件事已经没办法了。


 倪婉清犹如五雷轰顶，之前那边还只是说资金被套牢，也没说具体的损失。“全赔掉，没办法”这些字眼她觉得彻底没有希望了，手心脱力，只有紧紧地拽着电话扶着车顶，“你说什么？”阳光分外刺眼，强烈的光线让她欲哭无泪。


 那边直接说，“不是说是投资的吗？肯定都是有风险的，之前我已经跟你说的明明白白的。”


 倪婉清不顾一切的尖叫起来，“你说了吗，你说了吗？你当时跟我吹嘘怎么怎么的赚钱，根本没有跟我说我……我的投资会打水漂！你现在马上，还回我的钱来！要不然我找人……找人……”


 那边的人打断倪婉清的话，毫不客气尖锐的说，“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堂堂的佟家女主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岂不是让人笑话。而且你的儿子不是很有钱吗？你的投资不过是都泽的九牛一毛而已。放在你丈夫眼里也是眼睛都不带眨的。你就是好命……再说了我也不愿意你亏本的，我费了不少心连佣金都没捞着，我能不冤吗？现在你倒是来论我的罪来了，百分之十的佣金先付了再说，我起码能想着好过一些。”一点也不浪费义正言辞的。


 倪婉清越听脸色越黑，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被拧在别人的手里，出气都不顺畅。


 “你现在在哪里，有种你站在我面前说。”倪婉清习惯了颐气指使。她气的浑身发颤，也不输半分语气，“你过来，过来说，躲在暗处算个什么事情。那么多的钱你给我说没就没了，昧了良心！你过来说事儿！不要让我找人把你请出来！”


 那边奚笑一声，“佟太太，哇，你这样说我好害怕啊……我想你根本还没有弄清状况，不是我害你，而是你自己巴巴的赶上了的。我叫你拿钱给我吗？没有吧！……一句话就是你太贪婪！”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找人掘地三尺都要把你给弄出来，要了你的命！”倪婉清歇斯底里的吼，她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去，里面冷气十足，浑身薄汗的她忍不住打一个冷噤。“不要逼我动手！你知道我有那个本事！”


 那边嗤笑一声，丝毫没有把她的话放在眼里，“你有那个本事我相信，但是你怎么没想想我也有那个本事找到一个好靠山呢！”


 倪婉清不知道对方这个时候哪来这么大的口气，显得现在最没有底气的是她倪婉清了。她猛地呼吸一口假装镇定的说，“你把我的钱昧了去，口气倒是大了不少。倒让我长了见识。”她记得这个女人之前在她面前装孙子，唯唯诺诺的模样，现在想想就恶心……当初她真是犯了迷糊才会相信那个女人的话。现在想起倪峰的警告，想起她那一次跟佟赫假意借着说朋友参与一种一本万利的投资的事情，佟赫就跟她说的很清楚了说着这样没头没尾的投资谨防上当。她仍旧沉浸在初试牛刀大获全胜的喜悦里，甚至觉得佟赫太过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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