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老乡

 袁忠孝这没有学历，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工作经验。当初在倪峰那个公司里也不过是一个管安全和消防这块儿的头头。有的是使不完的力气。自从倪峰入狱后他就没了工作，八年来他几乎是换了不下十份工作。这工资低自然不用说，而且主要是他因为脾气暴躁总是被人炒鱿鱼。妻子不过是打打零工，两个孩子这开销也不算小，他本来是不打算给倪峰添麻烦的，这倪峰一个电话让他过来，他还是想也没有想的过来了。


 “是啊，我们是兄弟。”倪峰无不感慨，“那些年的打打杀杀自不必说，这一晃我们都老了。”他们认识的时候正值青春年少，一晃他们都已经是中年的尾巴。


 “抽烟抽烟！”袁忠孝从兜里掏出只剩下半包的香烟，递了一根给倪峰，“上飞机前我老婆狠心给我一口气买了几包中华……”他已经很久没抽过这种价格比较高的烟，平时抽五块一包的都还得悠着点，这在候机厅的吸烟室里面他一口气抽了好几根打发时间。


 倪峰自然知道自己兄弟多年前烟瘾很重，不仅如此还喜欢粉末子，“以后跟着哥吃香的喝辣的吧，什么时候把家人接过来。”他以后是这里的老大，这些话当然他能够打包票的。


 “好啊，自然求之不得，”袁忠孝拿出火机把自己嘴上的烟点燃，再凑过去给倪峰点烟，嘴叼着烟含混的说，“乐意效劳！”


 倪峰的烟正好叼在嘴上，袁忠孝给他点了。吧唧一口，倪峰那烟就冒出一缕青烟，火星亮亮的。


 袁忠孝本来是想坐直的这不想车子一个转弯身子一歪，他嘴巴一咧，嘴上的香烟就那么掉了下来。


 倪峰顿时感觉到了大腿上那灼热的温度，鼻尖里全是焦糊味儿，“靠！你这是在干嘛！”他松开一手去想要拂掉的这正好在裤子上作祟的火星子。


 袁忠孝显然也是注意到了，也伸手去想要把自己做出的好事儿熄灭。


 两个人共同伸出的手在空中碰着了，两个人的力气都不小，手指骨头碰在一起又是一痛，这下轮到两个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该死！”倪峰咒骂道，痛的他咧嘴。赶紧抖腿，这一抖就出了问题，这燃着的烟倒是给掉下去了，倪峰用脚给一下踩灭了。却因为一阵手忙脚乱的车子就偏了方向。


 “小心！”袁忠孝看到前面路口冲出了的一个影子大声提醒。


 倪峰也是注意到了。他急急地刹车，车轱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红色的影子给倒了下去。他立时额头，手心脚板、连同背脊都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冒汗。死死地抱着方向盘，这心里如同擂鼓。“下去看看！”他挤出这么一句，又木讷的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这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地上躺着的是一个女人。他看到她一手捏着另外一只手的手肘处抽气，一边准备起来，心里就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事。


 他几步上前去，扶着她起身，“对不起……你没事吧？”女人剪着齐留海扎着一个很长的马尾，穿着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和红色衬衫。她低着头，他从侧脸只看得到她巧克力颜色皮肤的脸纠结成一处。


 女人捏着手臂没有立即答应他，嘴角呼着气。


 倪峰想该不是语言不通或者是对方想借势敲一竿子。他又不懂马来语和英语这交流起来岂不是很费劲。他试着再说了一遍，“女士，我是说我不小心撞到你，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有些痛，估计没事儿。”女人抬起头来，说出一口带着潮州话的汉语，眼里有了隐隐的泪光。“也怪我赶着上班，这……出门得太晚了。”


 原来她是中国人，刚刚看她的皮肤还以为是新加坡本地人呢。


 倪峰被她眼里的伤一蛰，心里暗暗惊诧，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没野性十足的女人。巧克力的颜色已经给了她很好的气质，而这种气质里糅合了那黑沉沉大的出奇的眼睛和那小巧的唇和鼻子。看起来竟是那样的和谐。


 “你看要不我带你去医院！这手上的伤口是要处理的。”他尽量低声满语的说，指的是女人手上的蹭伤，虽然不至于很糟糕但是还是需要处理的。这大热的天气最怕感染。


 “不行，我急着上班，没多大问题，到时候雇主该催促了。”女人弯下身去捡起自己的包包。


 袁忠孝先她一步拾起来递给女人，“哎，这到底要不要紧啊，要不给钱吧！”


 女人听这袁忠孝丝毫没有关心的语气，而还带着吊儿郎当的口气，不禁一股气涌上心口憋闷的忍不住骂出来，“说什么呢，先生你是以为什么都得用钱来解决是吧。我是很需要钱，可是也没那么下作的讹诈你们的钱财。”


 “你……我不过是说给你钱而已，何必装出一副很清高的样子。”袁忠孝眉头一挑很是不屑，他习惯这个痞痞的德行。很多东西是根深蒂固没法改变的，前些年他是个小混混现在他还是没改，这也是他工作频频的被炒鱿鱼的原因。


 “忠孝！”倪峰觉得自己兄弟就是沉不住气也拎不清，爱捅娄子。“少说两句行不行，我们这不是也有错吗？”是他们撞了人。


 “清高也咋的？我自问有那个资格。”女人也是对袁忠孝嗤之以鼻，连看倪峰的眼神都变的很冷漠。


 这已经有好多的人正好伸长脖子往他们的方向看，估计没多少时候警察都会过来。女人包包往身上一挎，狠狠地的盯了两眼袁忠孝想要离开。刚刚走出一步就被倪峰给拉住了。


 “这位女士，你不要和他置气，我兄弟就是那个性子，我替他向你道歉。既然我们都是从国内来的，也算是老乡，如果你真的很急我送你过去如何。”倪峰说的很是恳切。


 袁忠孝张张嘴什么也没说，这自己的老大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他还有什么好反驳的。他也是清楚自己的个性，就是一个粗人，大道理不明白，小道理也时常拎不清。只知道什么对自己最好，很多时候他都依赖倪峰，倪峰比他要聪明得多。而且点子也多。


 女人再一次打量一下眼前的男人，岁数不小，那脸上的法令纹和头发里露出的几根花白可以见到这个男人是一个久经沧桑的男人，岁月给了他印记还给了他一份从骨子里透出的沉稳。


 “前面一条街就是了，我在那边一家人当保姆，雇主怪癖到每天都要求我按时上班，否则扣除我工资，每个月还不能超过三次，否则我就会失去这份工作。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好不容易找份工作，还得面对雇主的挑剔……先生，谢谢你，刚刚也是我不小心没看马路就直接冲过来，还好你的车不快我躲过了一劫。”女人真是着急，她再一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绕过，眉头没再皱一下，“好多了！我叫周欣，如果你们家里需要保姆什么的我可以兼职小时工的。电话是xxxxxxx。”


 说完人就窜出去好远。


 倪峰看见她这次走的是人行道方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周小姐我叫倪峰！改天我给你打电话请你吃饭如何？”


 周欣跑得飞快，她的头发扬得老高，头也没回的冲后面挥手。


 倪峰和袁忠孝再次坐进车里，倪峰并没有因为刚刚的事情和袁忠孝置气。


 “以后你这个性子该改一改了。刚刚还在给你打预防针，这一回头就给忘了。”


 “额……”袁忠孝难得的挠挠头，“我不是习惯了吗？改是必须的。”


 倪峰搁着操作台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一看立即接听，“婉清……”


 倪婉清在电话那头叫了一声哥，“你在那边还好吧？”


 “嗯很好，今天忠孝过来了。”倪峰一边拿起电话，一手开车。


 倪婉清想了想，“袁忠孝？”她已经差不多忘记了对方的样子，这倪峰坐牢以后她就没见过袁忠孝。


 “对，还记得啊……你和潇潇都还好吧。”倪峰想起一件事，那天在开会的时候佟潇潇突然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本来是不想在开会的时候接电话的，可是潇潇显然是不依不饶的。他当时还是出会议去接的。佟潇潇说她最近很背运，还说如果舅舅您在就好了。他料定佟潇潇一定是有事情跟自己说。本来是等着她说的，她突然紧张的低声说了一句我妈妈过来了，就给挂了。


 自己这个外甥女他也清楚，别看她一副乖顺的模样，平日里没少惹是生非。外人眼里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主。


 这个事情他当时也是忙，回到会议室里，佟正粤虽然没说什么脸色倒是难看。这么一激所以就给忘了，这个时候才想起。


 “好，哥我跟你说要是潇潇打电话跟你提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千万不要答应。……你现在是公司的一高管，怎么也得注意影响了。”倪婉清提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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