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将来啊，”中原中也叹了口气，难得有几分迷茫，“大概是继续把‘羊’维持下去？”


 他其实并不能算是纯粹的人类，在他刚‘出生’的时候，是‘羊’的成员把他捡回去照顾，他才能成功渡过一切都是空白的那一段时间。


 等到他能够成功控制自己的能力之后，他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羊’的底牌，也正是仗着他的存在，‘羊’的孩子们才终于在擂钵街这种地方彻底站稳了脚跟。


 现在他每天的生活要么是无所事事的找乐子，要么就是去解决‘羊’遇到强敌的问题，猛一谈到未来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这可不算是对未来的规划。”弗斯特至少还是比中原中也更有常识一些，“我虽然不太清楚你说的‘羊’是怎么回事，但你很明显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而已。”


 中原中也沉思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弗斯特说的有道理：“你说得对。”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是跟‘羊’一起混迹与擂钵街，虽然他的实力姑且算得上不错，但是想要保证‘羊’里所有成员的生活也是天方夜谭，所以他们只能按照擂钵街的方式跌跌撞撞的生活下去。


 他也理所当然对于擂钵街之外的生活没有任何认知，现在所能做出来的关于未来的规划也只有与‘羊’有关的部分。


 弗斯特在阳光下惬意的眯起了眼镜，难得捡起了之前的技能：“你现在还是小孩子呢，不知道将来要做什么很正常，或者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扩宽视野，至少要知道你可以做什么。”


 “以及想要达成你的想法，都需要什么代价。”


 中原中也侧过头看了一眼仿佛要睡过去的弗斯特，受了蛊惑一般把自己压在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羊’里有一些女孩子，她们在擂钵街这种地方生活下去太艰难了，我想让她们离开这里，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女性的身份天然就会面对更大的恶意，尤其是擂钵街这种法律失效、道德沦丧的黑色地带，整体来看，女性在生存资源的竞争中很难赢过男性，却又因为性别被当做稀缺的资源，想要生存下去比男性要难得多。


 横滨毕竟是黑手党猖獗的城市，这些暴力社团的一项经济支柱就是黄色产业，而擂钵街里的女孩子们如果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多半都会成为这些产业里的受害者。


 中原中也并没有能力以一己之力斩断这些利益链条，所以他时长对‘羊’里的女孩子们未来的生活感到担忧，纵然他可以在事后进行报复，但是伤害已经造成之后，报复也只不过是聊胜于无而已。


 “擂钵街是有什么一旦加入就不能离开的规定吗？”弗斯特对于中原中也的打算很是欣赏，却不能理解他表现出来的无力，“就算有这种规定，只要肯用心去做，也不至于连头绪都没有。”


 他确定今天的时间还很充足，足够他们来一场促膝长谈，干脆的抛弃掉了去书店的打算：“接下来还算有时间，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仔细研究一下？”


 中原中也对于他的说法有些不忿，却又好奇在他嘴里不难的做法究竟是什么，跟着弗斯特一起去了一片人迹罕至的海滩。


 “这里倒是个钓鱼的好地方。”弗斯特率先找了块礁石坐下，喝了口手里的饮料：“你是想要让‘羊’里的女孩子们能够脱离擂钵街生活？”


 中原中也听到他的感慨还有些生气，在弗斯特摆开架势准备认真分析之后又收了回去，也找了个位置坐下：“如果能做到的话，最好所有人都能离开，但是这不是不可能吗？”


 ‘羊’只是个擂钵街中孩子们抱团取暖的小团体不假，但是这里也只能让孩子们还凑合的活下去，如果想要活的更好，只凭着‘羊’的资源是不可能的。


 而这些认为‘羊’无法满足自己需求的家伙，正是黑手党们最喜欢的新鲜血液，他们当然不可能轻易让擂钵街中的孩童团体全部脱离，不然在黑手党火拼中死去的人的位置怎么补上？


 “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是看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而已。”


 “那么首先，想要脱离擂钵街都需要什么？”


 中原中也绞尽脑汁的思考了起来，他虽然在擂钵街这种地方还保持着正常人以上的道德水准，却也并没有多少常识，实在不知道一个人想要在擂钵街之外生活都需要什么。


 弗斯特看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至少需要有合理的身份、养活自己的能力，还要没有知道她过去的人的纠缠。”


 合理的身份很好说，毕竟是现代社会了，没有身份那就是黑户，什么都做不了。


 养活自己的能力也好理解，这些孩子在擂钵街还可以通过坑蒙拐骗的手艺让自己活下去，贸然离开却又没能力养活自己，还不如一直待在‘羊。的庇护下。


 至于最后一点，日本这地方有着严重的霸凌风气，如果她的过去被人翻了出来，很可能就会成为集体霸凌的对象，那种时候脱离擂钵街开展新生活也就成了奢望。


 中原中也听得连连点头：“这么一看，好像也不是特别麻烦？”


 身份还算好办，横滨这里能帮人做假身份的地方也不少，正常生活怎么都够了，何况‘羊’里也有不少人本来就有身份，洗小孩子的档案还是要简单很多的。


 至于养活自己的能力，‘羊’的成员们都是些小孩子，正常应该是上学的时候，如果努力的话到了成年怎么也有了一技之长。


 最后一点要麻烦不少，大家在擂钵街里相依为命，就算离开了也不可能完全不联系，说不定什么人就能循着这种联系找到这里。


 弗斯特见状，开始继续向下讲：“我对于横滨的情况不熟悉，既然你觉得这几点问题不大的话，就可以考虑实际操作的事情了。”


 “要知道，肯定不是每个人都想要离开擂钵街过普通的生活，横滨那些黑手党的成员们可不全是擂钵街的人。”


 而这些同样是‘羊’的成员，却混迹于黑手党中的部分，难免会出那么几个心术不正的家伙，拿着大家都是擂钵街出身的人的名义，去要挟勒索想要过平静生活的人。


 中原中也并没有因为弗斯特话里的意思生气，作为一个长期生活在擂钵街的人，他更清楚很多人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我会想办法杜绝这种事。”


 既然他是‘羊之王’，那当然有义务守护‘羊’的成员的生活，可不是仅限于还留在擂钵街的那部分人。


 弗斯特就默认他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接下来是更尖锐的部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适应普通人的生活，如果他们在做出选择之后发现自己实在适应不了呢？”


 擂钵街的孩子们很多都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可能会因为对于目前生活的不满意想要改变，结果发现另一种生活方式自己更不习惯，甚至有可能因为改不了在擂钵街里染上的毛病，直接连累一批人。


 中原中也再次陷入了思索，他这个‘羊之王’之前所有的工作都是去击退敢于进犯的敌人，忽然让他去规划‘羊’的未来，这些问题其实是有些超纲了。


 “那就先让想过普通人生活的家伙尝试一下，两个月总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了吧？”


 “这也是个办法，那么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利益相关的部分了。”


 弗斯特很欣慰中原中也终于开始正式思考了，干脆把他即将面临的问题都列了出来：“‘羊’分裂之后，原本的既得利益者的阻挠；其他黑手党势力的阻挠；横滨官方的阻挠——”


 中原中也猛地抬眼：“‘羊’和其他黑手党就算了，官方是怎么回事？”


 他很清楚擂钵街里没什么好人，黑手党里也没一个好东西，他们之间会为了利益阻挠其他人离开很正常，但是官方？


 弗斯特耸耸肩，对于中原中也的震惊表示不理解：“这很值得震惊吗？你不会觉得横滨的黑手党们这么猖獗、官方完全不管的现状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勾结吧？”


 “而且，就算没有利益交换，官方也未必高兴来自擂钵街的不稳定因素进入社会。”


 说到底，擂钵街是被放弃了的部分，这里再怎么混乱也不会影响政客们的政绩，但是换做其他地方，一旦出事不是要让做决策的人背锅？


 中原中也一下子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但是他也知道弗斯特说的没问题，对于这件事的困难程度有了更清楚的认知。


 不过，他什么时候怕过挑战，再难的事情也不可能真的把他困住！


 想通了中原中也脸上带着满满的少年意气，钴蓝色的眼睛简直在闪闪发光：“今天的事情非常感谢，我一定会成功做成这件事的！”


 弗斯特伸了个懒腰，礁石上也不是什么适合久坐的地方，他觉得自己腿都开始疼了：“有目标是好事，平常可以多看点书，说不定哪一本对实现你的想法有帮助。”


 “还有，有空可以给我写信，虽然我未必知道答案，但是至少可以扩展下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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