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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往事如烟




 深秋的山林,满目萧索。枝头枯叶飘零,衰草遍野。


 沐弘把坐骑拴在山下,独自爬上山巅,远处的平原上,平阳城的轮廓隐约可见。他在岩石上坐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到群山背后,黑暗从低洼处冒出来,四处蔓延,渐渐覆盖了整片原野。


 他现在理解古人为什么要写那么多送别的诗句了——在这个信息不通畅,交通不发达的时代,挥挥手就相当于永诀,山高路远,音讯隔绝,下一次见面不知是猴年马月。那个冷酷的家伙不但把他赶走,还一大早就跑得人影全无,连一声道别都没有,只有个督军从事带着几个兵过来送行,送到城门口,沐弘就让他们回去了。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遇到这种人,沐弘觉得自己是掉沟里了,不管为他付出多少,他都无动于衷,毫不领情。当然掉进沟里只能怪自己眼瞎,唯一能做的就是爬出来,拍拍屁股走人,从此一别两宽,各自欢喜。然而嘴上埋怨,心里还是舍不得,步子也迈不动,就算望见城池的影子都觉得高兴,因为那是他住的地方。


 沐弘在山里走了两天,经过那条绳桥,桥下奔腾的河水已变成涓涓细流,在河底的白石间出没。他找到顾宇的埋骨处,在坟前洒了杯米酒,叹息一番,同死人唠了唠嗑:


 “你是怎么回事呢?处心积虑,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叫我们去打猎,送烤肉给我们吃,一天几趟的问候,都是在寻找机会吗?亏我一直把你当好人的,真让人失望。是丞相的命令吗?他已经死了,你不执行他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不成?你这么年轻,为什么非要赌上自己的命呢,到头来害死了自己,留在山里当个孤魂野鬼,太悲哀了。换了是我,不管是活人的命令还是死人的命令,只要违反了自己的本心,一概不会遵从。下辈子,你可不要再犯傻了……”


 出了吕梁山脉,他转道往北,去见一个故人,询问一件故事。


 在长安住了这些年,他已见惯了宽阔的驰道,高耸的楼阁,光鲜亮丽的街景。去到平阳,眼中所见大都是低矮破旧的平房,道路狭窄,一下雨泥浆四溅,感觉落差极大。如今到了鲁县,又低了一个档次:小小一座县城,全是泥巴房子,灰蒙蒙一片,绿树都看不到几株,屋顶上铺瓦片的只有县衙,两扇大门也是油漆剥落,风雨锈蚀。


 门口打瞌睡的老兵睁开浑浊的眼睛,面前的旅人年轻俊秀,仆仆风尘掩盖不住一身的贵气,决不是小县城能见到的人物。


 “大人来的不巧,”老兵忙站起身行礼,指着城外高耸的山岭,“统领出城打猎去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今天一早走的,一般没个五六日回不来。”


 白跑了一百多里地。沐弘气得骂娘,过了这么多年,这家伙还是老样子,想要找他,人总是不在。


 不可能等他这么久,算了,以后再找机会吧。沐弘无精打采地骑马出城,在尘土飞扬的黄泥路上踽踽独行。


 道路尽头刮起了旋风,灰尘卷到半空里,黑魆魆的一团,被风裹挟着,迎面扑来。沐弘低头闭眼,衣袖遮住头脸,泼喇喇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突然间停了下来。


 沐弘睁开眼,前面出现一队人,身穿土布衣裳,蓬头垢面,不着盔甲,手里持着枪棒,身上背着弓箭。沐弘看不出他们的身份,搞不清是官兵还是强盗。


 队伍正中的一个人,身材高大,衣着相对整洁一些,看上去像个首领。他策马向前,绕着沐弘前后转了一圈,歪着头打量他,满脸惊诧,活像见了鬼似的。


 “沐弘,是你吗?”他小声问道,似乎出气大些就会把眼前的人吹走。……

 


 “沐弘,是你吗?”他小声问道,似乎出气大些就会把眼前的人吹走。


 “慕容麟,你弄什么玄虚?”沐弘喝了一声,感到莫名其妙。


 “真的是你吗?”那人把马靠过来,仍是一付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变化很大吗?”沐弘摸了摸脸。要说变化,眼前这个人才是变化大,眉眼深邃,线条硬朗,唇上还留了一抹髭须,已是成年男子的形象,完全摆脱了少年青涩的模样。即便如此,沐弘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坐骑往下一沉,倒退两步,身后突然挤上来一个人,展开双臂把他牢牢箍住。


 “沐弘,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那人坚实的胸膛紧贴着沐弘脊背,鼻息喷到他耳朵上。


 “你干什么?”沐弘挣扎。


 “别动,让我抱会儿。”那人呜咽着,把头埋进他脖颈里,“多少次我在梦里见到你,一伸手,还没碰到,人就消失了。”


 “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呢。”他的手臂像铁箍似的,沐弘挣不开,只能温言劝说。


 “管他们呢。”他喉咙里呼哧呼哧,不知是哭是笑,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下去。”趁慕容麟放松胳膊,沐弘向后一个肘击,打在他胸口。他呵呵一笑,不当回事。


 “一起骑嘛。你记不记得我带着你去邺城外的那一次……”


 沐弘当然记得,那时他还不会骑马,坐在马鞍上心惊胆战,如今他早已习惯一人一骑,行走在西风古道上。


 往事如烟。昔日飞扬跳脱的少年郎,脸上已刻满风霜。


 “我们回去。”慕容麟兜转马头,在马臀上抽了一鞭,黄骠马吃不消两人的份量,跑得歪歪扭扭。


 不多时,城门已在眼前。沐弘笑道:“我记得,你到了禁军大营外把我从马上踹了下去,不会故技重施吧?”


 “该下去的是我。”慕容麟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带马走进城门,边走边回头对着沐弘傻笑。


 “你不是去打猎了吗,怎么回来了?”


 “不知怎地,今早出门就觉得不对劲,进山时,坐骑突然失了蹄,差点把我摔一跤。我就觉得要出大事,赶紧回转,果然就遇上了你,真是老天有眼,没有让我错过。”


 “错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沐弘失笑。


 “对我来说,这是天底下最大的事了,倘若错过了,我会后悔死的。”


 “算了吧你。”沐弘打个哈哈,避开他的目光。


 说话间已到了慕容麟的住所,一排营房全是黄泥墙、茅草顶。屋子低矮,脑袋几乎触到房梁,靠墙一张土坑,泥地上摆一张边角磨损的木头桌子,两块木疙瘩表面削平用作凳子。沐弘打量一圈,觉得还不如在邺宫当褐衣奴时的住处。


 随从端来一盆水,给两人洗手洁面。不一会儿,送上一壶酒,两盆杂菜,一盘粗面饼。


 “抱歉,拿不出东西招待,只有酒还算过得去。”慕容麟在粗陶碗里倒满酒,递一碗给沐弘,拿起另一碗碰了碰,“干杯,为我们时隔五年再次见面。”


 沐弘喝了一口,一股火线从嘴巴燃烧到肚子里,辛辣的酒气冲得他咳了起来。


 慕容麟一口喝干,笑道:“我干了,你随意,不用勉强。”


 沐弘也勉强不来,把碗放回桌上。


 “这些年你都在长安吗?”慕容麟问,“呃,我是听别人说的……”


 “是啊,我一直在长安,还是当太史令。”沐弘心想,慕容家的关系网倒是无处不在,这么偏僻的边陲小县都有消息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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