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

 “你错了，我并不想让你死。”白衣老者听了铁手的话，淡淡的反驳道。


 “既然你不想我死，那你为什么不肯说出真相？”


 铁手反问白衣老者。


 白衣老者脸上的死气更重：“真相早就已经告诉你了，早就摆在了世人的眼前，十万魔兵十万血，血鹦鹉祸乱人间，这就是真相！”


 铁手眼睛微微眯起，他脸上刚正不阿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蔑视：“神鬼之说，皆是无稽之谈，是有心之人拿来糊弄世人的本事，我既然给你了最后期限，你就应该老老实实的服法，交代事情的经果。


 你已经是郭繁这一家最后一人了，难道你忍心看着你的兄弟姐妹后世子孙，你这一家人通通都白死了吗？”


 铁手字字诛心，步步紧逼，老者却不再说话。


 铁手还不肯放过白衣老者：“我只问你一件事——


 七年前永安王的宝库里的宝物究竟去了哪里？”


 老者还是没有说话。


 龙啸云离老者最近，他仔细一看，发现这白衣老者居然死了！


 不但呼吸停止，脉搏停顿，身体冰凉，甚至出现了尸斑。


 这个白衣老者不但死了，而且似乎已经死了很久。


 龙啸云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难道自己真的和一个死人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吗？


 龙啸云只觉得额头上直冒冷汗，后背发凉。


 而这个时候又有一队人的脚步声接近。


 是官府的官差。


 这些官差接到了六扇门的命令，让他们配合铁手的行动。


 这些官差把这个老人的尸体抬回了衙门，而龙啸云作为老人旁边从头到尾的目击者旁观者还有最大嫌疑人，自然免不了要被铁手请到衙门里“喝茶”。


 龙啸云虽然觉得自己这属于飞来横祸，但俗话说的好——


 民不与官斗。


 龙啸云现在不过是一个四海为家的江湖浪子，更何况这事情本来就与龙啸云没有关系，他只是恰巧经过，又被卷入了此事而已。


 他什么都没做，自然问心无愧。


 于是也就和铁手回了衙门。


 到了衙门之后，衙门的门卫好奇的问龙啸云为什么会回来？


 毕竟龙啸云刚刚从这个地方领走了抓捕马匪的赏银，怎么转头就被官差抓了回来？


 龙啸云一脸苦笑：“别说了，都是自己运气不好。”


 那衙门里面的文书简单的给龙啸云做了一分笔录，在没有发现龙啸云有问题，也没有发现龙啸云有任何案底的情况下，就打算放了龙啸云。


 可是铁手这个时候又下了命令——


 龙啸云作为重要的目击者，不能够离开衙门。


 这下龙啸云没有办法。


 他不是犯人，也不是官差，龙啸云在衙门里面找不着自己的定位。


 在衙门里面转了两圈之后，龙啸云想着自己反正也走不了，倒不如去凑个热闹，看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衙门的后塔有一间茅草屋。


 这间茅草屋很简陋，但是却有一种肃穆的气氛。


 这就是衙门仵作工作的验尸房。


 龙啸云走到这里，却正发现铁手坐在验尸房的门外凉亭里，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茅屋的门口。


 铁手虽然没有看向龙啸云，但是他知道龙啸云来了。


 “你为什么来这里？”铁手问道。


 龙啸云回答：“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你不应该来这里。”


 龙啸云笑了一下：“我不该来这里又能去哪里，你不放我离开，也没有告诉我我应该去的地方。”


 铁手不愿意和龙啸云这样绕圈子，也就不再说话。


 两个人，一个凉亭，无边的沉默。


 铁手这个时候忽然开口：“龙啸云，你相信那个故事吗？”


 龙啸云一怔：“什么故事？”


 “十万魔兵，十万滴魔血，变成一只血鹦鹉。”


 龙啸云想了一想，折中开口说道：


 “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是令人无法相信的，有时却又令人不能不信。有些事情你听上去荒谬无比觉得不可能发生，但等到真正发生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所有看上去不可能的事情其实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龙啸云说这句话，并非只是在说老者之死，也并非说是七年前永安王的窃案，他也是说自己死而复生绑定系统这件事情。


 就像龙啸云之前，他虽然求神拜佛，只不过是受自己妻子林诗音的影响，他心中既不信佛也不想拜佛，但他却没有想过在自己死之后还会有复生的机会，这世上还会有系统这种超越凡人的存在。


 一个人只有经历过，才能够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只能说是个奇迹。


 铁手冷笑道："你说了一大堆，也许都没有用，血鹦鹉也许只因为世人的愚昧无知，所以才会有心怀不轨的人编出这种故事。"


 龙啸云道："你不信血鹦鹉是真的？"


 铁手道："连一个字都不信。"


 铁手冷冷地接着道："我只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罪人伏法，好人平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龙啸云道："你也不信太永安王府的那些珠宝会无缘无故的神秘失踪？"


 铁手说道："如果这个世上发生了盗窃案件，那就一定有主谋，有从犯，而且这主谋和从犯都是凡人。退一万步说，就算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也不会来偷窃人间的珠宝。人间的事情都是由人自己弄出来的，和其他精灵鬼怪无关。"


 龙啸云问："你认为这案件一定是人为的吗？"


 铁手道："一定。"


 龙啸云道："可是郭繁的妻子兄弟现在的确已全部死尽死绝了。就连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白衣老者也死去了。如果他们是罪犯，现在应该是在逍遥法外好好拿着那些珠宝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家死于非命。"


 铁手冷冷道："我并没有说主谋一定是他们。"


 “不是主谋那就是合谋，或者是从犯？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有了证据或者是有了线索吗？”


 铁手道："没有。"


 龙啸云叹了口气，他有些佩服铁手的决心和毅力，毕竟一个捕快，在没有证据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只凭着心中的一点执念和直觉来查案，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但是龙啸云也不会忽视现实，一个捕快，如果执着于查那种没根没影的冤案，尤其是这种已经过了七年的，不但对自己仕途上的发展毫无益处，甚至还可能给自己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于是龙啸云劝道："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如果想后半生过得好，最好赶快忘了这件事。"


 铁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可惜我忘不了。"


 龙啸云道，"为什么？"


 铁手道："因为，有样东西随时都在提醒我。"


 "什么东西？"


 铁手慢慢伸出手，他的手掌在龙啸云面前张开来，龙啸云看过去，发现铁手的掌心上赫然有一块晶莹无瑕的碧玉。


 “这是何物？”


 “这本是永安王的玉印，后来被打磨成了这样，这是先皇赐给永安王的生辰贺礼，在这世间，可以说是独一无二。”


 铁手是个很认真的人，也是一个很重证据的捕快，所以他确信世上绝不会有第二块同样的宝玉。


 铁手道："这块碧玉既然还在人间，别的珠宝当然也在。如果真的是魔王偷到了珠宝，又怎么可能把偷到的宝物扔在人间，所以这事绝对是人为。"


 龙啸云问道："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铁手道："从姬无命的手里。"


 龙啸云道："最近新出现的赢了盗王争霸赛的盗神姬无命？“


 铁手道："就是他。"


 龙啸云听到铁手的肯定，就知道这事情一定不会小。


 龙啸云还记得，上一年能轰动整个江湖的消息就是这个盗王争霸赛。


 据说江湖上但凡有头有脸的盗贼都参与进去了，甚至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楚留香本人也参与了。


 没有人知道比赛现场是什么样的。


 总之，最后选出来的前三甲是——盗帅楚留香，盗圣白展堂和盗神姬无命。


 楚留香的名字自然在比赛前就已经响彻江湖，这次的比赛只是给他增加了名气，而白展堂可谓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一时间名噪四方，不过很快听说他又退隐了江湖。唯有这个盗神姬无命，虽然江湖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但听说是个手黑心辣的主。


 据说他因为黑吃黑已经得罪了好几任的主顾，甚至现在都被清风剑派追杀。


 龙啸云对这个盗神姬无命也只知道这么多而已。


 龙啸云看向铁手，问道："现在姬无命的人呢？"


 铁手道："人已死了。"


 “死了？龙啸云长吐出口气，道："姬无命轻功暗器都不弱，为人阴险狡诈，行踪更飘忽不定，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铁手道："姬无命是被毒死的，他中了一种毒，中毒七日后毒性才发作，而且一发作就已无救，只能死。"


 "好厉害的毒药。"


 铁手道："死的时候，姬无命手里还紧紧抓着这块碧王，死也不肯放松。"


 龙啸云开口："你觉得这是因为他已查出那批珠宝的下落，所以才被人杀了灭口？"


 铁手道："很可能。"


 龙啸云低头一想，道："临死前，姬无命有没有说出什么线索？"


 铁手道："姬无命只说出两个字。"


 龙啸云道："两个什么字？"


 铁手道："鹦鹉。"


 铁手说完这两个字之后，他眼睛充满了憎恶之色，显然是对这“鹦鹉”两个字已深恶痛绝。


 龙啸云看着铁手的样子，实在觉得好笑，名动天下的六扇门捕头，竟也会露出这样孩子般的厌恶表情，着实很有意思。


 龙啸云也没有打算以此取乐，他说道：“不管怎么样，一只鹦鹉绝不会是那种窃案的主谋。姬无命可能是通过这两个字想告诉你整件案子的线索是什么。"


 铁手道："所以我才奇怪，姬无命临死时，为什么要说出这两个字来。这两个字究竟有什么含义？"


 龙啸云淡淡道："也许姬无命说的是一个人的名字？"


 铁手道："在江湖这么多的盗贼中，并没有叫鹦鹉的人。"


 龙啸云道："也许他说的是个女孩，是他的情人。又或者是个代号，只一个许久未曾谋面，也不在江湖的朋友。"


 “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查过，但是这个鹦鹉并没有出现在姬无命的人际关系里。”


 龙啸云听着铁手这样说：“那有没有可能，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血鹦鹉的事情是真的。”


 铁手冷笑着站了起来，然后他不看龙啸云的方向。


 话不投机，铁手已不准备再继续说下去。


 龙啸云却偏偏又拦住了铁手，道："我只不过说也许而已，也许意味着还有另外很多种的可能。"


 铁手盯着龙啸云，总算没有迈开步子离去。


 龙啸云慢慢地接着道："也许姬无命临死时真的看见了一只鹦鹉，血鹦鹉。"


 铁手一挥手，坚定地说道："绝不可能。"


 "为什么？"龙啸云追问。


 铁手道："因为姬无命临死前的半天里，我一直坐在他对面，问他的口供。我从未离开过他半步。"


 龙啸云道："他什么都没有说？"


 铁手道："没有。"


 龙啸云接着说道："然后姬无命毒性就突然发作，发作后只说出这两个字就一命鸣呼？"


 铁手点头。


 龙啸云的眼睛也不禁露出深思之色："也许他发觉自己中毒后，是想说出点线索来的，只可惜那时已来不及了。"


 铁手冷冷道："这才像句人活。"


 龙啸云觉得铁手这个男人实在是讨厌，但是他觉得这件事情的疑点很多，于是龙啸云还是开口："难道毒性还未发作时，连姬无命那种老江湖都感觉不到？"


 铁手道："别说是他，连我也中了毒。"


 龙啸云又不禁叹了口气，道："好厉害的毒药。"


 而在龙啸云和铁手谈话的时候，仵作在验尸房里已工作了两三个时辰。


 龙啸云听之前审问自己的官差说，这个仵作是一个老人，他在这行里不但辈分很高，而且经验极其丰富，在这一行中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


 虽然任何行业都有可能藏龙卧虎，但是在这样一个小地方，能出现这样一个仵作，实属难得。


 可是，直到现在，这个经验丰富的仵作还没有查出郭易的死因。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身躯有些佝偻的老者打开了门。


 铁手一下子走到了老者面前，“老前辈，那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唉——”


 这个仵作叹了一口气：“我几乎干了这一行一辈子，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死法。


 照你们所说，这个人至多死了不到五个时辰。


 可是从他的尸体情况看，这个人至少已经死了三天了。


 他身上没有中毒，没有任何刀剑砍伤的痕迹，如果没有之前你们说的事情，我会判定这个老者为自然死亡。”


 铁手听到这个仵作的话，很激动：“前辈请你再查一查，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


 老仵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正想说些什么。


 验尸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响声。


 这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显眼。


 铁手率先冲了进去，龙啸云紧随其后，仵作也走了进去。


 龙啸云一进门就发现里面有十足的血腥味儿。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停尸台上的尸体，尸体被白布笼罩，上面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而在这白布之上落下来一只黑色的壁虎。


 此时壁虎已经翻过身去，肚皮朝上，身体不断抽搐，看上去是中毒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老仵作走上前来，翻看这壁虎的尸体。


 “不对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东西！”


 老仵作打开白布，里面是老者被仵作检查的尸体。壁虎落下来的地方，正是尸体的大腿根处。


 仵作的手按了上去，这才发现死者那处皮肤虽然光滑，但是血肉里似乎有硬物。


 仵作急忙拿出刀割开皮肤——哐当！


 一颗鹌鹑蛋大小的明珠从伤口处飞了出来，落到了地上。


 明珠在光线不是很充足的，屋子里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铁手捡起来那颗珠子，龙啸云也凑了过来。


 对着烛火，龙啸云忽然发现：这上面有字，是——”


 铃铃铃！


 我在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铃声。


 这声音是——


 血奴！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着急哦，龙啸云现在还没有调整好心态，就算是见到了李寻欢，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发展，龙啸云上辈子之所以悲剧，就是因为自己和李寻欢之间悬殊的差距，和由此产生的各种扭曲心理。如果龙啸云不能够完成自己的蜕变的话，重来一次对他根本没有意义。现在的龙啸云虽然没有和李寻欢见面，但是他一直都在成长，成长了一个好的人。李寻欢也是，他也在看不到的地方成长


 他们会在彼此更好的时候遇见，一起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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