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七十二山主
朦胧的紫光自阿肥身上拂过，伤口、疮疤之类的便通通消失不见了。
活动了活动身子，阿肥只觉得自己浑身轻松。
“你这傻小子，竟然这么快就通过考验了！没看出来啊。”明夏十分惊讶地拍着阿肥的肩膀道。
“既过了幻境，便是我太虚观弟子，从今往后需勤勉修习，万不可生堕落之心。”
一道宏大的声音传来，阿肥抬头看去，却是个手拂长须的白发老者正在向他叮嘱着话。
明夏一脚踢在阿肥腿上，挤眉弄眼地道：“还不快跪下谢恩！”
阿肥低下了头。
“你在做甚么！怎地如此无礼？若惹恼了太师伯你这个弟子可就当不成了！”明夏小声地道。
“明、明师兄。”
“喊我作甚，还不快给太师伯赔礼道歉！”明夏焦急地道。
“明师兄。”阿肥没有照着他的话去做，抿了抿嘴唇，只是自顾自地道：“师兄你也是假的。”
“你在说什么啊！太师伯真生气了！他脾气可不好！”
明夏使劲拉着阿肥要他跪下。
抬起头，看着高耸入云端的法身，阿肥缓缓地道：“太师伯，你也是假的。”
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停滞了下来。
“你们在我眼中就是一团团的紫气，我不知你们为何总要拼命变幻成别人的模样。”阿肥挠了挠头：“还总说些云里雾里的话，我听不懂。”
氤氲的紫气凝结在了空中，随即如同蛛网一般层层皲裂，阿肥一个哆嗦猛地睁开了眼。
永安殿前，上首三位老者眉头一动。
“怎么可能！”明夏嘴巴圆的能塞进个仙桃。
“徒……徒弟啊，你不会真带了个天才回来了吧！”明夏的师父喃喃地道。
水月幻境，也叫轮回幻境。
专司人七情六欲，一旦陷入其中便是大罗金仙也难逃劫数。
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色欲、暴食会无孔不入地影响你。
贪、嗔、痴、慢、疑会无所不在地诱惑你。
吸骨榨髓，浊心消志。
太虚观的最强防卫，守护太虚观三万六千三百一十二载，从未有敌人突破过。
但它今天主动溃退了。
畏畏缩缩的黑小子一瞬间变的神秘了起来，明夏想过去好好地观察观察这小子，但看到阿肥四周触手一般出没无常的紫气，缩了缩脑袋又退了回来。
“水月幻境崩溃，这么些年老夫也是头一次遇到。”白发老者的神识一阵波动。
“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八人中有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一胖一瘦，却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八大峰拱卫永安殿，很高，也很冷。
朔风一吹，阿肥“阿切”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一股清鼻涕就从鼻子里蹿了出来。
往袖口上使劲一擦，阿肥瞧见带自己上山的哥哥在前面站着，赶忙就朝他跑了过去，那个哥哥对他很好，还带自己坐会飞的大长剑哩。
满是冻疮的脚往地上一踩，周围的紫气就如避蛇蝎一般四下散开，从上往下看倒仿佛是他在腾云驾雾一般。
高高坐着的八人瞳孔一缩。
看到黝黑的小胖子朝自己跑了过来，明夏瞳孔一阵收缩，往师父声后一躲大喊但：“你不要过来！脏死了！”
阿肥伸出去的手猛的一僵，脚步慢慢停了下来，脸上略微泛起的一丝笑意也收敛住了。
脏、臭之类的词语他还是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更何况别人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了。
冷风钻入破衣烂衫中，脏兮兮的头发一股一股地粘连着，阿肥低下了头，抱着身体哆嗦了起来。
他就站在广场的正中央，却又仿佛是站在万载寒冰之上。
明夏的师父有些不忍，想训斥徒弟几句，可迎面飘来的味道让他直接闭上了嘴。
修道千载，已经不知多久没有闻到过这种骚臭味了。
长髯老者皱紧了眉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广场中央的黑胖小子，良久才开口道：“过了水月幻境，便是太虚观的第一万三千四百四十六名弟子了。”
没有意想之中的回话，也没有人磕头谢恩，长髯老者一愣，但还是接着道：“我受你魂参，得你恩惠，当收你为徒。”
阿肥楞楞地看着长胡子老头，半晌才嗯了一声。
周围人的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
太虚门八位上仙古来便有之，无人知他们活了多久，也无人知他们的手段，唯一知道的是在朔北这片大地上，他们的地位之尊崇无人可及。
“大胆，怎敢和师叔祖如此说话！”明夏一声呵斥把阿肥吓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娘说了，在外面有人如果骂自己，就给人家跪下，如果有人要打自己，就抱住头蹲好，忍一忍那些人就走了。
“无事，想来是性格孤僻外加无人教导所致。”长髯老者示意无碍，指尖一点阿肥便惊叫一声凌空飞了起来。
挥一挥衣袖，虚空中就出现了一股清流，包裹住阿肥蠕动了起来。
初时还以为是冰水，阿肥使劲挣扎着身子抵抗，接触到以后才发现和自己想象中不同。
温热、舒爽，一寸一寸浸过自己的肌肤，仿佛带着母亲身上的温度。
闭上眼睛，阿肥的身体松弛了下来。
“无垢灵水。”明夏的师父喃喃自语，眼里满是羡慕。
“那是什么？”听到师父的呓语，明夏好奇地问了一句。
“先天十二灵水之一，筑基的绝对圣物啊！”明轩眼睛都红了，咬着牙道：“这小子走了狗屎运了。”
“哦。”明夏不以为然地回应了一声。
他的年纪还小，对这些东西一知半解，虽然也知道十分珍惜，但具体有多珍惜他还没有概念。
灵物出世，自当搅动漫天风云，连仙山上温润的灵气都开始躁动起来。
七十二柄仙剑冲天而起，七十二位山主神色各异。
“一曰涤尘。”
灵水轻拂，阿肥身上的污渍纷纷消失，露出了黄黄的皮肤。
“二曰涤魂。”
灵水忽而多，忽而少，作茧状裹住了阿肥。
“三曰涤神。”
嘭的一声，灵水彻底消失在了阿肥身上，而长髯老者面前则出现了一颗圆溜溜的水珠。
“洗尽铅华，磨砺历经。”红袍山主感叹了一句转身就走。
“如此场景，千古难见！”
“等等！你看那水珠！怎地是透明的！”红袍山主刚要走，却被旁边的骑鹤女子给拽住了。
“你莫骗我。”红袍山主转过头去，却看到八位上仙也在盯着水珠直看。
“无色透明啊。”
“凡人？”
“可他能让水月幻境崩溃。”
“难不成是五行之外的……”
剧烈的神识波动在八位上仙周围形成了无形的漩涡，明轩脸色顿时一片潮红，忙伸手搂住徒弟掐个诀飞离了场地。
“师父，走什么……”
话没说话，明夏就看到一向刚强的师父哇的一声吐出口鲜血，掐诀的手指也在颤抖不已。
“怎么了师父？”明夏哪里见过这等场景，瞬间慌了神，扶着快晕倒的明轩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语无伦次地问着。
勉强运起灵力点了大穴，明轩这才睁开眼苦笑道：“老祖宗们刚刚有些激动，神识波动的厉害，一不小心就误伤到我了。”
“师父没事便好。”明夏抽泣着擦了擦眼泪，又心有余悸地看了不远处的八位上仙一眼。
“我既已答应收他为徒，便不可能再改！”
“占了周天大卦，无踪可寻，应当……应当无碍吧。”长眉老者捏着指节迟疑地道。
“老八。”
“嗯？”
“你已经六万载不曾如此迟疑过了。”
“因果皆系老七一身，此事还是让他自己处理吧，太虚观有我八人坐镇，不惹事，也不怕事。”
一直静静打坐的首座老者突然开了口，其余六人也不再多言，齐齐看向老七。
点了点头一抚长髯，老者长袖轻拂，把手中的水珠打进了阿肥体内。
“散了散了，多看无益，徒增嗔念。”红山峰主摇头晃脑地转身就走。
“老家伙还挺偏心，一滴没留全给那黑小子了！”骑鹤女子大声骂了一句，引得周围的峰主们俱都咳嗽不已。
“咳咳咳，咳NM啊咳！狮子吼练多了就赶紧去治！老刘那儿丹药管够！”
角落里一个昏昏欲睡的男子猛的跳将了起来，眼中大放光芒，朝着众人猛拍胸脯道：“对对对！快来找我快来找我！”
躲开男子满是期待的眼神，红袍山主皱着眉头道：“他是你师，又是汝父，莫要如此。”
“我骂他关你什么事，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毫不畏惧地反瞪了红袍峰主一眼，骑鹤女子恶狠狠地道：“别以为老娘喜欢你就不敢骂你！还有！每句话多说几个字能死啊！”
指了指女子，红袍山主想说什么，却又叹了口气，摇着头驭起仙剑走了。
招了招手，空中愣神的阿肥就落在了长髯老者面前。
“感觉如何？”
见众人都在围着自己看，阿肥的心砰砰直跳，低着头道：“没、没有感觉。”
众人一阵嘘声，长髯老者没再多问，只道：“吾名清虚子，以后便是你师了。”
“哦。”
“哦什么哦！还不快行拜师礼！”明夏捂着额头仰天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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