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等你都记起来了，再见面
一路上，几人都默默无言，步伐皆追寻着顾梓霜的方向。
萧池宇一直有意无意地看了几眼冷泽安，只见他一整路都面色平静，只是那目光……没有一刻离开顾梓霜。
心中又漫起了一丝不快。
约十分钟后，顾梓霜在怨灵净化池门外停下了。
她回过头，淡淡地睇了眼冷泽安：“还没看过你离开后的景象吧？”
冷泽安灼热的目光回视着她，仍未回答。
从回到冥王起，他的注意力，好像始终只在她身上。
顾梓霜压下心里闪过的一丝动容，继续道：“既然如此，就让你看看吧。”
她葱白玉指向左侧一甩，人间窥视镜在半空中悬挂，镜中，一片凄惨的嚎啕大哭声传来。
第一人民医院抢救室，哀嚎声接连不断，一旁的医生护士做着收尾工作，对生死早就见怪不怪的他们也不做过多劝慰，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患者，冷泽安，五十七岁，突发心肌梗死，死亡时间1月28日，凌晨3：57。”
医生话音落下，宣布了最终结果。
病床上，中年的冷泽安闭目仰躺，面色及嘴唇都苍白如纸。
他看起来很平静，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心肌梗死，对患者而言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对于他的亲人朋友而言，却毫无一丝心理准备，他们要承受的，是加倍惨重的痛苦。
韩青伊哭得瘫坐在地，冷越努力想扶起她，可他自己的双手也在颤抖，一个一米九几的小伙子，哭得像孩子。
他的妻子在一旁落着泪，她想试图安慰他，可作为孕妇，她已经够疲惫了，没过多久，只能被搀扶到了长廊的椅子上坐着。
“冷泽安，你在骗我是不是？”韩青伊摇着冷泽安已经冰冷的身子，“是不是我太作了……所以……所以你在报复我？”
“妈……”冷越拉开她的手，揽住她的肩膀，“你让爸安心走吧，别动他了。”
“我不相信！”她俯身上前，抱住了冷泽安，“你醒过来好吗？我……我们不吵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哪怕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和我说话都行，只要……只要你这个人还在，还能让我每天看见你就可以了……”
她的泪水，一滴滴地砸在了冷泽安的脸上。
而他还是沉睡着般，毫无感应。
许曜燃拍了拍韩青伊的肩膀，他眼圈泛红，一直忍着没说话。
他生怕自己一说话，眼泪就会忍不住。
“许曜燃，你是最后见他的人吗？”韩青伊抬头，流着泪问他。
许曜燃咽了咽口水，默默颔首。
“你是不是知道……我和他这些年不太好了？”
一旁哭着的冷越突然有些诧异。
许曜燃愣了愣，还是点头了。
“是啊，他临出门前和我的最后对话，居然还是吵架……”她呐呐着，“我说，让他死外面别回来了……”
话音刚落，她突然伸出手，对着自己的脸上狠狠扇了两个耳光，抢救室里陡然出现了两声清脆的响声。
“妈！”冷越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说的什么胡话啊！”韩青伊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她还想继续打自己，双手却被紧紧拽住了。
“妈……”冷越啜泣着，“爸不会怪你的……你别这样啊……”
“我们夫妻……三十几年了……”韩青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可能真的没感情呢……怎么可能没有……”
他们母子俩抱头痛哭。
许曜燃不忍再看着这一幕，他转过身，离开了抢救室。
刚到门外，就看见了匆匆赶来的四个人。
“怎么回事？”赶在第一个的方俊上前问道，“他怎么样了？”
许曜燃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万真和方俊的手紧紧地扣在一起，似乎用尽了力气。
他们身后，叶晓昕的双手在陈航的衣摆上紧张地拽出了很深的皱褶，陈航故作镇定，可嘴唇都已咬破了皮。
他们四个人的眼眶都很红，好像都哭过了。
许曜燃低着头，不敢直视他们。
“抢救失败，已经没了。”
万真和叶晓昕瞬间四肢瘫软，她们的丈夫都及时扶住了。
许曜燃仍是低着头，哽咽道：“前面我俩还聊到你们了呢，他说过几天找你们一起出来吃个饭，大家很多年没聚了，年轻时的事，也该过去了……”他咬着牙，不禁顿了一下，“也就过了没几个小时的功夫，就……就这样了。”
他没抬头。
只是听见身前传来了抽泣声，后来，便是他们的脚步一一从身边跑过。
他们进了手术室，而许曜燃则走了反方向。
医院外，草丛旁空无一人，许曜燃踽踽独行地走到了此处，点起了一根烟。
他吸了两口，由于吸得太猛，导致他突然呛咳了好几声。
再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任是他如何都无法控制。
最后，他直接掐灭烟头，暴躁地甩进了垃圾桶里。
“妈的，狗东西……”寒风吹乱了他的发丝，他眼前的夜景变得一片迷蒙，“刚答应好的事就爽约，说话不算话……”
泪水在那一刻，决堤而出。
他蹲下身，呜咽声充斥了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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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梓霜手一收，人间窥视镜消失在了眼前。
再看回冷泽安时，才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了，再看看身边的人，一个个像是刚看完虐剧一样，眼眶都红了，也就萧池宇看起来还比较平静。
顾梓霜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尤其是看见自己的昔日好友都在为他痛哭时，仿佛自己也不自觉地代入到了人间。
但她一直忍着。
她顺手拿起一张纸巾，上前便帮冷泽安抹起了泪水。
指尖隔着纸巾，微凉的温度在他脸颊游离。
她的动作很细腻，和此刻漠然的神情语气显得有些不符。
“尽管哭吧，到了这里，那边的事，都和你没关了。”
冷泽安忍住了泪水，而说话时还是带着一丝哭腔：“是你安排我的命簿？”
“是。”顾梓霜耸耸肩，“你本来也就活到六十多岁，我稍微提早点让你回来罢了。”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顾梓霜冷笑一声，“因为我，迫不及待了呢。”
冷泽安蹙着眉，还是不懂。
他咬了咬唇：“我想知道原因。”
他想过，顾梓霜会怨他，可他想不到，自己做了什么事，能让她对自己出现如此恨之入骨的态度？
转变太大了，让他不得不怀疑，有很多他不知情的事。
“知道原因，可以啊。”顾梓霜冲他身后的两个男人道，“那他扔进去。”
他们都愣着没动。
其中一个男人讶然地问道：“这……不应该先登记，再安排去处，然后再去怨气净化池吗？”
“神官长。”萧池宇也有些顾虑，“如果上面追究起来，恐怕是违规。”
顾梓霜睨了他们一眼：“我一回冥界就昏睡了，不也没走正常流程吗？”还没等他们回答，她就继续道，“说了，扔下去。”
冷泽安没有丝毫反抗。
他澄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顾梓霜：“等我醒来，你还会见我吗？”
他害怕，又见不到她了。
而顾梓霜只是淡然回答：“当然。”
就是要等你都记起来了，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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