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常安多风雨
“正是大司徒府司直张邯。”
扬雄将王匡未说完的话接了过去，语气中带着唏嘘声。
这位张邯乃是九江人，与扬雄前后脚入京，之后从小吏做起，其之能力亦是慢慢凸显。当王莽还是前朝的大司马时，就经常问策于张邯。
私底下，王莽亦是对于张邯多有称赞。但由于年纪较青，资历略显不足，才未能入驻四辅，可也属于当今少有的可以直接面圣之能吏。
“一代更比一代强，陛下前些日子朝议且颁诏实行的王田令，就是张司直主要负责的。可以说，张司直的前途无可限量，又得陛下看重。
大王若能得此人支持，你方才对老朽所说的币制得陛下通过，怕是又会多上几成。
只是‘大新通宝’，怕是还没有成型之物吧？明日……”
扬雄面带忧色，下一刻便被惊色所笼罩。
“这是？！”见王匡从袖筒中拿出小包裹，随之打开后，扬雄握在手里，上下翻过：“大新通宝！”
“正是，扬公请看！”
在扬雄将大新通宝的上下仔细打量后，苦笑道：“世人皆说，哀国将是最了解陛下之人。如今，以老朽看，怕是大王矣！
加上此面大新通宝，大王的新币制与太子的泉货相比，怕是又要多上几分胜算。”
大新通宝，上面是皇帝王莽的简笔图像，下方标有数字，如“一”，“五”，“十”等。背面则书“大新通宝”四个篆体小字，最下方刻有“始建国元年”。
王莽对于自身相当自恋，既令他的图像广发天下，又如何会不欢喜？
作为与王莽私交多年的扬雄，对此知之甚深。
当然，大新通宝的模子，这只是王匡权宜之计，得宫内讨论后，会有更加精细的匠工进行打磨，皇帝图像之事，亦是会由皇帝亲自做主。
离开扬府后，王匡将此番与扬雄交流的内容在脑中过了一遍，结合扬雄的补充，他打算等晚上回到府上后，将币制内容再加完善。明日对于大新的币制而言，有一场硬仗，他既然选择了上场，就要保证全胜。
他决定再去拜访一下，与他并不相熟的张邯。
内心深处里，王匡亦是做好了被拒的准备。
毕竟，这张邯除了是大司徒司直外，还兼任着太子的日常教导之责。想来那泉货之章程，除了太子府内部幕僚的献计外，还有张邯的授意。
现在王匡想出的心币制，无疑是在拆张邯的台子。
到了张府，令仆从通报后，只见张府的大管家亲自出来，并向王匡拜见道：“主人今日抱恙，不能见客，还请大王见谅。
主人说了，待他病好，定会亲自去武王府拜见。”
按照哀章之言，昨日四辅在内的许多重臣，如张邯均在未央宫议事，讨论两制的实行。王匡可不相信，仅是一夜，张邯就会变得如此病重。
“拒绝的还真的是干脆，看来我是得罪这位张司直了。”王匡心中暗叹。
他曾想过，可以张邯好好谈谈，趁着这段空隙的时间，将新币制和旧币制更好的对接融合，以便适应百姓的使用。但他没想到，张邯居然是如此果断的人。
见不到张邯，并不意味着王匡无事可做。
趁着剩下的半天时间，他又陆续到访昨日递过拜帖的宋家，萧家……
这一日的行程，王匡到也没有想到如何掩饰，越是掩饰，越容易令人生疑。相反，光明正大的造访，能让人少些怀疑。
事实也正是如此，到了夜幕后。王匡的踪迹，便事无巨细的被送到了未央宫和太子府。
“先是哀章，之后刘秀，还有扬雄……没想到张邯把他挡了回去，哈哈……”王莽看了绣衣使递上来的奏报，一笑置之。
“看来朕那六子的准备很充分啊，朕有些期待他想的新币制，还有那大新通宝了！”
相比于王莽的豁达与期望，王临则是有些战战栗栗。
太子府内，灯火通明。
太子王临本叫来了很多幕僚，准备泉货的颁布与发现。
自那日王匡离宫后，父皇可是亲自告知他，若是王匡拿不出让人惊艳的法子，将由他负责泉货的发行。
这将是他成为太子，第一次开始主持大事，王临的心情澎湃不说，更是上了十二分的心，丝毫不敢大意。
刚当夜幕降临，先是他仰仗的张邯未能抵达太子府，接着便传来王匡造访朝中重臣的消息，弄得王临心中惶惶不安。
当太子妃送来吃食时，王临更是愤怒的将碗筷打翻在地，弄得在场的幕僚们面面相囧。
“太子，还请沉住气。白日传出武王的心币制，不一定会符合陛下的期待，您应该知道，我们的泉货之发行，可是得了陛下的首肯，只待明日正式下诏。”张良出口道。
所有人都惧怕愤怒中的太子，但张良不怕。
他为张邯堂弟，在朝中的地位虽不如堂兄张邯那么显赫，但在太子府内，他的话语权远比张邯高，且太子府的很多大事商议，皆是他张良出谋划策。至于张邯，在很多的时候，都只是起着一个参谋的作用。
这些事实，在太子府不是秘密，但在太子府之外，却很少人知道此中内幕。
张良做到了。
王临听了他的话后，神情果有松弛，不复之前的激动。
“是我太过急躁了，我有诸公，及父皇的支持，还怕武王乎？”说出这句话后，王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了气力。
众人，包括一旁的侍者，才齐齐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太子每次遇到与武王想干之事时，都会愤怒交加。
明面上的愤怒，其实很多人内心里清楚，这是太子怕了！
始建国元年，九月十六。
这在大新，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
但在未央宫内，并不寻常。
四辅，三公，各地在常安的重臣，皆汇聚于未央宫。
今日虽非朝会之日，但却比朝会之日更为重要。因为今天，皇帝将会下诏，向天下发售新一期的币货。
可以说这个深秋，常安并不平静，几乎每隔数日，朝臣就会应召于未央宫商议大事。
“陛下到！”
值守太监传来的声音，让前殿的众臣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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