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解放生产力
陈王的一席话，算是彻底的捅了马蜂窝。
皇后王静烟算是彻底被这个亲儿子给气坏了，当着王莽的面即开始了教训，其他的妃嫔各有异色……
一场好好的家宴，最终在各自的争论声中草草结束。
皇帝的好心情同样被大乱，作为天下之主，他不高兴，自有人倒霉。
倒霉的正是陈王，刚刚解除了禁足令，欢喜不已。可今次长乐宫内失言，转眼又被禁足一年。
人生之大喜大悲，莫过于此。
没了兴趣待在长乐宫的王莽，在宫卫的护送下，阴沉着脸回了未央宫。
一同回去的，还有兴武王王匡。
宣室殿内，喝了一口清茶，又看着王匡递上来的奏书，王莽的心慢慢静了下来，且开始把心思放在了国事方面。
不知不觉间，王莽将手里数十页的奏书看完，回过头看了前面躬身而坐的六子。犹豫了一下，又拿起了另一封奏书。
前面的奏书里，说的乃是钱粮不足，请求内府补充之事，且言明待钱行建成有了利润后，会将内府的付出全数补回。
内府是皇帝的私库，钱行也是，对于王莽而言，不过是左手倒到了右手，他在下方写了了“可”字。
另一封就有些不同，论述的是在各地钱行筹建，专事专办，负责币货处理之后，引发的一些列人手不足的问题。其中，亦是给了解决章法，只是其中里面所论之事，于礼法不符……
尤其王莽本是个极重礼法之人。
“你说这，女子亦可为吏，此言何其大谬？”
女子为官吏，不外乎令王莽如此震怒。
诗经中有言，乃生男子，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弄之瓦。可见，男尊女卑之思想，早就深入人心。
想要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王匡这才在奏书中提出了“解放女子”的想法，使之为吏，本就是试探之语。
眼前父亲的敏感程度，并未出乎他的预料。上至皇帝，下到普通的士大夫百姓们，对于女子的地位一向不去看重。尤其董仲舒独尊儒术后，对于妇女的定位及约束更多，造成她们地位的再度下降。
要想改变人们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且慢慢将男女的作用拉到“平等”这一方面，需要更长的时间，更多的事情去做。
“父皇误会了，女吏之事，儿臣亦觉得不可仓促而为之只是建议。奈何当下，男儿要么戍边，要么耕田，还有各地的劳役，导致人数严重不足。
不光如此，父皇可知，自限奴令出后，无数女婢皆被赶出府门，围绕着她们的除了住处外，还有衣食之忧虑。相比于男儿，她们的身世更为凄惨。
月前，严寒降临后，儿臣就曾底下人说，丹阳郡有为奴为婢者，被主人赶出，活活冻死饿死。像丹阳郡这样情况的婢女，不在少数，她们多为年少被卖之人，哪有什么家人可言……
既如此，何不以女子为吏，让她们有自力更生之本。此女吏非官职之称，也不在朝廷的任命之中。是为女招侍，但将受吏使管辖。
如此，朝野外，不论男儿，女子，皆有能力建设国家，可将全面解放各地的生产力，一些因为限奴令，而去除奴籍者，亦可有安身立命之地。
中央钱行作为天下之行，本就是为民生所服务，儿臣斗胆，请先实行之。”
王匡躬身回答道。
女招侍，就是服务员，还有会计柜台等。
也幸好前汉以来，风气比较开放，对于女子抛头露面的束缚性不强。
既然女子不能为官寺之吏，王匡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从民间开始寻求开拓。见证了女子的处事能力后，天下人，无论士子黔首皆会改变想法的。
俗话说，女人能抵半边天，这可不是吹嘘的。仅是礼法的约束，才让女士的潜力没有被发掘……
令王匡失望的是，王莽没有立即决定，反而问起了他在数日前朝会上就提及过的新鲜词汇：“你说解放生产力？何为生产力？”
王匡并没有按照记忆中的标准答案回答，而是靠近王莽的书桌，指着那被清洗干净的玻璃灯罩，语气诚恳：“父皇请看，这灯罩即是生产力之一，也就是我们创造财富的能力。
单就个人而言，无论男女，皆有自己的生产力。上到郡府，每年向常安汇报的收入，即为郡府一地的生产力。再到整个大新，举国所创造的财富，即为我大新的生产力。
要想彻底的让举国富足，就必须解放生产力。
大新的每个人都有他的生产力，所以儿子才会向父皇建言，以使女子也能参与到国家建设中来。
因为无论男女老少，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皆是我大新的臣民，他们又能力，也有义务共同参与建设这个国家。
人心齐，泰山移。
只有举国臣民一起建造的大新，才会成为绝对的霸主，余者如匈奴，鲜卑皆将臣服在脚下。
海外小国，亦会对我大新崇拜无比，俯首称臣。”
六子的话语如同水波，不断在王莽的脑袋里波动。
数年前的灾荒，外加近几年的叛乱，各地县寺上报上来的人口，亦是大量锐减。若真安六子口中的“生产力”而言，全国的生产力是在退化的。
人是关键。
王莽很明白这个道理，前些日子，他还在和三公商议人口的问题，且想着王田令和限奴令实行后，那些摆脱奴籍的人会拥有田地，自力更生。
生计有了着落，人口自然会增加。
但现实，远比想法残酷，尤其那些得限奴令的解放，转而变为那些无依无靠的女婢，确实是个大问题。
贵为大新皇帝，王莽却是从底层起身，是个经历苦难的人，也能明白普通人的艰辛。
何况以女子为大新发展的突破口，是真正能够弥补很多人力不足的问题。
想到了这段时间做的噩梦，那些饥饿的面孔，他叹息一声道：“生产力啊！朕明白你的意思了，圣贤说，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朕却看到了另一层意思，乃是女子生存之艰……
女子不能为吏，朕不能开这个先河，但女子亦要生存，亦可如你所言，为这个国家贡献生产力，女招侍可行之。
这件事，你就看着办吧！”
王匡躬身道：“儿臣替天下无依无靠的女子，谢父皇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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