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怀疑
惊雷乍响，一场大雨从山达城一路往西南方向飘进，压弯了树梢，滋润了秧苗……也顺道给日渐炎热的夏日带来了清凉。
雨水过后，北漠连绵的大地上，小草儿匆匆冒出了头。与往年相比，却没有牛羊来享受它们美妙的身影。
一则消息，就如同夏日的惊雷，和大雨一道，传遍了北漠，传遍了北地，传到了常安……
山达遭受天雷摧残，匈奴右贤王重伤不治身亡，鲜卑、扶余等前来会盟的首领皆有不同程度的伤亡。
处在新军全面反攻的关键时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于原本脆弱的胡人之间的关系来说，无疑于雪上加霜。
胡人之间的裂痕再次暴露，仅是在渔阳一地，原本与入侵的鲜卑人一同作战的匈奴人，连退数城，回到了新匈边境之地观望局势。而原本在乐浪之地，与新军作战勇猛的扶余肃真胡人联军亦是停下了攻伐的步伐，导致被当地的新军抓住机会加以攻伐，死伤惨重……
战争面前，敌人的不利，便很有可能是己方的有利。
如果说战场上的失利，可以再行弥补，那来源于胡人本身的畏惧之心，便成为了他们退却的关键。
“胡人攻占新国的土地，引起了上天的不满，这才降下了天罚，右贤王都死了，我们这群骑士要是再向前线厮杀。
难保不会再降下天罚，将我等灭成渣渣。”
“我要回家，不打仗了。新国的土地再怎么肥沃，新国的女人再怎么漂亮，也要有命享受才是。”
天罚过后山达城的惨状不断被传颂，胡人内部，尤其是身处前线的胡骑，现在是怕的要死。
那是来源于人类本身对于未知的恐惧。
毕竟，漫天的响声不会是错觉，支离破碎的尸体不会骗人的眼睛……
“天罚，乃是上天之预示，我新军无畏，为天征伐！”
北地的新军同样一片唏嘘，与胡人士气低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新军越加振奋。
天罚袭胡，大新即为天命所归，诛杀不义之贼。连天都在帮他们，那便说明他们是名副其实的正义之士。
甚至于当下方的兵卒听到将军们义愤填膺的说道，把胡人赶出北地，杀入他们的老巢，使之世世代代无法入侵大新时，兵卒都举起刀枪，无畏的砍向了胡人，以示赞成。
大势之下，常安显得很平静。
接连的两次朝会上，那些原本反对王莽征讨，在北地保卫之战后，再行发动漠北之战的朝臣们纷纷默不作声。
皇帝王莽龙颜大悦，乐得看那些反对者吃瘪。宫中内侍传闻，皇帝竟为此还遵从了医工的嘱托，因其火气太盛，于身体不利，进而暂时停用了他最喜爱的辣椒。
“山达之事，可查清楚了？”回到宣室殿后，王莽向内侍仲越问道。
“回禀陛下，这是绣衣使查得的现场情况，与传言无二，情况甚为惨烈。”仲越先将皇帝扶着坐在了前面的软垫上，然后从袖筒里取出奏书，双手递上。
王莽大致翻了翻，忽的问向他最信任的内侍：“你信不信是天罚？”
仲越斟酌了下话语，点头道：“仲越认为，绣衣使的查探定不会错的，而那现场之情况，远非人力所为，大概率是天罚吧！”
“咳咳，天下人，连朕也以为如此，不过这天罚来的太巧了，刚好是在胡人高层聚集之地。这么一响，如同做食火锅一样，无论土豆青菜全都下锅，还被煮熟了。”王莽咳嗽两声，嘴角有血丝溢出。
仲越眼中担忧颇多，还是忍住了，未做提醒。
看皇帝这样子，是有点忌不住口，连说到“天罚”都能想到“火锅”。
仲越谨记着兴武王的叮嘱，皇帝的病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最重要的忌辣和烈酒。
终于瞅着了机会，再与医工联合说服了皇帝，真要在这兴头上吃了火锅，那近段时间的调养全都白费了。
他躬身，转移皇帝的注意力道：“陛下，天罚之事，真假不重要。重要的在于我新军能将胡人赶出北地，让他们永世不敢犯华夏。”
王莽将仲越重新打量了一番，用手点了点头：“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的觉悟，比前线的某些将领强多了！
是呀，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这件事就这样吧，令绣衣使不用再深究了。”
“正是，陛下圣明。奴婢已是熬好了药水，时间已到，陛下您该吃药了。”
长城外的支就城内，新始军近几日将占领的匈奴人赶出去后，即与此地驻扎。
距离支就城不远，即是胡人一侧，也是大名鼎鼎的头曼城。
战国末年，匈奴的第一位单于头曼，即与此地修建了一座城池，作为匈奴人的中心之地，史称头曼城。
秦末之时，头曼长子冒顿夺取了单于之位，建立了单于世袭的奴隶制政权。
由此可见，头曼城当时匈奴人的“兴家”之地。
而包括头曼城，和新军脚下的支就城均属于阴山之地。阴山之地原本是属于匈奴的势力范围。
但在威武强大的秦军铁骑下，匈奴被打的远遁。也因此，自公元前二百一十五年，始皇帝命蒙恬攻取河套一带，而后蒙恬镇守北地边关，修建长城，亦把广大的阴山之地囊括在内。
自此，匈奴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
待到秦末之后，中原大乱，匈奴借此起势，成为北方最大的势力，也是对中原威胁最大的存在。对于漠南的控制，使匈奴愈加想要夺回阴山之地，多次袭扰。
直到武帝发动漠北之战，赶走了匈奴人，使得漠南再无王庭，这才恢复了阴山的安定。
时间转折来到了大新，这一次匈奴人终于回到了阴山，夺取了他们从未忘却的“母地”。
若说匈奴在攻陷了长城关卡，进入朔方之地，只是集结了一部分兵力，以干扰大新的军事动向，扰乱局势。
那在头曼城，匈奴人即是有万余精锐部队加以守护，可见匈奴人对于这片“故地”的执念。
新始军守卫站在支就城上，都能听到远方头曼城外，匈奴铁骑的跑动。毫无疑问，摆在面前的将是一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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