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兵马未动，情报先行

草原太大了，所以当一个站在这片辽阔无边的地带上时，就会发现自身很渺小……

渺小有渺小的好处，随便找一处绿草丛，或是谷凹，便可很好的完成掩藏。

黑炭正躲在一处谷凹中，全身被沙子覆盖，只露出了晒的发黑的脸，还有两只粗壮的胳膊。一个非常稀缺的千里眼正平躺在他的双手中，中央可以倒影出两只专注的眼睛。

这已是距离受降城很远的偏远地带，现依旧属于匈奴的势力范围。

前方是一座用石头堆满的小城，匈奴人称之为卡瓦城。由卡瓦城向西北百里之处，即是于匈奴中，举足轻重的范夫人城。

黑炭之所以亲自下场，来前线侦查，主要是因为斥候人数不够，作为新始军中，斥候的负责人，他不得不亲自下场。

这里的人数不够，到不是说斥候严重稀缺，而是能用的人太少了，尤其是在敌人眼皮子的侦查行为，稍不注意就会被发现，跑的慢的，很容易被扎成刺猬。

黑炭就见过那些被扎成刺猬的袍泽，那还是他初来北漠时，遇到的第一次正面战斗。而那位被杀的袍泽，同他一样是加入北漠斥候的新人，还是曾住在一个床铺上的战友。若非小队中的老人，将他第一时间唤起，回奔逃命，他很可能早就化作了一杯黄土，死都不能死在故乡。

这正是身为斥候的命运之悲哀。

新始军中，也是他手底下的那些斥候，除了几个带过来的老部下外，多为加入军中没几个月的新人。而将他们这些新人派往距离匈奴人如此之近的前线，显然是不智的，他还没有昏庸到这种地步。

躲藏在沙丘之中，感受头顶的烈阳，还有嘴唇传来的干渴，黑炭即使想要喝水，他还是遵守规则，只是咽了咽口水。面对这种场景，他并不陌生，依稀还记得当年首次于沙漠中潜藏十二个时辰的经历，那是受尽“折磨”的十二个时辰……

只有经历了眼前的“折磨”，人才知道活着是多么不容易，和平是多么的幸福。

一队匈奴人马，从卡瓦城溜出，路过黑炭所在的沙丘时，并没有停下，一路向南。

“今天的第三支人马了！

每队不超过十人，皆轻装而走，背上竟也背的有弓弩之物，看来是匈奴人的斥候。”黑炭暗中琢磨道。

往南的方向，依然有他安排的部下。而他这次受兴武王之命，前来探查，即是为了匈奴军大幅度调动的真实目的。

近十多日以来，新军斥候陆续发现，有不少匈奴人从范夫人城方向进发，直指漠南之地，好像在部署什么似的。

新始军内部经过商议，原本认为匈奴人打算夺回受降城，以及再次由受降城而入，侵入朔方云中。但这种想法，很快被王匡否认。

胡人联军于幽州之地，遭受大新近八十万大军的联合抵御，接连失利，乃至于胡人联军不得不收缩方向，为此还使得鲜卑与扶余丢掉了数座城池，两地境内，已有大新军队军中。

东北方向，按照未央宫的打算，显然也是有讨饭驱赶的打算。在北地新军势望，所向披靡的前提下，匈奴人不可能在此时进攻。

那位新上位的匈奴单于，还没有昏庸到现在这种地步。

“匈奴人很可能是图谋武威，酒泉，以及更西边的西域都护卫之地。那里我新军防守，与北地相比，并不算严密。加上全国各地支援北地，难免会对西北诸郡疏忽。

而这种很不容易发现的小疏忽，极可能为匈奴人利用。”

这是主将兴武王王匡于前日会议上提出的观点，一经提出，便受到了冯异和铫期等数位大将的赞同。

与此同时，主将王匡一面令新始军斥候打听更加详细的情报，一面向北地统帅，立国将军汇报。

新军荣辱与共，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酒泉等郡遭受重创，以至于被匈奴人夺取，那新始军整合骑兵，向范夫人城进发的计划就会被打乱。

不光新始军，新军内部其他精锐骑兵向匈奴腹地进攻的方案也会被迫搁浅。

大新土地，不容有失，这不仅关乎战场计划，还关乎皇帝的脸面，天下百姓的看法。

“看来大王是猜对了！卡瓦城今日出去了三支斥候，应全是打探西北之地情报的，以为匈奴接下来的战役做安排。

况且，卡瓦城这两日的驻军又有增加，粗略估计怕是有七八千人了。

有点像匈奴骑兵的前锋部队……”

黑炭一边盯着前面，一边琢磨道。

匈奴人对于情报的看重，与新始军相比，不相上下。

正如王匡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要是把新始军比作一把剑，那他黑炭率领的百人斥候部队，就是这把剑的尖端。

剑已拔出，当是尖端先插入敌人的胸口。

不知不觉，天在变暗。

快沉下草原的那半边残阳，在彻底的沉没之后，天地终于是漆黑一片。

卡瓦城恢复了光明，用马粪燃烧的烟雾缓缓升起，开始与黑暗博弈，等待明日的天明。

黑炭并没有离开，他依然在等待，直到前方的匈奴斥候回来了两批，时间到了丑时，也是沙漠中气温最冷的时候，匈奴人皆在卡瓦城外的火堆边相依入睡，他才悄然钻出了埋伏了一天时间的土窝。

看着夜空的群星，辨别方向后，黑炭沿着星辰指引放下指引而去，那是受降城的方向。而距离他埋藏之地数十里外，有一处非常隐秘的石屋，也是前线斥候临时的补给地点。

在反复确认补给点是安全指挥，黑炭牵起昨日安放在这里的马匹，马槽内准备的马料和水，早已被吃完。

直到现在，这家伙独自依然饱饱的。

吃饱的战马，速度很快。

黑炭回到受降城时，天尚未明，又与回来的斥候，将打探的消息加以汇总，并写下了对匈奴的情报分析。

情报分析，是王匡定下来的一个规定，也是是斥候抒发己方看法的一个渠道，这对于决策者有很好的指导作用。

王匡却早早的起来了，练了一枪法，听取黑炭汇报后，心中感叹。

战争可能真的不远了。

可一想到朝廷模棱两可的态度，他又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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