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宛城有战事
城内，刘演先后收到了四面援军传来的消息，便匆忙聚拢了手下将领，商讨当前局势。
“伯生的意思是，到现在为止，已到目的地，能配合我们拿下宛城的，只有绿林军王凤所部和邯郸王郎所率，共计四万之众？”开口说话的是李通堂弟李轶，青年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当初李家愿意和刘演一道准备于宛城起事的重要原因，就在于有赤眉军和绿林军的支援。可现在被视为重头的赤眉军不能按时抵达，看样子自身还陷入了更大的麻烦中。
李通心里暗暗责骂赤眉军缘何不知收敛，声势搞的那么大，以至于席卷了大半个北境，又称为新军的众矢之的。
今夜就是举事之时，仅是凭借着他们手里和来援的近四万兵力，能否击败宛城内的一万守军，及城外的三万守备军，成为了当前最重要的担忧。
何止是李通，连带着其他聚来李府的豪强都默默的皱起了眉头。
也难怪他们会生出这样的心思，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们依然是“贼”，新军属于官方的军，其之整体实力还是高于他们的。若问同等的兵力下，谁能胜利，答案似乎是显而易见的。
众人的士气低落，为刘秀看在眼里，再通过这几天的观察，继而也让他深刻的认识到，他们所属的这个团队，并不想表面那么团结。
大兄刘演看似豪爽，交友广泛，但多是酒肉朋友，大难临头，难免会有各自飞的想法。比如眼前，即使是到了现在的关键时刻，大家依然不能思考如何解决问题，而是幻想着后果。
产生这种情况的根本，在于没有强有力的领导者。大兄刘演也好，李轶也罢，甚至包括那位姓孙的文士，都没有这种魄力。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断然没有后退的可能，且赤眉军的大举南下，包括新军的北围，连带着宛城守备军的异动，都让刘秀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一种他南阳刘氏崛起的希望。
待身边坐着的几人讨论陷入停滞时，刘秀站起来，向周围人行了一礼，他手指众人面前小桌上的地图，带着自信道：“大兄，还有几位兄长，依秀看，眼前的形势于我等而言，是为有利的。
赤眉军正好吸引了周边新军，包括宛城守备军的视线。刚刚斥候不是回禀了吗？那三万守备军驻扎在离城四十里之远，以防备赤眉军的袭击。
四十里就算是骑兵也要花费一段时间，何况以步卒为主的宛城守备军，他们即便全力行进，也要花费数个时辰。
这数个时辰过去，等新军得到消息救援事，我们说不定都拿下宛城了。
现在的主要关键是，想办法拿下守城的一万守军混，协助绿林军和邯郸军进入城内。
就算新军赶来了，凭着我们于城内的数万军队，难道还守不住宛城？
到时，再说服绿林山上剩余的绿林军倾巢而出，于我等合作，完成对城外新军的反包围，我想他们不会拒绝的……
最终的目的，我们不光要拿下宛城，还要消灭宛城内外的新军，使得宛城真正的控制在我们手里。
天下苦新久矣，脚下之地，也将是我们争夺天下的本钱！”
陈渠的脸上露出喜色，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位刘家小郎，可远比刘家大郎的思虑深一些，真是明主之姿也。
他起身对着刘秀一礼，看向众人道：“刘家小郎君此言大善！
我陈渠支持刘家小郎君的建议，当前的紧迫问题在于我们是否做好了夜间于城内举事，协助到来的绿林军和邯郸军攻城的准备。
伯生，子华，我等再探讨一番。
另，赤眉援军未能赶到，内中的方案也要趁着这数个时辰做些调整。”
陈渠的态度，也就表明南阳豪族陈氏的态度，且陈渠于众人中的威望丝毫不下于刘演。
有了他的支持后，包括刘秀的兄长刘演在内，都不好说什么，纷纷持赞成意见。
大家那本有些惶惶的心，也在不知不觉间安定下来，如同于狂风骤雨的小舟上停留的众人，寻到了一只更大的船。
其中不少人于刘秀年龄上的轻视，经由这次略显匆忙的战前回会议，均得到了改变。
就连刘演自己也被小小的惊讶了一番。
“吾之季弟，竟有如此见地，还只以为他只会种地呢！”
和过去的无数岁月一样。
日落之后，宛县的城门顺势被关闭，南来北往的客商，或是本地住户，要么于城内安歇，要么于城外暂住。
放眼被战火笼罩的荆州之地，宛县是少数能让大部分人赶到安心的地方。
不为别的，单是宛县县城高大的城墙，还有城墙上来回巡视、装备精良的士兵，就给了他们足够的安全感。
时间似乎变得很快，尤其在夏日的短夜中，夜间的时间被无限的拉短，很多人都是一睁眼，一闭眼，天就大亮了。
当然，也有的人，一闭眼就再也醒不来了，一生一世就没了。
这或许，就是人生！
正于星光和灯火下，在城墙上来回巡视的新军们，并没有发现黑暗中的一双双眼睛，或从前胸，或从背后，瞄准他们身体的关键位置，只能着某一刻，伸出爪牙，群起而攻之。他们的人生，也将于今夜改变。
天地似乎也感受到了隐藏于暗处的危险，到了后半夜，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能看到零星的小雨，打在石板和瓦片之上，叮咚作响。
“阿翁，外面有响动！”
“瓜娃子，那是下雨了，还不好好睡觉。”
……
城内忽的传出几声笑骂声，能在被干旱的季节里，降下甘霖，于所有人而言都是上天的恩赐。
雨夜下，一行黑衣人摸到了城门口，拿起手中的断刃或是自制的弓弩，往正处于困乏中的守城新军射去。
城外同时传来震天动地的脚步声，火把亮起，照亮了西城门之下。
守城将士嘶哑着嗓子，只来得及大喊一声“敌袭”，就被身后黑暗中箭矢射中了脖子，再也睁不开眼。
看着从城门阶梯上滑下血泊的那个身影，刘秀握着长枪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今夜，是他第一次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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