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二夜 它
和二十年前老九门去张家古楼一样吗?
“什么东西?”我身子前倾,装出一丝兴趣来。
“你真的想知道吗?可能会死哦。”
“嗯。”
“可我就是不告诉你。”
婷婷调皮地向我吐了吐舌头,引得我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切,爱说不说,你这种人小爷这十几年还见得少么?什么二叔、三叔、小花、秀秀、闷油瓶……一个个都这样。
丹增活佛的甜茶只剩薄薄的一层,蔡娉婷拿起茶汤勺将茶碗斟满,再恭恭敬敬地捧到他面前,听话乖巧得像一只柔顺的猫,一点都看不出对待我时那咄咄凌人的样子。她垂眸,长长的睫毛掩去跳动的星光,洁白细长的手指细细摩挲在粗糙的泥胚上。突然安静下来的会客室里,她幽声问道:“这个世界上的谜团和疑问那么多,难道你要全部都搞清楚么?”
一瞬间我有一些恍惚。的确,这个世界有太多未解的东西,也有太多匪夷所思的存在。“可是,如果谁都不去寻找那个答案,那么,那么……”
我张口,却说不出来。
“那么我们又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丹增活佛接下我没有说完的话。他慈爱地摸了摸蔡娉婷的乌发,语气中多了一丝对后辈的祥和:“卓玛,你也不要太执着了。你觉得这是为吴先生好,可他却不这样认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一个人毫无希望还能执着一样东西十年,那么这世间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他了。就算是死亡,也不过是下一世执念的开始。即使你不告诉他,他也会找到的。”他复又将目光转向我:“对吗,年轻人?”
我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哼,仁波切爷爷,你就会偏袒这个陌生人。”
婷婷撇了撇嘴,十分得不情愿。在丹增活佛的再次劝慰下,她才道:“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全都告诉你,你可要仔细听。”
说是“那样东西”,其实并不确切。它可以说是人,也可以说是怪物,又或者是某个派系中的神。它有人形,却不是人。它似金似木,却不是世上任何一种能叫出名字的东西。藏民在狮泉河的水流中发现它,将它供奉于红庙之中。它可以三年不用进食,只要闻一闻那敏竹林寺的焚香。它可以七天七夜不眨眼,只要有人在它耳边不断念诵着神佛的梵音。它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病邪不灵,世间的任何东西都无法杀死它。而且,它似乎还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超越人世的一切。那个地区的藏民对它趋之若鹜,对外面却又秘而不宣。因此几十年之后,这种力量失控了。他们把它想得太简单,对它的欲望也太大了。当他们已经控制不住这种力量,去拉萨求援的时候,一切已然太晚。几十位德高望重的禅师对此束手无策,从尼泊尔或是印度远道而来的僧侣见了也只能摇头。这一段秘辛,他们不敢对普通的信徒声张,向国家请示也是枉然。最后,还是一位活了一百多年的说唱老者,为他们指明了方向。那位老者的话非常拗口复杂,牵扯的东西多如牛毛,这里我不再赘述。总而言之,它不应该在人世中出现,它从“远方”而来,当然也要往“远方”回去。可是要把它送回去,只有流着神的血液的人才能做到。一般人只会被它诱惑,投入魔女的怀抱。
婷婷道:“听他这么说,我们几乎已经绝望了。因为即使是神的化身,也传承不了神的血液。它每天都要害死很多人,我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向神明们祈祷罢了。”
然后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百姓死去吗?我无法苟同,却也对那个“它”真正得好奇了起来。
“然后,他听见了。”
她的眼里闪烁着难以抹去的光。
“他不忍普通人投入那无尽的业障,于是就出现在我们眼前,如同那天上的日月一样。”
“这个人,就是张起灵,或者说是你口中的——闷油瓶。”
“2004年,佛诞之日,他来到了这里。”
听到这里,我再也无法冷静地坐下去了,佛诞之日,大概就是在2004年1月。2003年冬,我记的无比清晰。那时我和闷油瓶、胖子、陈皮阿四他们一起进入云顶天宫,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闷油瓶走进了青铜门。不久之后,2004年5月,青海之行,我又遇见了他。也就是说,从闷油瓶进入青铜门之后的那几个月,他又从青铜门出来,一路辗转到了西藏。
“他——他——”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竟然着急得结巴了起来。
丹增活佛拍了拍我的膝盖,示意我不要着急。婷婷顿了一顿,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的一位禅师认出了他,并将关于‘它’的事全部都告诉了他。禅师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而他却告诉禅师,自己就是专门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张家惹出的事,就应该由张家来承担,可禅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婷婷停了下来,看向我,神色是说不出的严峻:“他说,因为它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它必须要回去的地方,就是我们所称的香巴拉。”
我问道:“那么,他带它回到了香巴拉?”
“不,没有。”婷婷摇摇头。“他说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完成。只有完成了那件事,他才能帮我们将它送回香巴拉。”
我突然有些烦躁。
那件事,又是持续了三十年的那件旧事。从七星鲁王宫、汪藏海沉船墓,再到云顶天宫、西王母室、张家古楼。它们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巧连环,而自己就是一个愚者,解到最后,才发现它后面的环根本就是解不完的。
可是,我会解下去,无论答案是不是真的存在。
没有察觉到我思绪的变化,丹增活佛接着说了下去:“于是,他用自己的血将它封固在布达拉宫最高的密室里,约定完成那件事之后,他就会再回雪原。一年之后,他回来了,还带着家族的宝物,可他却再也不能履行以前的约定。”
“为什么?”我想起雪山之上他那断掉的手腕,喉咙突然堵得有些难受。而丹增活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想要开口和我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化成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那个时候,他已经很虚弱了。”
“即使流着神的血液,他也不过是个会生老病死的凡人而已。他已经没有力气送它回香巴拉了,强送也不过是徒添杀戮,他只能用家族之物让它沉睡十年,留给我们一点喘息的时间。”
“做完之后,他就离开了。离开之前,那个禅师问他,你要到哪里去呢?”
“他说,他想在离开人世之前再守护一个人。即使只有十年,他也心甘情愿。这是他欠他的。”
“禅师问,心甘情愿吗?”
“他说,‘嗯,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像他一样待我那么好。’”
“听了他的话,禅师忽然觉得很难过,问他,那你还回来吗?”
“他说,自己应该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如果十年之内,有个人看到他的画像就变得和疯子一样,而‘它’还没送往香巴拉,那么就去找这个人吧。他一定会帮助你们的,也只有他才能做到。”
“禅师问他,那个人是谁呢?”
“他回答道,那个人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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