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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协

我不知,陶贵妃最开始是否抱着这样的打算,按照我所构想的,她是想通过我让长极知道一切。但其实不用我说,长极他自己一早就清楚了。如此,陶贵妃所有的良苦用心,都显得多余且苍白。

“缺缺,我姑母被困藻燕宫时,你曾去探望过她。她跟你说了很多话,大多都是她的往事。她向你提过起皇后,前废太子百里甫,永河王夫妇,还有冬嘉,他们所有人的过往,几乎都告诉过你对吧?”

这些事,陶絮儿为何会知道。难道在我之后,陶贵妃也见了她,还和她说过一样的话?

我默而不语。

陶絮儿道:“这足以见得,她当时很信任你,很看重你。”

陶贵妃当时病得不轻,人都认不清谁是谁,说什么信不信任,看不看重。

陶絮儿见我许久不置一词,忍了忍,徐徐再道:“你与姑母无亲无故,她为何格外看重你,竟是遗言也要交代于你,你也不觉得好奇?”

我抿嘴笑笑,直视她道:“陶姐姐,若到了现在,你还与我说些虚头巴脑的废话,而不是开门见山指出关键。那我,也实在没必要和你在这儿浪费我的时间。你若是清楚这其中是有什么隐情,也只管坦言告之,莫要让我去猜去想,我这个人笨得很,不懂得揣测人心。”

陶絮儿顿了顿,直截了当:“那好,我便直说了。我问你,姑母薨逝当夜你进宫,听笙那女人是不是交给了你一把琵琶,还说是我姑母临终时让给你的。”

她说出这些话,让我心里的疑惑便越发的大,她真的是陶絮儿?这些事,她怎么全都知道,一字一句都是事实,她好像当时就在现场似的。

我冷笑两声,不由自主的想要避开她的目光,佯装镇定道:“我从未见过什么琵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你很清楚我要说的话。你也别急,我不是让你归还那把琵琶,我是想凭着那把琵琶里的秘密,与你做一场交易。”

我手心渐渐沁出汗,慢慢握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想让我和你做什么交易?”

“你难道不想知道,太子甫是被谁设计陷害的?还有我姑母到底为什么会被废,半生盛宠,最后却凄凉离世?这几年建康城中接二连三发生的怪事,到底因谁而起,是天意,还是人为?这其中涉及了太多太多。你想不想知道,到底是是策划了一切?”

说实话,我很想知道这些,可我不想由陶絮儿告诉我。

我赧然道:“这与我无关,我无须了解。”

“可这些都与你的长极有关不是吗?你也不关心他?”

我故意试探:“这些讳莫如深,鲜为人知的往事,你是从何得知,是从陶娘子那里知道的。你莫不是为了骗我帮你,胡乱说的吧。”

“从哪里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也清楚,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事。你也很想知道,可你却不想冒着风险轻易的帮我,所以你在犹豫。你放心,这场交易你很划算,稳赚不赔。而且,我即将要告诉你的事,对你对长极,都是极为有利。”

我无甚在意,淡淡道:“那你倒是说说,你知道的事,对我有什么利,对长极又有什么利?”

她嘶哑干涩的声音,就像冷风灌进耳朵里,真是难受极了,她道:“那琵琶里藏着的秘密,牵扯着多年前一桩宫变惨案。事关太子甫,事关我姑母半生荣辱,事关陶家被灭门的南瞻堪舆图一案,也事关长极。他究竟是谁的子嗣,我想,就算你没兴趣知道,也多的是人感兴趣。比如太子颛,再比如,我们的圣上~”

“闭嘴,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废话,我听不懂,也不想再听。”

我急得不行,真怕她会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宣扬出去,那到时候长极的处境可想而知。

我咬牙切齿,恨声道:“你是在威胁我?你就不怕,我会杀人灭口?”

她放肆大笑,声音魔怔一般癫狂,笑罢才道:“换做别人我还可能有所忌惮,但是你,我完全放心,你不会杀我。”

是啊,我怎么可能杀她。

“于你而言,知道这些事,你便能清楚的看清一些人,譬如,对你的丈夫你会有更深刻的认识,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人。而对长极来说,我知道的这一切,更是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可以说,一切因他而起。你就不想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你帮我,你帮我逃出宫,等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去,我自然会将我知道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给你。”

我到底是忍不住说出心里疑惑,问道:“我怎么觉得,你不像陶絮儿?”

她未免,知道的太多了些。

“人都会变的。经历了这么多,我若还像当年那个头脑简单,只会大吼大叫的陶絮儿,这实在也说不通啊。所以,可不得变聪明些,为自己考谋划后路。”

我深以为然,她是变聪明了不少,竟学会这一手和人谈条件的本事。

我闭了闭眼睛,无可奈何,终于是妥协道:“你让我送你出宫,什么时候。莫不是现在?这样大的事,就不先规划一下再执行?”

她有些激动,倏而走至我面前,喜道:“看来,你是答应了。”

我低着头,不置可否。

给得诱惑如此大,我怎能不上钩。

她的喜悦只维持了眨眼功夫,立刻又恢复严肃,沉着道:“今日自然是不行的。我已经事先计划好了。再等半个月,半月后的十月初六,是今上七十大辰。际时,宫中定会大肆设宴,广邀群臣。需待得散席后,趁着天黑,百官出宫,禁军清查最为繁忙,也最为松懈时刻,我们扮做一般侍候婢女混在人群中,人多眼杂,趁其不备,再坐到你的马车上,由你送我们出宫也更保险些。”

原来,她将一切都计划好了,就等着我来钻套是吧。慢着,她话里似乎透露着什么我没来得及听真切的信息。

“我们?除去你,还有谁?”

陶絮儿哑然,愣了愣,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人。她身后站着的。正是那个身穿藏青色麻衣的女子。

我手指她身后,问道:“你说的我们,还包含你身后那人?她是谁?”

“不是谁,对你而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闪烁其词,一看就是在说谎。

“你既然想求我救你出去,就算先不将所有筹码摊出,至少也得让我清楚,你出去要去哪儿,要带的物是什么,要带的人又是谁。你什么都掖着藏着,竟也想让我放心大胆的帮你出宫?要是这人是宫里的什么重要人物,我将你们都送走,定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到时,若惊动金吾卫搜查,顺藤摸瓜再查到我这儿,你说这罪名是该由我来承担,还是由你一个远走高飞的人来承担。”

“你只管放心帮我,不会有事的。她与我,都是掖庭里的罪奴。平日里我常受人欺负,唯有她肯帮我,与我关系也最好。我想回报她,便想着若是我能出宫,也顺带将她带上。”

顺带将她带上,买一送一吗?再说了,陶絮儿还能有这觉悟,竟会可怜别人受苦。莫说我不信,就是她自己都不信吧。

或是心虚所致,陶絮儿眼神飘忽不定,随意应道:“我该说的都说了,并未隐瞒。”

“那好,你让你身后这人将她的脸露出来,让我看看她是谁。”

“都说了,她和我一样,都只是掖庭里的罪奴,不是什么顶重要的人。你也没必要非得看清她的脸。”

陶絮儿身后的人真是太奇怪了,由始至终都不曾发出半点声音,一直躲在陶絮儿身后,寸步不离。头上带着宽宽大大的兜帽,脸上还蒙着纱巾,分明不想让人认出她真实身份。

“既然她不重要,那你为什么不敢让我看到她?你不让,那我自己来看。”

我作势要去掀开这人兜帽,陶絮儿立刻抬手挡住我,将那人护在身后,随即目露哀求,凝着我道:“缺缺,求你了,别再问了。”

“你果真瞒着我什么?”

陶絮儿胆怯地别开目光,低声说:“半月后,你送我们出宫,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然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满心疑惑,但见陶絮儿一脸惨色,也不想逼她,既然她现在不想告诉我,我也没法用强的,只好作罢。

“好,我现在先不急着知道她是谁。但你要清楚一点,若你对我还要耍什么心机,我可是能随时反悔,再将你送回你们该到的地方去。”

出了拱门,看见朵步和盛云姜拉开老远的距离,一左一右站在一棵枯树前,两人脸色都明显不太好。朵步是担忧,盛云姜因是为了某事所烦。

我故意将步子走的很重,朵步问声抬头见着我,神色立时放软,三步并作两步到得我面前,小心翼翼道:“怎么耽搁这么久。那个人,她都和你说了什么?”

我摇摇头,小声道:“回去再说。”

盛云姜走近,唇角扬起诡异的笑,闲闲举起团扇,忸怩作态的掩住唇:“商量得如何啊?”

“与盛姐姐无关。”

我凝她一眼,不想再和她废话,拉起朵步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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