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天德颁新政,良政过江东。出招!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天德颁新政,良政过江东。出招!
上京,大内,寒风如刀,当者皮裂肤伤,经完颜亮一番整治,大内早前的颓废荡然无存,诸般规矩照大金律推行不悖。撒卯本是胙王妃,不过长得与当年完颜亶宠妃张妃有几分相似,被完颜亶强夺入宫,纵然千般宠爱,却哪里有半分快活?完颜亮入主宫中之后,连这等为难之事也替死去的兄弟办妥了,如今撒卯正躺在完颜亮怀中酣睡。
“陛下,时辰已到,该上朝了!”
初登大位,为治乱之君,完颜亮晓得还不是留恋美色的时候,闻声奋然而起,内侍随即入内为皇帝梳洗。岁寒之时,大金早朝并非常例,往往过了午时,稍微回暖,风雪稍霁,才会集众臣议事。便是如此,也非逐日上朝,而是三五日方得一朝会。平日里需要天天入觐的,只有尚书省中枢众僚属,以及左右丞等重臣。完颜亮对八姓勋旧早看不顺眼,除了唐括辩等心腹,宁可信任突厥人、汉人等,也不肯与女真重臣议事,这一点在尚书省的旧班底便可看出来。
“陛下!”领行台尚书省事秉德奏道:“臣等连日相商,现有天德新政六端,须颁行天下:曰励官守、务农时、慎刑罚、扬侧陋、恤穷民、审才实,此六者,皆先东昏所不能为,而大金一日不可少者,欲安天下,定乾坤,舍此六者不可为!臣等鄙陋,惟陛下裁之!”
完颜亮持奏疏在手,思之再三,沉吟道:“此六者固然为立国之本,然国乱初定,还须再加‘节财用’一项,方是君臣共渡时艰之策,丞相且照此颁行吧!”
众臣僚闻说,自然谀辞如潮,将马屁拍得震天价响。
二月里,封长子完颜元寿为崇王,立为太子,同时,完颜亮也晓得北方未靖,忽图刺日日以报仇为念,蒙古诸部骚扰不绝,此非南下用兵之时,秦桧虽在朝中,仍惧宋主一旦趁金国之变,挥师北上以图中原,是以下旨,为天水郡公(宋徽宗)仅存的两位孙女发放月俸,不必受金人之辱,同时也与唐括辩等密商,当遣使南下临安,一面结之以恩,一面胁之以威。
“若要令南人有所畏惧,舍孛迭外,非耶律慎思之子莫办!”唐括辩举荐道。
完颜亮却大笑:“果然好人选,此子方为兵部尚书,南下一窥南人虚实,也还不错,来人哪,宣阿列!”
耶律慎思自辽归宋,金主赐姓完颜,其子阿列也随了完颜之姓,名为完颜元宜,久在兵部行走,属少壮派一类,勇武完于上京,颇得完颜亮信重,是以才登大位,即命其为兵部尚书。
是月,大金兵部尚书为晓谕江南使,兼为大金贺宋正旦使,赉天水郡公传国玉带返临安,以示恩遇,至于大金国为什么让一介堂堂兵部尚书充当这等杂役使节,郑而重之地率众南下,则只得由赵构与众臣自行解读其用意了。
“陛下!”当朝太傅,完颜亶封之为原王的完颜宗本闻讯,大是不快,直闯入宫诘问完颜亮:“宋人不过奴才辈尔,如今屈大国以事小,宁不为天下笑乎?为叔等随先皇不畏箭矢,死生以共,方打下这大金江山,如何子侄辈却这般小家子气?”
完颜亮哪里会将这等倚老卖老的皇叔放在眼里?虽是自家父亲完颜宗干的兄弟,也不甚敬重,闻得此说,耐着性子解释道:“王叔多虑了,南人叵测,不可信重,朕是晓得的,但天下方由乱入治,可结之以恩,不宜触之以隙,待北方诸贼击退时节,再作道理。眼下大金举国之力尽在漠北苦寒之地,倘宋国探得大金虚实,兴兵北上,只怕河北转眼易主,岂不枉费了王叔与祖辈们一番辛苦?”
“哈哈哈哈!”完颜宗本大笑出宫,一面走一面道:“宗干之子,何其怯懦!罢罢罢!大金国一帝不如一帝,唉!——”
完颜亮先前隐忍不发,待完颜宗本背影消失,拔出腰间宝刀,端详片刻,一刀斫在殿中柱上,骂道:“老贼敢面辱朕如小儿?!不知死活的东西!以朕为完颜亶乎?看汝等能快活到几时!”
其时的河北地面上,春风渐渐化开冻土,得了一年大丰收的河东诸州县,早早就划分了土地,凡过河而北的宋民,人人分得二十顷土地,河东州县照例贷以两年的钱粮、种子、农具、牲畜,并由岳家军协助诸县民众建房,是以一冬下来,河东全无饥馑冻馁之属,按张皓的话说:“自上苦以来未闻矣!”若非河东州县得泽州枢密相府财力支持,哪能如此?
杨再兴在相府内,与洪皓、高林、岳霖等道:“上京诸般消息传来,可见完颜亮一时间只顾征发民夫,北修墙壕,对大宋则结之以恩,一时间必不致南下,倒是那开封府中孛迭,领了行台元帅之职,此人好勇斗狠,与某倒有些旧账,不知敢不敢来算,但放着泽州在此,只要完颜亮不敢大举南下,料那贼子便出开封,也难有作为!开春以后,河东以屯田为第一要务,军中诸般训练一月内可以稍缓,但种地之事却半点也耽误不得,岳霖初到河北,潞州屯田之事,尽委于贤侄,不可轻忽!”
岳霖闻说,拱手恭敬应道:“是,谨遵台旨!”
杨再兴一拍他肩头,笑道:“三公子这般拘礼?记下了,在为叔面前,便是叔侄叙话,不须这等拘束,试问先生、高兄弟,看为叔可是那般作官的人?临安诸辈,往往以庙堂栋梁自居,哪里治得事来?治事之人,不在礼节上!若是不能尽职,为叔一般不会轻饶,不会因为贤侄之父,而有所宽贷,明白了么?”
岳霖毕竟年轻,听得背上汗出,连声称是,高林与洪皓看得拈须微笑。此时却听得门外有人奏道:“相爷,殿前司军蔡都统到,专候大人吩咐!”
杨再兴大喜,高声叫道:“蔡晋,还不滚进来,与为兄耍甚虚头!”
帘掀开处,一名高大壮汉子立在那里,眼圈发红,杨再兴上前相拥道:“兄弟一别数年,不期在此重逢,不知临安诸位——可都安好?——”
言罢把臂时,竟然忍不住红了眼:“闲言休叙,蔡兄弟早早渡了河,如何今日才到泽州?”
蔡晋郝然道:“不敢瞒相爷,虽过了开封,但不见家人,始终难以心安,待家小过了河,才一并来的泽州,让相爷久候了!”
杨再兴瞠目喝道:“蔡晋这是何意?才数年不见,认不得大哥了么?如何这等生分起来?”
蔡晋拱手道:“大哥!大哥建节开府,如今是枢密重臣,某家待罪之身,岂敢——”
杨再兴一抬手,拍开蔡晋双手,骂道:“蔡兄弟好糊涂!既将身家性命交在杨某手里,还道什么罪不罪?老子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到泽州来向蔡晋问罪!”
蔡晋这才扼腕道:“大哥,施全之事可曾晓得底细?某家并非主使,但施兄弟一刀,确大快人心,可惜蔡某无能为,救不得施全!”
杨再兴黯然,这番心情,当初岳帅殒身时早已经体会甚深,哪还消蔡晋分说?
当夜,泽州府大排宴席,为拓皋之战痛杀金军的蔡晋蔡都统接风,同时,施全灵位也设在了岳相灵位之侧,许百姓致祭,一时间人潮如堵,挤得水泄不通!
过得半月,凌雪峰、蒙冲也随家小抵达泽州,四兄弟相聚,忆起七宝山下光景,各自嗟叹,杨再兴问起殿前司军模样,众将都黯然不语,许久,凌雪峰才道:“杨存中虽不曾薄待了军中,但江淮久无战事,当年大哥立下的规矩,临安诸军荡然无存,整日阶只晓得面子光鲜,参加过拓皋之战的老兄弟们升的升,走的走,哪还有一战之力?金人若晓得底细,不渡江南下才怪!”
杨再兴道:“哼!圣上倒好命!金人眼下自顾不暇,哪来的兵力南下,只怕再过些时日,等金人北方安定,那时江南还有可用之兵否?”
三月间,杨再兴嘱蔡晋领延安府步骑一万二千兵马,重在屯田,次者也防任得敬有何异动。凌雪峰则领太原府兵马二万五千,除屯田之外,重在防大同府至太行北五陉间有金人异动。凌雪峰则领平阳府二万步骑,全力屯田,练兵之事,权且滞后。
三将得令统军,赫然发觉,纵然是自家麾下兵马,早已经超越了临安殿前司军兵马总数,虽然还显着嫩,却在岳家军规下练了数月,虽历寒冬而不曾歇息。直到屯田时才放下兵甲,但也隐隐有了些肃杀之气,早前三将曾在杨再兴麾下治军,晓得杨再兴所练之兵必无半点花架子,眼下复领这般兵马,岂无所感?
待春耕过去,大军再回营中开训时,河东兵马已经达到步骑十四万,其中精骑四万余,不独能够守土,也让杨再兴有了向河北一战的底气。
“先生,备礼,着人至开封觐见金德帝!”看着四月里庄稼长势,杨再兴心思活泛起来,除了大批人手往夏国过境,肆无忌惮地与罗彦互通往来,每月将上万良马送至河东,数万斤好铁返回汪古部贺兰可汗手中。也在打算探探孛迭虚实,看河北有机可乘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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