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沙坑
行在最后的方红魈跟尤姜，两人低声似乎在说些什么，仔细听来，是尤姜在呵斥方红魈，“你方才对上主那般语气怕是不要命了。”
方红魈撇撇嘴，心底虽怂，嘴上依然不依不饶，“明明是他太过分，上次天祭的事我就不提了，这次他还来，叫我怎么忍！”
尤姜面无表情抱着手臂，“我劝你说话行事小心些，你莫不是以为上主像城主一样，会把飞花谷放在眼里？”他冷静开口，似乎对谁都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
方红魈咽了口口水，立刻怂了，“我…我自然没有这般自负……”
“那就好。”他低低道：“你的性子是该磨磨，要不是城主待你不同，我才不会次次提醒你。”
这黑衣人方红魈也不是第一次见，可说熟也真算不上。他跟在宴绝身边，虽是下属，又不止下属的权利，是个很神秘的存在。
方红魈瞟了他一眼，“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杀手，没想到居然对城主这么忠心。我都有点好奇了……”
尤姜还是抱着手臂，眼睛都没动一下。
看他的样子似乎不会说起有关自己的事，方红魈自然不想去触霉头，“我问你，上主为什么对叔若别样对待？”
“这话你该去问墨姑娘。”
方红魈打量着他，“我要是能问出来，还跟你废什么话。”她沉默了会，又忍不住，“诶，是不是因为城主喜……”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尤姜反手一暗器直接断了她颊边一束发丝，吓得她登时没了反应。
尤姜压低声音，“你若不想再说话，我可以断了你舌头。”
这威胁还没说完，又见他拔剑朝自己砍来，吓得方红魈立刻闭上眼睛。
远远的，听见项景佾吼：“小心水里！！！”
方红魈回头去看，恰巧尤姜一剑划过，斩断一个黑影，啪嗒一声落回了水里。
“什么东西！”她吓得立刻蹲下去，手里的匕首捏得紧紧的。
一时间大家都紧张起来，昏黑的水底什么也看不见，突来的安静变得十分诡异。尤姜取下插在木干上的火把，飞身跃上近处的树，长剑刺入，挂在半空往下看。也不知是夜色太黑，还是水过于混浊，反正就是什么都看不清。
他拔出剑来，跳到宴绝的木干上。
“看不清是什么。”
宴绝摸了摸身上，侧头问他，“有桐油吗？”
尤姜点头，“有。”
“逼出来。”
尤姜道了声是，飞身跃回方红魈身边。宴绝继续趋使木桩前行，尤姜在后将油洒出去，拿火把一碰，轰一声火光大起，整个沼泽地瞬间亮如白昼。
众人注意力都在身后的火光上，谁料那黑影会袭击一直趴坐着的花瓷。
只因她坐着，浸在水下的斗篷似乎就成了饵。花瓷重心不稳，尖叫一声立刻被扯进了水里。身旁的扶窨一时不察，下一刻已将她一把捞了起来。
“小瓷！不怕，爹爹在。”
花瓷坐在树干上咳嗽两声，似乎吓得不轻，浑身发抖。
他怒气爆发，猛地回头，周身冷气突起。
“阿绝！”将花瓷隔空推到宴绝身边，玉华扶窨眼神冰冷，静静站在树干上，肉眼可见脚下树干层层白霜。
“师兄！”他抱着花瓷，担心地望着他。这不过是个小小麻烦，绕过去便罢，见他发怒，又怕他身体出什么事。“尤姜。”
黑衣人踩着树木，跳到宴绝身边，接过他手里的鞭子，拉着众人继续往前。
那边，玉华扶窨的内力已经爆起，空气中的温度瞬间变成了零下，他缓缓张开双手，沼泽里的水如下雨般滴滴腾空。项景佾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水滴，眼神震惊。那分明已经凝成冰针，无形化刃。
之前他虽有听过天目峰御寒诀被传得近乎仙术的话语，可他没见过便不曾去信，如今亲眼所见，多的是震撼和不敢相信。这种内力，可控自然，哪里是常人能拥有的！
火光下，整个沼泽上浮起无数水滴冰针，远远看去，似无数晶莹剔透的线流，居然还挺好看。
伴随着玉华扶窨的收势，空中尖锐的冰针带上了力道猛地下落，激起无数涟漪浪花。空气中逐渐弥漫出血腥，水底也开始大面积的浮上来血迹。
突然，玉华扶窨脚下的树干被一个黑影从水底用力撞飞，一时间水花飞溅，众人清晰可见那是一条漆黑的大蟒蛇，太大了，足有碗口那么粗。
玉华扶窨借势落到方红魈身边，侧头撇她，“有没有绳子？”
方红魈蹲在树干上满头大汗，相比较他的冷静，实在狼狈。
她从包里掏出根上山摘草药用到的细韧绳索递给他，一边被冷气冻得直打哆嗦。
玉华扶窨蹲下去，将左手伸进水里，就那么一瞬，再出来时，居然抓起来一把冰铸成的弓，方红魈惊得瞪大眼睛，就见他迅速把绳子在两头固定好，右手在她面前一伸，身边的水跟活了一样，迅速腾起，他随手一抓，就又是一支冰箭。
如果这一刻是在平地，估计她都要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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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华扶窨搭箭上弦，瞄准还在水里扑腾嘶鸣的蟒蛇，眼神冰冷。
“唰——”
一声而过，正中七寸。
不停激荡的水面让树干摇来晃去，项景佾蹲下身子，一手抓着树干一手护着阿拿尔。如此情景，实在可怕。
玉华扶窨，究竟是怎样的人！
迎着火光和垂死挣扎的蟒蛇，玉华扶窨垂下双手，没了内力控制，冰弓瞬间化作水滴落回了水里。
方红魈看着掉在树干上的绳子，几乎都傻了。
***
漆黑的地宫里，墨叔若越走越害怕，手中的火把已经燃了段时间，可沿路走来，墙壁上都没有火把可用。一个人走了这么久她差不多已经控制了恐惧，可若没有了火光没入黑暗，那之前的心里防线怕是转眼间就要败个精光。
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悠闲，也没什么心思想着继续探秘，她只想着赶紧出去。即便不能出去，遇着阿拿尔他们也好。
远远的，听见咯哒咯哒的声音。她加快脚步往那声音寻去。转过拐角竟看到个巨形身影。墨叔若吓得贴在墙上，等镇定下来，才再探头看去。
那东西毛色黑亮，有着尖嘴利爪，窝在那处，不知掏着什么。好在不是什么诡异的东西，墨叔若记得这动物叫隐鼠，也有说是叫地爬子。她只知道这东西爱打洞，可印象里也不至于长得这般壮大，跟头猎狗似的。
墨叔若举着撬棍慢慢往后退，心想着它这要是扑上来，那一爪子不就要了命了！
一退不要紧，后脚跟又踩着了机关。原本紧闭的墙头翻转，墨叔若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往后倒去，这一次没那么幸运，直接摔进了水里。严重的恶臭让她赶紧扑腾上来。火把也灭了，唯余着微弱的夜明珠光。她吓得呼呲呼呲喘气，靠着墙壁发抖。
安静的地宫如同另一个世界，把一切都隔绝开。墨叔若有些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就在墓穴等他们来，也不至于现在又是迷路又是中机关。
她咳嗽两声，脱下厚重的礼服外袍，在墙上寻到个火把，吹了好久才把火折子吹燃。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一直处于紧绷的神经开始变得有些脆弱。
“破地方，我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沿着墓道继续往前，这一次是彻底迷失了方向。墨叔若开始抱着无所谓的心，也不再奢求他们能在这重重墓葬群里找到自己。
***
众人来到之前停放阿拿尔尸身的地方，宴绝发现那棺椁已经不见了。
阿拿尔奔下阶梯跑到中间，“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宴绝看着她，“有没有可能是送葬的人来过这里。”
这样一想，是有可能。阿拿尔有些惊慌失措，“那他们会把棺椁送到哪里去？”
宴绝摇头，转身打量四周，除了入口，并没有其他通道。他走上中间平台，寻找着自己都不确认有没有的机关。
众人也开始四周查看，方红魈摸着平台旁边的雕像，对宴绝道：“这圣山真的太多事了，我要是有炸药，真心也想给它平了！”
宴绝没有说话，继续找着。
方红魈靠在雕像上，继续唠叨，“城主，我这一次是受了我母亲的命追踪方百媚，在此耽搁这么久也是为了你跟叔若，要是我母亲怪罪起来，你可得为我说话啊！”
宴绝正身看她，指了指雕像，“即如此，少说话，多找找。”
方红魈撇了撇嘴，起身在雕像上摸来摸去。平台边有四座一模一样的蛇形雕像，嘴里都叼着一颗石珠，方红魈想也没想，这里戳一下那里戳一下，突然就把那颗石珠给按了下去。
伴着轰隆巨响，身在平台上的宴绝立刻从突然打开的横向石门上掉了下去。
众人一窝蜂围过去，发现平台下是很长一段旋转向下的阶梯。宴绝站在那，接住尤姜扔下去的火把照了照，招呼众人，“下面应该就是真正的墓室了。”
一行人旋转下到底部，面前只有一座沙坑。众人沿着沙坑寻找壁上讯息，这里敲敲那里按按。阿拿尔拿出一纸地图查看，“这里确实是一个墓穴入口，看图样离我所藏血玉的地方还很近。”
宴绝没有听到他们在讲些什么，蹲下身体仔细盯着沙坑的中间。一枚银色的发簪在火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因为被埋了大半，看不出大概样式。但他就是觉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城主小心！”突然回头，发现宴绝纵身跳进了沙坑，方红魈猛地跃起，抓住他的肩膀。原本沉静的沙坑感受到重量，立刻向下吞噬。
宴绝抓住那枚簪子，立刻将她推开，“别过来。”
“红魈姐姐，危险！”花瓷离得近，反手就去拽她。这一下，一个拖一个，都跟着掉落进去。
“小瓷！”玉华扶窨及时拉住了花瓷的手，凭着一股蛮劲，硬是将两人甩出了流沙坑。
方红魈花瓷两人摔得天南地北都找不着，吃了一嘴的沙土。
“爹爹！”
见他狂呕乌血，花瓷吓得连爬带滚地抱住他。
玉华扶窨安慰道:“只是一时气血攻心，不要哭，我没事。”
尤姜跑过去时已来不及，宴绝彻底被拉了下去。他蹲在旁边打量，“这流沙之下必然有奇怪，城主方才没有挣扎，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玉华扶窨也赞同他的话，经刚才沼泽一事，他有些虚脱，被花瓷扶起来后，他冷静道：“阿拿尔，带我去找麒麟玦。”
宴绝不在，见识过玉华扶窨的厉害，众人心里惧怕，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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