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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抄作业了


 木雅兰没有跳出眼前局势, 纵览全局的脑子和能力,偏生了一颗想要掌控一切的心,让她的每一步走起来都显得十分违和。


 这些道理道维跟她说不明白,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像她这种自认为经历了很多的人, 只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亲身经历过的, 别人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但凡出现跟她认知有偏差的时候。


 她的第一选择, 永远是下意识逃避。尽管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下意识之下做了什么。


 好比现在,她搬出了木母,拿出了在官府有过备案的婚书,依照她的认知,她自认为已经稳坐钓鱼台, 只需看周家人和木雅归崩溃发疯,一通发泄后, 最后还不得乖乖跟她回去成亲?


 帮她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所以面对愤怒的周家人,以及面无表情的道维, 她第一次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人虽然坐在下首, 但她的灵魂是居高临下审视这些愚蠢的家伙们的。


 嘴上还提醒将婚书捏的咔咔作响的周老大:


 “和战哥哥, 你手里小心些,虽然这婚书一式三份,在衙门里已经有了备案, 这份即便损伤了也无伤大雅。


 可对县主那边来说, 到底不够尊重。”


 周老大想顺手毁掉婚书的手一顿,若无其事的把它传给其他人。


 兄妹几人像是看稀罕玩意儿的仔仔细细瞧了一遍,老五忍不住围着木雅兰转了两圈儿, 好奇道:


 “木家姐姐,你实话跟我说,你和你娘,真不是跟幺儿有仇?


 你们这幅恨不得直接把幺儿洗干净打包送到那什么县主床上的做派,比当年你外祖父和舅舅们把你娘打包送给你爹的行为也不遑多让啊!


 还是说打包卖自家孩子,是你们金家的传统?”


 木雅兰原本不厚的脸皮,在这几天接连被周家讽刺后,也变得厚如城墙了,老五这点杀伤力根本就刺不到她。


 再说了,她把老五的表现理解为周家人最后的无能狂怒。


 她能理解并且包容。


 有多少不满全都来吧,她木雅兰接着就是!


 然而事实再次出乎她的预料,除了老五好像真的出于好奇问了几句,也就周母动手扇了她一巴掌后,频频对她发送眼刀子。


 周家其他人的表现都淡定的很。


 木雅兰心里觉得奇怪,即便周家兄妹的感情没有外人传的那般好,这种强压着道维给他订婚事的行为,也应该伤到了他们脆弱的自尊,让他们暴跳如雷才是。


 不管是大喊大叫,还是如周母一般直接动手,她都有相对的应付手段,可准备了那么多,唯独没想到要面对的是这般平静的场面。


 好像重拳出击打在了棉花上,叫她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道维瞧她那副样子就觉得没劲儿,他现在几乎不用证据,也能猜出她是所谓的重生者。


 真的很想认真跟对方探讨一下——


 并不是重生就意味着智商蹭蹭上涨了,见识莫名其妙增加了,眼界突如其来开阔了,甚至能高高在上的插手别人人生了。


 更多的,现在瞧着,是莫名多了一个自以为是的臭毛病。


 但谁的人生谁负责,就木雅兰这样的,再重生上十次,都一样是被人给玩儿没的命。


 要是乖乖在后宅那一亩三分地打转,把后宅玩儿的明明白白,那也是人才了。


 关键是就道维打听来的消息,她连后宅那点儿门道都没搞明白,就看不起人整天搞发明创造的女主,看不起金平城那些被嫡母嫡姐欺压的小可怜。


 得罪这个,无视那个,招人了满世界的仇人。


 能重生也是运气,好歹还是木雅归的亲姐姐呢,道维觉得还可以最后抢救一下。


 于是非常心平气和的坐到木雅兰对面,认真给因为不安而嘴唇微微发白的她倒了一盏茶推过去。


 然后在对方戒备的眼神中,诚恳发问:“阿姐,在金家这些年,你过的如何?”


 木雅兰以为这是道维跟她求和找的下坡,不假思索道:“非常充实,每一日都不曾虚度。”


 道维示意对方喝口茶暖暖身子,继续追问:“听起来阿姐你在很努力的过好每一天,那对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感到满意吗?”


 “自然!”木雅兰很自信,她有理由相信,依照她的计划走下去,她想要的,终将会得到。


 “那阿姐你觉得,你所追求的,你身边发生的,你看见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这话问的木雅兰心头一跳,不知为何,明明很普通一个问题,偏偏让她想起发生在她身上的重生。


 当年刚重生那会儿,她也是浑浑噩噩,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很不真实,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安心踏实,也是花了将近两年时间,才渐渐接受并适应她重生的事实。


 但,这种事情,道维没可能知道,没必要心虚,她知道她想多了。


 于是笑的十分宽和,“当然,如果我们所见,所想,所接触的,都不是真的,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道维摇头,轻轻放下茶盏,第一次,眼神对上木雅兰。


 语气很轻,但任谁都能听出他的认真,“阿姐,你或许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这么说吧,在你抵达归临城的这些日子,我也让人去金平城打听了许多关于你的消息。


 你可以理解成我做弟弟的想知道姐姐独自一人在那边过的好不好,也可以理解成我不放心你所说的一切,想自己求个清楚明白。


 可你知道吗?打听来的结果,让我为你捏了一把汗。”


 木雅兰这回捧起茶盏笑出了声。


 “我在金平城苦心经营十年,现如今是什么情况,我心里比任何人都有数,归弟你莫不是被人给诓骗了,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道维慢悠悠捧起茶盏润润喉,这才把视线再次投向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会让阿姐你很难下的来台,你可以选择让我家人暂时回避。”


 他是真心的。


 可木雅兰觉得,在金平城奋斗十年的成果,一直是她的骄傲,说出去只有让人交口称赞的份儿,哪里有见不得人的?


 既然道维想和她谈金平城十年,那让没见过世面的周家人听听又何妨?


 也好让他们知晓,真正的贵女,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让他们明白自己在金平城闺秀中,到底是何等特殊的存在!也有利于他们想通接下来的之事,还省了她的口舌呢。


 道维见她坚持,便不再客气,直言道:


 “我若说你处处争强好胜,事事要压人一头,到处显摆自己大公无私,你大抵是不肯承认的吧。


 可你一无权无势,客居在亲戚家的孤女,尤其那亲戚在金平城也不是数一数二谁都不怕的那波儿人。他们金家的儿子在外还要对人卑躬屈膝笑脸相迎,金家女儿行走在后宅也要处处捧着官家小姐。


 就你能耐的不行?


 说话比上官家的小姐周到,行事比来往人家的长辈女眷们妥帖,言行举止比人家准备送进宫大选的姑娘标准,名声比州牧夫人更好。


 自认为做到了最好,让人无话可说?


 实际上,踩着金平城所有女人脑袋,宣扬你的好名声,把人家都比成了渣渣。你觉得你问心无愧,行得正坐得端,事实上人家对你表面笑嘻嘻,心里怎么想?


 你觉得你在金平城闺秀中独树一帜,风评很好,将来你相中的那位娶妻,首选一定是你这样声名在外的女子,简直一举多得。


 殊不知这是你得罪所有人后,人家默契的对你的捧杀。


 现在将你捧的高高在上,你整日累死累活努力维持端庄公正的人设,将来随便什么人设个圈套,就能让你拥有的这些东西轰然倒塌。


 你觉得你很好,可你扪心自问,在金平城十年,除了互相算计的金平县主,你有一个能互相倾诉心事的手帕交吗?你有在关键时刻能交托生死的友人吗?


 瞧你这样子我就知道没有了!


 趁金家当家主母生病间隙,以一个亲戚的身份掌了金家内宅的权利不说,还一掌就是近两年,根本没有还给人家的意识。


 咋的?人金家内宅女人是死光了吗?轮得到你一个外人给他们家老小操持吃穿住行?管着他们家库房?知道人家账上有多少结余?


 桩桩件件,哪一样是一个亲戚该做的?人金家正儿八经的女儿,儿媳,行事都没你来的理直气壮,你觉得你能耐了,把一家子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又如何不知,这些事情交到金家女眷手上,人家就做不好呢?


 你用人金家的田产铺子收入,收买金家的下人,掌握金家主人们的份例,宣扬自个儿的名声,当人金家都是傻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当外人都是傻子,看不出里面的门道?


 人家只是碍于种种原因,不愿与你直言其中厉害关系罢了!


 你那一手搞得金家舅母这一病都不敢好了,近两年没法儿出门行走。


 你当自己有多能耐,但整个金平城谁家不在背后议论你不讲规矩,没有德行?硬生生逼的舅母病了就不敢好!”


 木雅兰被说的面红耳赤,这种变脸并不是羞愧难堪,而是被气的,只觉得她之前十年的努力,背地里付出了种种不为人知的艰辛,却被一个无关的外人说的这般一文不值。


 他凭什么?


 就凭道听途说来的三言两语吗?


 他以为他是谁啊?什么都不了解,随随便便就能把她十年的人生批判的一无是处,好像她就连呼吸都是错的一样。


 凭什么?


 她不认!


 “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通过自己双手努力得来的,是我日日夜夜勤学苦练,严冬酷暑,不惧风霜努力来的!本就是我应得的!


 我优秀是事实,别人方方面面不如我也是事实!她们被我比下去了,不在自个儿身上找原因,不怪她们没天赋还不努力,偏要怨我过于优秀,这是天底下哪门子的道理?


 私底下搞小动作孤立我又如何?表面上还不是以我为首,样样都离不得我?看不起我拔尖儿要强的性子?当她们两面三刀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又是什么好东西?


 管她们如何想,我扬名的目的达到了就成,可笑,真当我在乎她们的看法不成?


 舅母与舅舅不和,管不好家,我接手过来,不管别人如何想,只一样,舅母和舅舅的关系因此缓和,外祖母也因此开心,家里气氛为之松缓,我便是大功一件。


 家里其他人有他们说话的份儿吗?在金家内宅,只要舅母和外祖母高兴,其他人心情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影响?”


 木雅兰的手指轻敲茶盏,语气松缓,还有几分说教意味,“我的好弟弟,你觉得你看透了所有,其实只不过是鼠目寸光罢了。


 阿姐行事自有我的理由和目的,其他人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而已!”


 这话没脑子程度让所有人为她的将来担忧。


 周母是个心软的,没忍住劝了一句。


 “木家姑娘,听幺儿的意思,你是得罪了整个金平城的女人啊!除非你现在,将来,永远,都站在她们头顶,让她们这辈子都没有爬到你上面的机会。


 否则,但凡那满城被你得罪光了的女人,将来有一个逮住机会能把你踩在脚下,你还有啥好日子过啊!”


 木雅兰不置一词,她想说,她的闻郎,将来步入朝堂,步步高升,出将入相,一代人杰,人人艳羡,只要他们将来成了亲,这天底下还有几人能把她踩在脚下?


 到那时可着整个金平城的找,还真没一个女人能爬到她头顶撒野的!


 还不是要如过去的十年一样,该怎么憋屈照样怎么憋屈!


 可这些她不能跟眼前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蠢人讲,于是只露出一个矜持又骄傲的微笑。


 让包括周母在内的所有人都对她的脑子不抱希望了,这玩意儿看着一副聪明相,实则内里糊涂透顶了!


 其他人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觉得她脑子不清楚的厉害,怎么会有人一边精明的可怕,一边糊涂到透顶?着实叫人想不透!


 道维倒是能大概猜到她怎么想的,正是因为能猜到,才觉得这人一叶障目,不好抢救。


 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半途而废终究不是他的风格,于是忍着想撬开她脑壳儿看看里面有没有进水的冲动,还是能咬牙继续跟她讲一讲道理的。


 “这天底下就是皇上也三五不时的受大臣们的气,受后宫皇后妃子们的气,受儿女们的气,还要注意朝堂平衡,时不时给大臣赐个家常便饭表达人情世故上的亲近关系。


 连皇上都逃不过这一套。


 就你?你以为只要你嫁了那个男人,就能不受世俗规则的约束,能随心所欲,能心想事成,能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了?


 做什么美梦呢?


 且不说那个男人只要脑子稍微正常一点,都不会选择你这样一个除了名声外,一无所有的孤女做妻子。


 你别不服气,你觉得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出尘脱俗,绝对不是我说的这般俗不可耐之人?那他是不是一心都扑在读书科举上了?是不是满脑子都是当官做宰?


 那和普通男人有何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普通人也想那些,做梦都想,只不过他们没能力将梦做成现实罢了!


 行叭,说这些你不爱听,咱们说点儿更实在的,既然他能拒绝家里为他定下的娃娃亲,也就是咱们的表姐金蛾黛。那他为何一定要在金家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你也说了,他很优秀,那他的眼光肯定没问题吧?你确定他除了咱们表姐那门娃娃亲外,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姑娘了吗?


 行,咱们退一万步来说。


 即便你如愿嫁给对方了,他明显是走仕途,在官场里打滚儿的,人情世故那一套玩儿的比谁都明白,肯定是手段圆融,处处与人为善的性子。


 至少表面上,他装也要装出这副样子吧!否则在官场上天天跟人作对,与人结仇,官也做不久的,这道理阿姐你能想通的吧!


 那你说说,你这样苦心经营十年,将整个金平城女子得罪干净的行为,是不是在给他拖后腿?


 万一被你得罪的女人里,有他未来的上司的家眷,有他将来衷心下属的爱女亲友,岂不是叫他夹在里面左右为难?”


 木雅兰被刺激的不轻,一拍茶桌,将实话都给说出来了。


 “哪家的诰命夫人是需要亲自处理这些人情往来的?只有金家这样小门小户,还有下面那些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家里,才会让女人抛头露面维持生计!


 高门大户哪家的夫人,不是生儿育女,伺候公婆,照顾相公就好?人情往来自然有家中专门的管家和婆子去处理,哪里需要当家主母出面?


 要真事事需要当家主母操心,那岂不是忙的要死,哪儿还有享受的时候?累死累活爬到那个高度,不好好享受,难道就是为了把自个儿搞的更忙吗?”


 道维都傻眼了。


 “谁告诉你这些的?”


 木雅兰冷哼一声,谁告诉我的?上辈子在书香门第的柳家是这么教育她的,这辈子她见过的州牧夫人是这样,金平县主是这样。


 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身边的下人去办,一句“依照成例即可”,几乎是万金油的管家手段,能费多大功夫?


 幸好这话她只在心里想想,没告诉道维。


 要不然道维又得喷她:


 “你知道依照成例四个字背后代表了多少代人的努力吗?你想抄作业,那也得你家有人在前头把标准答案给你写好了啊!


 你白手起家,送人一筐白菜还是两担大米,都要仔细斟酌半天。别说标准答案,就连题目都没看完整呢,就想躺功劳簿上混吃等死,咋不把你给能死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还有一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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