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月光下的试探

 福尔曼自小在西街长大，是人们口中不择不扣的地痞流氓。从小就在强盗窝中摸爬打滚，去过几次少管机构，还曾被王国官兵逮捕，他面临的可能是永无止境的拘役……但后来，有了位大人物将他“营救了出来”。


 年过三十之后，他年轻时的那些锐气才逐渐被磨得削减了不少。实力不错的他也做过冒险者，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日进斗金的老本行。


 干这一行——偶尔收收保护费，找两个倒霉的外地人讹一笔，偶尔做一些走私的活路。而去投入绞首小姐的手下后，生活更是过得有滋有味。


 他清楚的知道——威莉维亚上头有人。至于是怎样的高层，他并不了解。


 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打手工作就行了。就像往常那样，做绞首小姐的爪牙……


 但今晚，他看来是遇到硬骨头了，碰得满嘴牙碎。金发女人亮着的瞳孔在那一瞬间仿佛燃烧了他的心脏，令他感觉就像站在一轮太阳前，仅仅一秒就快化为灰烬。


 “的确……但现在是特殊时期。雷霆领主的事，你是知道的。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威莉维亚点点头，面容沉重。如果一开始还认为对方不过是有点实力的过街强龙，那么现在她已经改变了观点。


 对方的实力——或许不是自己能够揣摩的。


 ……


 夏夜的凉风吹过伯爵领的平民区西街。偶尔有几个酒瓶子顺着风向在街旁“轱辘轱辘”滚动，黑夜的面纱为街头的萧索增添一层肃杀。


 一伙站在地上酒馆，闲散地坐在朽木凳上。下午的那个胖子已经消失不见，霍森欣赏着街头的冷清，正如慵懒的国王审视着自己的领土。


 霍森有信心，让这些地下势力纷纷向自己低头。


 没过一会，断断续续的人们从地下的领主光辉走出。但没有人在这里多逗留一步，甚至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浪费。


 断断续续的汉子们裹着凉风投入西街的怀抱。只有自顾自地率先离去，才能避免别人对自己下手。


 而像霍森等人这样在这里坐等的——也同样不是他们愿意招惹的。


 “小森森，你说这把金兰钢刀附魔的威力会有多大啊？”少女用手附魔着利刃的表面，眼中充满喜爱之情。


 “嗯，足以支撑你爆发出六阶的武技吧——毕竟是雷系。”霍森摸了摸下巴，如此评估道。不过少女也太过武痴了，殊不知在这样的夜晚自己痴痴地摸着刀笑，会让经过的盗贼地痞们都吓得一身鸡皮疙瘩呀。


 “萝丝果然进步神速啊~除了自己的努力，还有很大一部分得归功于血脉呢~”老甘笑眯眯地说道。天才可以用来形容萝丝这样的战士，尤其是年轻的战士。


 “大人。对方来了。”卡洛斯微微低头，在霍森耳旁说道。“我会按照计划行事的。”


 霍森：“？？？（什么计划？）”


 没等他多问，福尔曼一伙人果然顺着地下阶梯走了上来。不过刀疤脸大汉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狂妄和高调，低沉着脸，双眼定定地看着众人。


 对方跟自己们一伙比起来，才像是全员恶人吗？！


 福尔曼如此在心中吐槽，看着形态各异但仿佛固若金汤的霍森等人，并没有着急开口。微微让开身子，高挑的威莉维亚踏着清脆的高跟鞋声音走到了自己面前。


 十来个小弟将这位美丽的女士围在中间。霍森颇感兴趣地打量对方的容貌。卷卷的褐色长发，嘴角一颗诱人的美人痣。双腿绣着蔷薇一般的黑色纹身，以及手臂上一朵血红的玫瑰。


 不禁想起某个红色的女武神——也是如此野性。


 “各位好。我叫威莉维亚，很高兴认识你们。”想象中的刁难并没有出现，对方反而微笑着向霍森伸出手，挺有礼貌的样子。霍森心中微微有些惊讶，看来这个人并不是想象中来挑衅的低端炮灰。


 “你没有资格知道我家主人的名字。”卡洛斯将魔杖横在威莉维亚面前，挡住她想要握手而选在空中的手臂。后者瞥了满脸破皮的卡洛斯，不动声色地将手缩回。


 “没关系，卡洛斯。”霍森摆摆手，从凳上站起。皎白的月光将明亮透过屋顶的破洞洒入地面，将霍森的黑发和威莉维亚修长的双腿照得清澈雪白。


 “虽然刚刚我的手下多有冒犯——不过请相信我，我没有恶意。”威莉维亚并没有介意，不如说这样的逼格才符合对方的实力。打了个响指，威莉维亚率先坐到另一桌的破凳上。


 一行黑衣人纷纷落座。他们不同于其他粗鄙的强盗或小偷，而是表现得训练有素的模样，不禁让霍森对他们有了一分高看。


 “如果你以前来过西街——那你一定听说过我的名号。”威莉维亚翘起腿，双手抱着膝盖。“绞首小姐。这是我的诨号，当然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称号。”


 说罢，她轻轻耸了耸肩，似乎表现得并不在意。


 而霍森知道这是一种谈话的技巧。不过他反而更乐意于进行这样的交谈，因为和高智商的人谈话才能收获更多自己想要的。


 身子微微前倾，霍森十指交叉，双手分别撑在张开的双腿的膝盖上。他微微一笑，也仿佛不经意地说道：“当然，我是新来的。不过现在认识了。如果你来自伯爵领的临近省份，那么你也一定听说过我的名号。我是一位炼金术师。”


 威莉维亚双眼微微一缩，红润的小嘴不受控制地张开。身后的小弟们听得一头雾水，甚至有一位鸡冠头还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小声嘀咕道：“啊？那是什么东西……”


 绞首小姐迅速起身，回头一掌切在那人的脖颈。就如同菜刀插入了豆腐，对方的头颅轻而易举地被切下。


 “骨碌碌。”染着腥血的头颅滚到地面，霍森和萝丝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竟然先杀起了自家人，这可是他没料到的！


 “哦，可怜的灵魂……”卡洛斯微微伸出枯朽的手臂，对方顿时全都拔出了长刀，警惕地看着他们。


 “住手！”威莉维亚大喊一声，震得身旁的福尔曼差点觉得自己耳朵快掉了。众小弟顿时重新将刀收回，但依旧面露不善地看着伸手的卡洛斯。


 一缕幽魂顺着无头尸体的颈部，慢慢钻到卡洛斯手中。他满意地点点头，心说主人要的灵魂又多了一份。


 “……抱歉，失礼了。”威莉维亚抚了一把卷发，强忍镇定重新坐下。这一次，她换上警惕而又慎重的目光，再一次打量眼前的这个黑发男人。


 不可能出错……黑发黑瞳。


 “没想到是炼金导师。真是小虾装上了大渔船。”绞首小姐说着当地的俚语以表谢意，同时脑袋微微地下。


 “大姐，你怎么……”福尔曼惊讶地看着竟然低下头的威莉维亚，以往这位天不怕地不怕，性格火爆的绞首小姐，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对着这样的人俯首？


 就算他看见威莉维亚瞬杀小弟，已经猜想到对方来历可能不简单……但没想到，竟然是能碾压绞首小姐的存在?


 要知道，他们作为西街的一大黑势力，可是连伯爵领的城卫队都忌惮三分的狠角色！


 “看来小姐有很好的情报网。不过与其叫做绞首小姐，我觉得叫斩首小姐更合适。”霍森心中有了考虑，本以为是一出对方装逼反被自己疯狂摩擦的戏码，没想到发展成这样的局面。


 看来这个叫威莉维亚的女士并不是头脑简单的家伙啊。至少是个十分谨慎，依赖情报的狠角色。


 “……我的拿手绝活，可并不是斩首。”见对方没有生气，威莉维亚这才暗松了一口气，一滴冷汗竟然顺着光滑的额头滑到了眼睑。她正视对方，这个相貌还算英俊的年轻人，竟然就是那个前段时间在彼斯特闹得风风火火的炼金导师。


 替代了王国的魔法师协会，作为新兴势力形成。最令她感到震惊的是，他们所谓的炼金术师可以炼制神遗品！


 做黑市生意的她最了解这种东西所带来的恐怖影响。她甚至还派遣了手下前往彼斯特城尝试做炼金学徒，并为自己捎回了一些神遗品。


 没想到，「象牙塔」的创始人就在自己面前！


 “看来威莉维亚小姐是个聪明人。”霍森点点头，挥挥手，卡洛斯便收回魔杖退下。将手按在圣刀上的米勒也重新坐回位置，不过仍然一丝不苟地注视着对方一伙人。


 “庆幸如此……否则我也活不到今天。”再一次感谢自己那强大的第六感，没有第一时间惹上霍森。虽然对于这个黑发人的情报不算太多，甚至没有了解他所处的团队是怎样的状况——但她认为，无论是那黑袍的死灵魔法师，亦或是**上身的飞机头大汉，都是不亚于「炼金导师」的狠角色。


 比自己狠上百倍那种。


 “霍森……先生。我是带着诚意而来的。”平放双腿，威莉维亚再也没有了盛气凌人的姿态。“关于伯爵领的贵族，我可以为您详细叙说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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