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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明辉山中遇匪


 秦岭一带,山脉连绵,如天然屏障横亘此间;道路险峻崎岖;山石嶙峋,树木参差交错,人迹罕至,多凶猛恶兽哉。然而如此险地却又是连通南北的重要塞道,古时便已修栈铺道,往来通商旅客繁多,然山盗匪蔻亦多。朝廷频频出兵剿匪,因匪蔻狡猾,依山险林深为掩藏,始终除灭不尽。


 秦岭以南的蜀地某州县有一秀才许明辉,眼看会考之期将近,他要离家赴京去参加科举考试,又担忧走了之后母亲独自在家无人照顾,便让母亲同他一起赶赴京城。老母亲为儿着想,不想因挂念自己而影响的考试,虽不想奔波,却也答应了儿子。


 许明辉自小寒窗苦读,至今已有十六载。年纪二十有三的他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自负文章才华,胸中所学不输同辈之人,此次科考定能金榜题名!自信心十足的他已经畅想好了高中以后的日子,被朝廷委派到地方任职,把母亲也带过去。如此幻想之后便和母亲商议,要把家中一切事物变卖。颇有破釜沉舟之势。


 老母亲听后吃了一惊,忙劝告苏明辉不要意气用事,家产变卖容易,可重新置办却难。虽也打心里相信他能够一举高中,可做事不能把自己后路断了。


 许明辉执意而行,再三做母亲的心里工作,这赴京之路遥远,非三五日可抵达。正所谓,穷家富路,上路以后,吃穿用度不比家中。切因路途中变数颇多,需多带些银子傍身。老母亲为养儿持家,一辈子没走出过乡土,此番赶考,顺便带着母亲游山玩水了。


 许明辉是读书人,一开口就引经据典,巧舌如簧,老母亲一介妇孺哪里辩论得过。


 许明辉拖着板车行了五日路程,来到秦岭山附近。果真是山势崔嵬,巉岩难攀,林木参天,砥柱人间。直把老母亲看得扑簌簌发抖,许明辉心胸舒畅。


 山路脚下有小贩在卖酸梅汤和酒水。行路之人大多会在此处歇息片刻,吃些茶水干粮,储备足体力,而后寻几个可靠之人结伴而行。


 许明辉拉了一上午的板车,有些疲乏,也在山脚下停了歇息。老母亲多数时候坐在板车上,体力富余,按住许明辉的肩头,道:“明辉你坐着歇会儿,娘去买两碗茶来。”


 老母亲买茶期间听见那边的几个客人在闲谈。只听一个头戴圆顶帽的汉子道:“出门之前我找人算了一卦,说我出行平安,万事大吉。这秦岭一行,想必不会出什么意外。”


 与他对面而坐的一个圆脸汉子道:“可拉倒吧你,那些江湖术士只会捡你喜欢听的讲。上次我着了道儿,吃一堑长一智,今回我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戴帽子的汉子哦了一声,道:“看兄台的样子是信心十足啊。”


 圆脸汉子拍着胸脯自信一笑,道:“万事无虞!你看见那几桌的人没,个顶个的好手。我花了不少银子请的。哼,不遇上算他们走运,撞上了我连本带利讨要回来!”


 戴帽子的汉子竖了个大拇指,道:“兄台厉害!有这许多人,还怕甚么山贼土匪。小弟可要厚着脸皮跟在兄台屁股后面了。”


 圆脸汉子道:“好说好说。”


 却说老母亲这边,听闻这路上有拦路抢劫的山匪,只吓得冷汗直流,浑身发颤。转头去看圆脸汉子所说的好手,心下稍安。圆脸汉子请了十个人,每一个都是肌肉虬结的壮汉,铁面寒霜,给人一种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角色,而且他们腰边鼓鼓,应是藏了利器在内。


 许明辉就着酸梅汤吃了点干粮,填饱了肚子后准备赶路。老母亲拉住他,道:“在等会儿,我们跟在那几个人后面。”


 隔了一会儿,那个圆脸汉子歇息够了,招呼人开始拉着货物准备动身。老母亲突然想起什么,忙低声道:“辉儿,你把身上的银子都拿给我揣着吧。”这一路来都是许明辉管钱财,怎到了这会儿母亲却提出这事。


 “哎呀,你先别管那么多,娘还会吞了你得银子吗。”


 许明辉只得把银带子交给娘亲,袋子里都是些碎小的银锞以及铜板。


 山路难行,老母亲不愿继续坐在板车上给儿子增加负担,在后面推着板车前行。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突然有敲大鼓的声音响起。


 许明辉奇道:“这儿也有戏班子吗?”


 圆脸胖子抬起手,后面跟着的人立即停了下来,那十个壮汉从队伍中跑出,将圆脸汉子以及货物在内围成一个圈儿。只听圆脸汉子嘿嘿一笑,道:“来的正好!看我如何报了前年之仇!”


 鼓声由平缓徒变到激昂,密集的鼓点如铁锤敲在众人心口。许明辉放下板车,把母亲拉到身旁,道:“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鼓声渐渐稀落,最后完全停止。随后响起“呜呜呜”的杂乱的呐喊声,只见从山上冲出十多个人来,个个脏脸都嘻嘻笑笑,手执明晃晃的钢刀。这群贼人分成两派,一派跳到圆脸汉子等人面前,一派跑到许明辉的身后拦截退路。


 在前方的一派贼匪中大喇喇走出一黑脸大胡子,小眼睛凸额头,满脸横肉,长得十分凶神恶煞,胆子小的看上一眼都得吓尿裤子。只见他将一柄锯齿大刀放在脖子旁刮痒,道:“规矩大家都懂吧,识相点,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免得动用刀枪伤了彼此的和气。大家配和好点,省了兄弟们的麻烦,兄弟们也会体谅你们,留下点路费。”说话间神色轻松嬉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许明辉忙把老母亲抱在怀里护着,宽慰道:“娘,您别怕,我们这行人数也不少,真打起来不一定哪方吃亏。”后面一个土匪听见了,踹了许明辉一屁股,喝道:“给老子老实点儿!”许明辉一脸愤色,却也不敢再多话。


 却说前方那个圆脸汉子朝匪首吐了口浓痰,怒道:“他娘的,上回就是你这狗贼抢的老子。今次叫我撞上了,嘿嘿,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他被众人围在中间,底气十足。


 匪首昂起头摸着胡子,睥睨道:“你以为这群装腔作势之徒能保你无虞?未免太小瞧兄弟们了吧。没有点手段,能在秦岭占个窝?”


 圆脸汉子咬牙切齿道:“大不了和你们拼个鱼死网破!大家给我上!杀死一人奖赏一百两!”


 “你给我上去吧。还想鱼死网破,先宰了你这条肥鱼。”一直站在圆脸汉子身后的戴帽汉子突然抬脚将圆脸汉子踹了出去。这一脚用力极猛,直踹到了匪首面前。这一场变故来得太斗太惊,壮汉帮手们一个恍惚,戴帽的汉子已经冲了出去,站在匪首一头。


 圆脸汉子被一个瘦匪徒从地上抓起来,钢刀架在脖子上,面容唰白,一半是怕的一半是气的。匪首笑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左膀右臂,人称两面刀的季达先。”


 季达先笑嘻嘻道:“算命先生有时候说得还是挺准的,兄台下辈子还是信点的好。”


 脱离了保护,圆脸汉子一下就怂了,双腿发软,道:“我、我把银子都给你们,饶了我一命吧。”


 季达先阴恻恻笑道:“不行,你这人心眼儿小,太记仇了,留着恐怕成了祸患。”说着就在圆脸汉子脖上拉了一刀。趁着众人惊呼之际,匪首向前纵身一跃,手起刀落,斩下两颗人头。十个壮汉只剩下八个,面面相觑不敢动弹。瞬息之间死了三个人,匪蔻的气势大增。


 匪首挥刀甩落鲜血,道:“你们的雇主已经死了,还打算和我们兄弟伙死拼吗?听哥一句劝,钱财乃身外物,没了还能继续挣,命却只有一条,丢了就没了。”


 剩下的人见这群贼人实在凶残,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算得上战斗力的那八个壮汉也被匪首一刀夺两命的技艺吓破胆。许明辉等人成了砧板上的肉。


 匪首见他们放弃了抵抗,很是满意,高声道:“把你们身上的银子都交出来,衣服裤子都脱了,别想着夹带蒙混。”


 原以为交出银子就行了,谁知道竟然还要脱衣受辱,这可有些为难人。只听一个脾气算得上暴躁的壮汉咬牙怒道:“士可杀不可辱!咱兄弟几人还怕了他们一伙不成!”另一个也接声道:“鲁兄说的对。擒贼先擒王,我们一齐向他一人出手,料他插翅也难逃。”


 八个人一齐摸出藏在腰间靴里的短兵利刃,朝着匪首刺去。匪徒们也举刀挡在匪首面前,可是他们一来是后发,二来人数不及,三来那八人乃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使出浑身解数攻来,那群贼匪哪里招架得住。


 可饶是如此,也拖住了三个壮汉,另外五个一鼓作气,手中利刃频出险招,均是不要命的打法,将匪首逼得连连倒退。匪首用的是大刀,不慎被人欺近身前,大刀挥舞不开,武功大打折扣,肩头,手臂都被刺伤。


 “喝啊!去死吧!”突然一人跳起身来,从上而下刺出。匪首在下被另外四人纠缠住,匪徒们又未来得及救援,头顶上那把利刃堪堪就要刺中。匪首心道在阴沟里翻了船,必死无疑,竟尔闭上了双眼。


 利刃终归没有刺下来,匪首还活着。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貌不惊人的季达先飞身上前,在半空抱住那名壮汉,撞离了匪首的头颅,随后身如陀螺般旋转,连环脚踢出。只听四声哎呀,人已趴在地上。如此精彩绝技,看得一众匪徒目瞪口呆。季达先跟随匪首时日不长,大家并不知道他原来深藏不露。


 匪首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虎目圆瞪,唰唰唰的将那几个壮汉杀死。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肢体分离的尸体,一淌淌血珀聚成一块。老母亲吓得浑身发颤,索性闭上眼镜念着佛经。许明辉受这惨象刺激,弯腰吐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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