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影帝的恶趣味

 和预想中的回小区不同，季淇将车开到了一个大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几乎是驱赶着毛小生下了车。


 “走。”带好那个灰色的大口罩，耳朵上架着金框的大墨镜，季淇锁了车径直朝前走去。


 毛小生都没有能够来得及问清楚缘由，也没有弄明白这个地方是哪儿，提着裤子就跟在季淇的屁股后面跑了过去，直到两个人坐着电梯上了楼，他这才看明白这是到了买东西的地方了。


 还是头一回来这么高档的商场，毛小生就站在灯火通明的大厅中央仰着脸满脸惊奇地张望着，四面的玻璃橱窗摆着的模特还有模特身上穿着的衣服时尚又前卫，身边走过的三三两两的人也无一不是穿着入时，透过橱窗的反光看到自己一身不合身的衣服，毛小生这一下倒是害羞了起来，偷偷地伸手把自己挽到膝盖上的裤腿撸了下来，还轻轻地跺了跺脚，整了整脑袋后面歪着的小辫子。


 却不知道他这一系列举动都被站在不远处的季淇完完全全地看在了眼睛了，要不是戴着墨镜估计都没有办法掩盖住他眼中流露出的笑意。


 “我们要干什么？”整理好自己之后的毛小生跑到季淇的身边，仰着头望着这个基本上看不到脸的人。


 季淇倒是心情大好，即使他的左手的中指受伤的弯不了，但是他把手藏进了大衣口袋里，右手抬手轻轻拍了拍毛小生的脑袋说道：“买衣服，你看你穿的什么玩意儿，跟小要饭的似的。”从刚刚开始他就已经看不惯那两条又白又细的小腿在自己的面前晃来晃去了，毛小生的小腿白的晃眼睛，脚腕上绑着的红绳也甚是惹眼，要不是毛小生主动把裤腿放下来，他一定会用更暴力的方式把这人的裤腿撸下来。


 傻乎乎地低头看了一眼，小道士自己倒是觉得穿的还挺好的，裤腿袖子有点长罢了，反正总比裙子好，又看向季淇，他说出了最在意的问题。


 “我没钱。”


 在墨镜下翻了个白眼，季淇哭笑不得的声音从口罩里发了出来：“又没让你掏钱。”


 “啊？”毛小生一愣，提了提裤子，瞪着乌黑的大眼睛天真地又问：“那谁掏钱？”


 “天啊！”


 季淇仰天长叹，简直哭笑不得，这是谁家的小骗子啊，这么傻到底是怎么敢于出来做坑蒙拐骗的勾当的，这人究竟能不能把自己的谎话说圆了都是个问题，季淇觉得就冲着毛小生这胆量就应该给他戴一朵勇于挑战自我的小红花。不过这人的傻样子倒是十分的可爱。


 “我掏钱，”扯着毛小生身上衬衣的袖口，季淇像拖着宠物似的拽着毛小生在商场里疾走，也不管后面腿短的人能不能轻松地跟上，一边走一边说道：“钱都我先垫着，之后都从你工资里扣。”


 “哦。”一听到最后还是要自己花钱的，毛小生安心了，任由季淇扯着他的袖子小步颠着跟上。


 毛小生身上的那一件大衬衣就像是挂在一个衣架上似的，随着他的动作来回咣当，同时他两只手还要提着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大号运动裤，而季淇则是一件黑色大风衣，墨镜口罩全副武装，包装的密不透风。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造型怪异，再加上季淇几乎是拖着的是毛小生在商场里走，一路上引得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朝着两个奇怪的人类看过来。


 路过了一个又一个服装店，毛小生都不知道季淇究竟要带他去买什么衣服，只是盲目的跟着在这个城市中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带着毛小生一路走到了三楼，季淇终于停在了一家店前，冲毛小生朝里面指了指，说道：“挑吧。”


 “哦。”得到了指示的毛小生毫不犹豫地就走进了店里，在服装店里面晃了一圈很快又走出来了，朝季淇说道：“衣服好看是好看，但就是都太鲜艳了。”


 季淇一挑眉，亲自走进店里挑出了一件蓝色印花的T恤朝服务员问道：“您好，请问这件有他可以穿的号么？”说罢还扬手指了指一旁的毛小生。


 导购跑过来好奇地瞅着这两个奇怪的家伙，最后打量了一番毛小生的身材，甚至上手掐了一下他的腰，讨好地笑着点头答道：“XL的他应该能穿。”


 “这件，这件，还有这件，全都找XL的给他。”又指了一下旁边衣架上挂着的几件衣服，季淇豪爽的说道。


 “好。”导购应了一声，转身跑到仓库去找号了。


 站在季淇的身边，毛小生提着裤子看了一圈店里的衣服裤子，诧异道：“我怎么感觉这里的衣服颜色都这么丰富啊？”


 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季淇藏在口罩下的嘴都快要咧上天了。


 不一会儿导购就抱着季淇挑好的那几件衣服跑了回来，讨好着笑着说道：“您要的那几件都刚好只剩下最后一件了，一般也没什么人买这么大号的。”


 拿了那件蓝色的塞到了毛小生的手里，季淇挑眉道：“去试试。”


 半天都没有从季淇的手里接过那一件衣服，毛小生反复用眼神确认着，但是奈何季淇戴着墨镜，根本无法用眼神和他交流，只是那只丝毫没有动摇举着衣服的手表现出了这人的坚定。


 勉强接下了那人手里的衣服，毛小生不情不愿的抬手就要脱衬衣，然后屁股就被身边的人拍了一巴掌，怒目瞪过去，只见季淇抬手指着更衣室，道：“不识字啊。”


 这才想起这是公共场合，毛小生抽了抽鼻子，揉着屁股走进更衣室换上了那一件蓝色的T恤，等到他走出来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的时候，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转身问道：“这样好看么？”


 季淇憋住笑，看着毛小生身上穿着的恰好合身的衣服违心地点了点头，甚至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非常好。”


 见这人的态度奇怪，毛小生转向一旁的导购重新问道：“这样真的可以么？”


 毛小生这人傻啊，他不知道什么东西放到卖东西的人手里就是一坨粑粑都能说出花来，更不要说是卖衣服的了，导购连连点头，连说了几句“挺好看的”“特合身”。


 将信将疑地重新看向镜子，毛小生左右看了看，倒是这衣服是纯棉的，贴在身上还算舒服，原本他对穿着也不是很在意，反正他还带了两件衣服，等到干了还可以换上。


 就在他思考的这一会儿，季淇已经走过来撤掉了他衣服后面的吊牌，递给守在一旁的导购，说道：“刚刚那几件一起包起来，这件他就穿着走。”


 “等下！”见导购转身，毛小生连忙将手里换下来的衬衣也一起递了过去，“这件衣服麻烦帮我一起装起来吧。”


 等到导购到收银台前开票去的时候季淇趁毛小生不备拉住了他的小辫子，颠来倒去地打量了他好几遍，最后从口罩里发出了闷闷地但是又很开怀的大笑。


 就在季淇这人的恶趣味下，毛小生穿着印着米老鼠头像的蓝色T恤，手里拎着迪斯尼童装的袋子从那家店里走了出来……


 衣服解决了就剩下了裤子了，一路上毛小生的手都不敢从裤腰上放下去，生怕腰带一松直接露怯，季淇当然也看出来了，不知是真的没找到合适的店还是故意带着身后的小跟班绕弯，整个大商场上上下下兜了好几圈，就是没有在哪一家店停下来先给毛小生解决一下裤子的问题。


 “这条裤子。”


 第三次经过一个橱窗的时候毛小生开口说话了，指着模特身上穿着的一条棉麻裤子朝季淇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那条裤子，季淇想起这人之前就是整天穿的一身蓝色的麻布衣服，扬了下下巴示意他可以进去试一下。


 这家店整个就是走的棉麻休闲的风格，有些衣服甚至透着那么一点古道仙风的韵味，没想到毛小生的眼光还可以，季淇随手拿了几件找了号也没让那盯着裤子看的人试，直接就递给了导购。


 其实毛小生并不是眼光好，只是他穿惯了麻布衣服，一看到就觉得很亲切，而且到了夏天还透风，凉快的很。


 换上了那条麻布裤子，毛小生终于不用提着裤子走路了，开心地当场就大蹦了两下，满意地打量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很是满意，只是他不知道他现在上身穿着米老鼠的童装下面穿着亚麻色的裤子，整个人变得更奇怪了。


 季淇站在收银台前结账，余光透过墨镜的缝隙恰好就瞥到这人开心地咧嘴笑，心里不觉好笑，想着这人怎么跟小孩儿似的，得了件新衣服就高兴成这样，殊不知毛小生之前穿的都是白慕云留下来的小衣服，好久没一件新衣服自然是开心地不得了。


 “那个……”正在这时，收银台后的服务员突然开了口，好奇地盯着季淇的脸，犹豫地问道：“你是季淇吧？”


 卧槽……


 这是季淇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词，他没想到今天他出门特意戴了墨镜口罩还会被人认出来，摆了摆手告诉那人她认错人了，谁知收到的是更加的肯定。


 那个女收银员指着季淇的脸兴奋地大叫了起来：“啊！！你就是季淇！天啊！”


 “什么？！季淇？！”


 “季淇？哪儿呢！”


 “那个大明星季淇？？不能够吧！”


 “天啊！好像真的是耶！”


 谁知道收银员这么一大叫，店里面其他原本没有注意到他的顾客也都纷纷围了过来，全都是一脸兴奋地指指点点，发出了惊叹声。


 季淇拢了一下口罩，满心只想离开这个地方，朝四周的人摆了摆手，拿着打包好的袋子大步穿过人墙跨到还在照镜子的毛小生身边，牵起这人的手就朝门口跑。


 “季淇！！！！我是你的脑残粉啊！！”


 “妈呀！那真的是季淇啊！！他不是在拍戏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啊！”


 “影帝真人真高！我去！跑那么快！”


 “跟他在一起的人是谁啊？！！不会是他隐藏的儿子吧！”


 “我去！别瞎说！”


 “季淇！！我要给你生凯迪拉克！！”


 原本只是几个人追着他们跑，谁知到最后演变成了整个商场的人对季淇展开了追逐，店主也不做生意了，扔下店就跑了出来，购物的也不购物了，纷纷掏出手机又是拍照又是通知亲朋好友，总之就是季淇牵着毛小生在前面跑，后面乌央央地跟了一大群人，尖叫声响彻了整个购物商场。


 作为艺人原本就没有什么私人的空间，季淇原本也算是习惯了这样东奔西躲避开人群的生活，但是转头看到一脸茫然地毛小生的时候又突然开始痛恨起这样的生活了，自己这样算是连累他了。


 两个人就像是领头羊，身后跟了一大群小羊，围着商场上下跑了好几圈，最后终于到了停车场。


 本以为到了停车场就可以松一口气，没想到那些执着的粉丝真的全都跑下了停车场，直接堵住了门，甚至有组织有纪律的喊起来季淇的名字还有应援口号。


 季淇和毛小生躲在另一个楼道口，耳边回荡着停车场里热情的应援声，两个人都喘着粗气，躲在一旁无奈地看着。


 “算了，不开车了。”眼看着停车场里的人越来越多，季淇烦躁地说道，他看着毛小生鬓角跑出的汗珠心里一阵愧疚。


 不过毛小生一直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被季淇拉着一路跑，身后还追了一大群人，像是讨债似的，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他换裤子了，要是还穿着刚刚那条大长运动裤的话，内裤都不知道跑丢几条了。


 手拉着手从另一条安全通道一路走到了商场外面，季淇这才发现自己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紧紧地攥着毛小生的手，手心都已经微微渗出汗水了都还不自知，这才微别扭着松开了手。


 还好之前身后的粉丝确信他会出现在停车场里，貌似并没有追上来，这倒是终于松了口气。


 而至此，反应慢的毛小生才回过神来，愣愣地盯着季淇的脸，缓缓开口道：“你真的有好多粉丝啊……”心里同时想着自己二师兄的粉丝群又会是怎么样的。


 好笑地看着一脸惊讶的人，季淇轻声说了一句：“但是你不是我的粉丝。”不过这句话被都市的吵闹声盖过去了，毛小生并没有听到。


 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一辆空的出租车经过，季淇不想在引起什么其他人的注意，仗着身高左右看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朝毛小生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说完便拉起风衣，小心翼翼地朝远处跑去。


 毛小生听话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拎着购物袋，直到季淇消失在了他的眼前这才怏怏地转过了头，一个人蹲在路边无聊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季淇没有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季淇始终没有回来……


 毛小生起身朝刚刚季淇离开的方向看去，眼中满是期待和焦急，慢慢地，他开始在原地踱步，但是眼睛始终没有从那个方向离开。


 来往的车辆声划过刺耳的发动机响声，大厦外墙屏幕上的广告声，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偶尔有人走过他身边撞他一下，许久没有一个人面对大城市的毛小生突然又慌张了起来。他就像是一个外来者，对一切都不熟悉，没有人带领，也没有依靠。


 终于就在他的期望快要变成失望地时候，远远地，一个人开着车潇洒地驶了过来，那人的发丝在风中微微的闪动着，脸上的大墨镜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身上的风衣下摆也随着动作肆意飘扬，漂亮的一个回转直直地朝着毛小生的方向驶来。


 焦急的脸上一下就露出了笑容，毛小生跳下台阶小跑两步到了季淇的身边，咧着嘴朝他傻乐，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季淇不会再回来找他了。


 扬手扔过一个安全帽，季淇朝毛小生一勾下巴，潇洒地指了指自己的后座，酷炫地说道：“上车。”


 把鹅黄色的安全帽扣在了头上，毛小生抬脚跨上了季淇车子的后座。


 “抱紧我。”季淇回头说了一句，直到一双手听话的环住了自己的腰，这才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嘱咐道：“坐稳。”


 说完，狠狠地拧下手中的油门，发动机发出了轰鸣声，车轮在地上打转摩擦发出了声响。


 然后，一辆印着奶牛斑纹的小电驴龟速的开上了非机动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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