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诡异的身影

  她缓缓地睁开眼……



  这时，少女动作十分迟缓而僵硬地仰起了脸，这一个动作，就像是经历了千万年，雨水不断地洗刷着那一张白得毫无血色，几乎是一张白纸的脸上，她轻轻地扇动着睫毛，就像毛虫破蛹后，极慢极艰难地挥动开那一双漂亮幻彩的翅膀。



  那覆在她脸上的那一层霜白的颜色瞬间凝结成了一层晶莹薄冰，然后，“咔嚓”一声，像是一块脆弱的面具，从她脸上崩裂破碎，最后一片一片地跌落在地面上。



  一口雾白的寒气从她紧阖的嘴中轻呼了出来。



  呼～



  先是细微地几近不可察，接着，动作越来越大，一根、两根、三根……



  此时，空无一人的船头，寒雾被雨水冲刷成干干净净，只留下一道形若冰塑的黑衣少女在雨水之中，她一身已湿透了，衣与发都紧贴着身躯垂落于地，蓦然，那僵硬的手指动了一下。



  “动啊！快动啊！动啊——求你了！动——”



  格桑一拳槌在木板上，悲愤填胸，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心像被老虎钳子钳住在纹拧。



  “嗵！”



  ……只是，卑微地期盼着能够多活一秒是一秒。



  ——其实，他们已经不敢奢望能够活着了。



  ——能活着吗？



  砍、刺，砍、刺，砍、刺……



  但基本都寒了心，绝望而麻木地动作着。



  随着雨势越来越大，海面怒涛翻滚，咆哮奔腾，雨长如鞭抽打着海面，雨飞水溅，迷潆一片，这暴雨连的鬼气，令海中的众将领清理船身的行动更加困难了，但是他们却不得不拼命继续。



  “别管那么多，全力清剿，不需要全部砍完，只需要清理出一个破口，只要能够让船重新动起来就行了！”达达木冒出水后，火急火燎地吼完这一句后，便又重新栽入水中。



  “将军，下雨了……”



  这时，轰隆一声，空骤然亮如白昼，空哗啦一声，便倾泻下一片瓢泼大雨。



  随着一串气泡冒出水面，海水逐渐被染成了一片蓝色，一道身影突水而出，他甩了甩一脸的水，急声道：“将军，船底恶章太多，纠粘成一团，简直就像是砍不完一样的多啊！”



  咕噜咕噜咕噜……



  下水后如果用那种沉重又累赘的佩刀明显是不行的，所以众人都换上了用一种三棘尖刀，既然挑又能刺还能砍，一物三用，既减轻他们的体能负担又能够有效利用，十分惠利。



  落水前，众人也不知道这些恶章怕不怕这种气味，但看到它们并没有一涌而上，便知道是有效果，但效果并不显著罢了。



  这些潜水服在制作时，工匠师在材料上下了很大功夫，主材料紫竹曾浸泡过一种特异的药水，制成后又涂了一层，这是专门防治水中凶性的生物攻击的，这种特异药水能够散发出一种恶性气味，能够阻挡一些水下生物。



  由于有了心理准备，又穿了潜水服的缘故，所以一时倒能够应付它们的群袭。



  一群士兵跟将领就跟下饺子一样噗通噗通噗通接二连三朝海里跳了下去，刚触及那冰冷得令人几近痉挛的海水之中时，随之扒拉住脚朝下拽扯的八爪鱼却并没有多少。



  咕噜～咕噜～咕噜～



  “喊个屁啊！跳！”达达木一把提拎住胡参谋的衣领，不顾他的鬼哭狼嚎的叫声，拽着人栽头朝着海里跳了下去。



  胡参某胆颤心惊地望着船下那片危险四伏的海水：“咱们一起喊、数好一、二、三，然后就一块儿朝下跳！”



  “出发！”



  “好了！别废话了，能活下去，谁会去死啊！”达达木穿戴好潜水服，又检查好绳子的结实程度，对着众人挥手。



  “……属下遵命！”格桑长叹一声后，望着达达木道：“望将军……一定要保重……”他视线环视着周围的士兵：“你们也是，一定要活着！”



  “这是命令！格桑少将，你难道想要抗命不成？”达达木凶神恶煞道。



  格桑少将闻言，十分为难，欲言又止。



  “格桑，你就留在船上，待船稍微够够动时，你就立即下令全速地前进，不用担心我们，我们身上有绳子绑着，等到时候到了安全地域，再缓速将我们拉上去就行了！”达达木一脸坚毅地对格桑少将下令的。



  这种潜水服是用软青竹编织而成的，除了头套跟胸甲，亦有护膝跟围颈，这一套潜水服在落水后能够相应起到保护身体一些重要的部位的作用，它亦能够携带一些兵器不容在水中跌落丢失。



  虽然是要下海，但这个下海却不是莽撞地跳下去就行了，他们每人都会穿着一套战船必备的潜水服。



  众人震了震，然后相互对望了一眼，皆无法反驳，最后都只能一脸苦丧着表情无奈同意。



  “再危险，也总比大伙一块儿抱着在这里等死强，若不想死，想活着上岸的人，都跟老子一块儿下海拼杀！”达达木气恼地将刀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不行啊！将军，这样实在太危险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黑，纷纷拼命摇头反对。



  “每个人在身上绑是一根绳子，我们跳下去清理掉船底那些鬼东西！”达达木继续朝众人扔炸弹。



  要下海？！



  什么？众人脸色刷地一下就脸白了。



  达达木感受到海潮渐熄，但空的雾霾却没有因此退散，反而有越压越沉的感觉，他站在船沿边，望着海面上随着波浪飘浮起伏的恶章，想了想，毅然决定：“下海！”



  冰中冷藏的死人一事，他们一时也闹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还有之前那海怪又是怎么被削断了八爪，救了达达木将军一命的事情，他们更是一头雾水，既然搞不懂的事情有那么多，所以还是先整理他们能够做的事情先。



  “将军，海怪虽然被消灭了，但船底还有这么多的恶章，船也动不了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对话陷入了沉默。



  “不是，我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格桑少将听出达达木将军语言中的不善与警告，当即解释道。



  老实，达达木其实也不太相信，但这种时候



  “你不信？”达达木正巧看到格桑的动作，皱眉问道。



  格桑静静地看着她，却是摇了摇头。



  “咳咳，它……我是那个死人，想必是刚才被摇得东倒西歪撞碎了冰，它就正好出来了……”达达木掩着嘴，含糊地猜测道。



  达达木抹了一把额头，没好气地嗤笑一声，他哪里知道刚才怎么回事，他也正莫名其妙呢。



  “可……可将军，那刚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有人想起了先前发生的诡异事件，不由得问道。



  是、是吗？众人抽搐着嘴角，仍旧一脸半信半疑，然而，观察了大半，看那名黑衣少女真的就像死人一样，微垂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冰塑石雕一般沉寂，他们倒也不得不信了。



  没错，就是冻僵了！因为冻僵了，所以身体就变得跟冰一样硬邦邦的，所以她才能够站着！达达木不愿相信鬼神之，所以不断地拿这个理由来明别人，亦明自己。



  “冻僵了！”达达木迅速截口道。



  “可、可是她站着啊……”话的人指着雾中朦胧的身影，一脸要哭又哭不出来的扭曲表情。



  当达达木看到那冰中死人站在雾中亦是头皮一麻，同时又被他们的尖叫吓了一跳，回过神后，白抖着一张粗旷脸庞，恼羞成怒地就在吼道



  “鬼个屁！那就是个死人！叫个稀皮啊，嫌死得还不够快啊！”



  不少人乍然看到那名冰冻少女竟然从冰里面冒了出来，还站在那里，那一张白惨惨如涂粉的僵尸脸，就算是大老爷和们，都顿时被吓得尖叫不已。



  “嚯！鬼啊！”



  那窈窕而笔挺的纤匀身躯，就那样直挺挺地地站在那里，如一抹鬼魅丽影，风娉雾鬓，诡异，触目惊心。



  缓缓，雾如一条浮白色带子，划过她周身，犹如有生命的物体，正在以它奇特的流动方式，让她的面容如雪地幽谷之中的白莲花瓣，一点一点绽放内里的花蕊面貌……



  只见，雾一会儿分散着，一会又聚拢，如掀开了一张神秘的薄透白色幕帷，那垂地繁美的广袖长袍，沉过了赤足，如海藻般逶迤于地，一头墨发色泽垂顺如绸，光线之中透露出一种冰泽的幽蓝……



  格桑闻言，当即抬起头一看，这一刻，神奇的是，所有人都遗忘了他们所在的环境，只全神贯注在盯着一处，仿佛被带进了一个奇妙的氛围之中。



  “穿的衣服好像……跟我们不一样啊？”



  “好瘦……”



  “好矮……”



  “喂喂，快看！雾散了，我好像看到衣服了……”



  格桑顺势低下头一看，果然他们脚边碎着许多冰块，有拳头大，亦有珍珠大，零零碎碎地散落一地。



  格桑表情一僵，半晌呆在那里，却又听到达达木道：“看看，这地上全是冰吧。”



  “桑子，你的那块冰坨呢？”达达木突然问道。



  “……没事就好。”格桑这厢关心完达达木，视线再次不由自主溜落到那片被风吹起虚幻飘渺的甲板上。



  达达木看是格桑，脾气倒是收敛了一些，仅不耐烦地道：“没事，没事！本来该有事的，但是现在……却又没事了，嘿，真是怪哉了。”



  格桑少将亦连忙跑到达达木身后，皱眉声问道：“将军，真的没事吗？”



  “滚开！”



  “将、将军，您没事吧？”这时，众人才醒过神来，一脸歉疚又尴尬地觑着达达木将军，有几个将领一脸殷勤地跑了过去，准备搀扶他，却被达达木双臂一挥，通通推开。



  “闭嘴！叽叽歪歪，叽叽歪歪，你们是娘儿们吗？！啊？！”达达木突然爆吼一声，惊得四周瞬间一片寂静，呆若木鸡。



  “哦哦，哦？！那是什么人啊？！难不成不是人，而是……而是……‘那个’……”到“那个”时，所有人脸色都变得青白交加，身板抖得更凶了。



  “好像不是我们的人，你看……咱们之中谁有这么瘦的身形啊！”



  “嘶～在外围的我们都快被这雾汽给冻毙了，是谁这么勇敢一直待在那里啊？”难道真不怕冻死？



  “什么啊！那里面好像有人！”有人嘘起眼，惊声大喊。



  此时在白雾之中的一切就像冰山雪峰，似蓬莱仙境，如海市蜃楼，使人觉得飘然欲仙，就在这么一片诡谲白雾之中，有一道如幻如虚的身影渐渐显露了出来边角。



  身后的一切坚硬轮廓在雾中恍惚迷离，在微风的吹动下滚来滚去，那雾一旦触碰到肌肤，只令人感觉像是寒冬腊月赤身**地站在冰窟之各，无法忍耐，上下牙磕直哆嗦。



  达达木一脸震惊地盯着那些掉在地上，哐啷一声他手腕脱力，刀尖铁环撞击哗啦插抵在甲板上，他佝偻着魁伟的身躯，紧紧盯着地上那些一缩一跳的巨型足腕，眼睑不断地跳动着，遽然地转身朝后看去。



  其实他也想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格桑一头湿辘的头发散乱披垂于肩，肩上扛着的直弩铁钩哐当一声摔坠在地，他脸色冻青一片，一时似接受不了这种突出其来的逆袭，双眼直愣愣地，一时亦怔仲在场。



  “搞什么鬼啊！刚、刚才那是什么啊！我、我难道其实不知不觉之中产生了什么错误的幻觉了！”



  “呼呼呼！怎么突然间感到好、好冷啊！”



  甲板站着散落各处的士兵，他们被兜头淋了一身冰冷的海水，又加上突如其来蔓延开来的寒意令空气如同冻结了一样，令众将士都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摸搓着手臂，怪声惊疑大叫。



  “呜哇啊——什、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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