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火照地狱之屋第九幕
在苍茫的,云烟缭绕的群山脚下,灰白色的小村庄如同山巅的雾霭一般虚无缥缈。
惺忪秀眸透过云雾望向那无边的天际。清晨,穿着翠色的少女徒步登上她所能够攀上的最高点,希望可以看到那天边的一抹霞色。
天地似乎还没有睡醒,如同少女此刻美丽的眼眸,晨光在云雾的遮掩下忽明忽暗,恍惚迷离伤怀。
少女的脸旁没有一丝瑕疵,白嫩似雪,红艳如吐蕊。露珠挂在少女细细地眉间,别有一番风味在其中。
身后的长发在风中飘扬,凌乱着,飞扬着,遮掩着十六岁少女的心意……
“绿珠,你在这儿呀,我找了你好久!”
身后传来呼唤的声音,是那久违了的朦胧的思念之声。
绿珠慢慢回转身体,她的美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惊艳感,让人一眼万年,永生不忘。
此刻,看见来人,绿珠浓密睫毛下暗淡的眸光显现出惊喜,迫不及待想要从站立的巨石上撤下身子。
但是上去容易下来难,玉足稳不住娇俏的人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地上。
“啊!”
惊呼之声还未落音,绿珠的身子就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心一点。”
一句对少女绿珠仿佛天籁的话语传入耳中。
“小心一点……小心一点……”
充满磁性的少年的声音,那是绿珠深埋心底的渴望,也是绿珠永不可及的奢望……
紧紧攀附着温暖,充满了青春气息的胸膛,绿珠呼吸到了大地的芬芳和甜蜜。
她抬头看向那渴望,可是,模糊一片,为什么?
为什么?
那么多的思念,为什么不能将渴望重塑?
绿珠感觉到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又从自己的眼眸中滑落了出来。
“绿珠!绿珠!!”
这回是一个苍老的,沉稳的,充满了关怀的声音,这是绿珠多年以来的关怀和爱慕之声。
“绿珠,你又在梦中哭醒了…”
声音的主人抱起她,温柔地抚慰,他的吻落在绿珠额头,无比安心。
稍稍睁开疲累地秀眸,绿珠轻启朱唇,回应着:
“石大人…”
“怎么还叫石大人,要改口了,我已经不做官了。”
“嗯……抱歉。”
绿珠埋进眼前人的怀中,又闭上眼眸,泪痕已经被男人轻轻抹去,此刻刚睡醒的女人如同含苞的花朵,男人不管看几次都看不够。
他默默地守护着手心里的这一抹翠色,心中暗暗决心不让任何人夺走她。
变故
清晨醒来的时候,相公石崇已经不在身边,绿珠轻叹一声,披上一件翠绿薄纱外衣,移步走到梳妆镜前。
看着镜中明显不再是少女的容颜,丰润红艳的唇瓣又吐出一声叹息。
自从那个遥远的少年入梦以来,绿珠的叹息声就越来越多了,她也控制不住自己。
发呆空洞地眼神望着铜镜,绿珠刚拿起桃花梳就又颓然放下了。
她总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特别是眼前,生活随时有可能发生不好的变故,相公已经无权无势了,不知道还能保护自己多久。
这么多年以来,绿珠之所以可以逃过残忍的世道和命运,完全依赖于石崇对她的宠爱。
而绿珠自己呢?她觉得自己是喜欢石大人的,不论石大人是否有钱,又是否有势。绿珠不在乎这些。
她只想有一隅的安逸,保全自己的尊严。
但是,现在石大人被朝中高官排挤,身家性命堪忧。虽然他从不对绿珠提起,但是,聪慧的绿珠可以看出来的。
“唉!”
声声轻叹昭示着绿珠复杂的心境。
她的思绪从石崇身上又飘散到了梦中少年的身上,人不知不觉染上了一层别样的妩媚。
那种如同牡丹含羞,瑰姿艳绝地气韵连石崇都没有看到过。
因此,刚刚踏进绿珠房门的石崇石相公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完全被吸引了视线。
自从绿珠跟随他以来,他就一直可以从这个爱妾身上看到不一样的惊艳和美丽。
她的美艳似乎可以随着思绪而焕发出不同的光彩,对此石崇迷恋无比,这当然也是他无论如何不愿意放开绿珠的根本原因。
石崇并不是一个专一的男人,他有很多妻妾,但是,最爱的也是最舍不得的只有绿珠。
也许别的女人对于石崇来说确实如同一件衣服,但是绿珠不一样,绿珠是灵魂的伴侣,是石崇人生的知己。
伴侣和知己有怎么能够被人夺走呢?
石崇一直都知道绿珠的心事,从在角山脚下的小河边第一次见到绿珠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个遥远的少年。
甚至更早就知道。他也知道少年的去向,但是,石崇不能说也不敢说。
因为绿珠是他的灵魂,而少年是绿珠的灵魂,如果说了,那么石崇确定,他就会失去他的灵魂。
“咳咳……”
时辰差不多了,见绿珠还在发愣,石崇轻咳出声以示提醒。
“啊!”
娇俏声音发出的同时,绿珠回过头来,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容。
“相公,你来啦。”
轻启朱唇,绿珠招呼石崇进屋,但却没有站起身来。
绿珠从来不用在石崇面前小心谨慎,就算是犯错,石崇也从不责怪她。不像别的姐妹,动不动就有性命之忧。
石崇的脾气不算是好的,绿珠的好多姐妹都过得小心翼翼,绿珠总是尽其所能帮助她们,有时也会劝解石崇一视同仁。
就像现在,一个侍妾居然坐着同老爷打招呼,也只有绿珠可以有这样的待遇。
石崇走到绿珠的身边,他虽然已过古稀之年,但是因为生活优渥,家财丰厚,所以身体依然健硕。
一手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一手轻抚上绿珠柔软的后背,石崇开口说:
“今天我在园内设了酒宴,你过来歌舞助兴吧。”
“是,相公。”绿珠的回答一向清减,石崇也不在意,他听过太多的阿谀奉承和刻意谄媚,反而是绿珠的声音更能让他安心。
“那么你快些准备,我在湖心亭等你。”
“嗯好。”
低头轻吻花瓣一样的脸颊,石崇恋恋不舍,就算是片刻的分离,都让石崇感到忧心。
离开房间的时候,石崇停留在门边静待了一会儿。
有些事,他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发生,还有一些事,他希望绿珠永远都不要知道。
但是,命运究竟会如何安排呢?石崇不敢想象……
第三章终章前的忧虑
正午灿烂的阳光照耀在玉宇琼楼之上,尽显金谷园的奢华。
身旁是无数环绕着的奇花异草,有些绿珠甚至都叫不上名字。
绿珠不太喜欢这些,因为太过于奢华,就没有欣赏价值了。
在绿珠心中,角山脚下那简单明媚的山村才是最美的,那里的野花野草如同春天细微的脚步,每一眼都可以让绿珠感受到幸福。
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绿珠还没有满18岁之前,她每天都可以感受到幸福。
那时,山脚下有一条小河,就在村子的旁边,那个人,那个少年总是喜欢站在门口望着河水。
绿珠知道,他有着远大的抱负,希望可以建功立业,但是,他又舍不得离开自己。
每一次,绿珠看着父母把少年赶出家门的时候,心里就无比疼痛。
无父无母和贫穷让少年连家都没有,常常要离开绿珠出去流浪。
莲步轻移,绿珠向石崇所在的花园湖心亭走去,一条清澈的小河横隔在百花与湖心亭的中间,小河之上是弯弯的用碧玉铺就的小拱桥。
那是石崇特意为绿珠建造的小桥,因为绿珠最喜欢翠色,所以石崇以翠玉铺桥,以示对绿珠的重视。
绿珠想着,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绿色的呢?
自从跟随石大人以来,绿珠刻意不用和隐藏自己的喜好,许多年的时光,她都想把喜欢的东西留给心底深处那一抹掠影。
绿珠今天特别地想梦中少年,不知道为什么,仿若有一种走到尽头的感觉,很朦胧,却那么真实。
又是一声轻叹,绿珠今天的叹息太多了,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所以绿珠决定等一下要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她不想扫了相公难得的雅兴。
抬起眼眸,在浓密睫翅掩盖下,灿若星辰美丽摄魄的乌玉对上湖心亭内石崇苍老的双目,绿珠微微欠身,行了一个见礼。
“绿珠参见相公。”
“爱妾免礼。”石崇一抬手,虽苍老却气势不凡。在石崇的身边,环绕着十几位容颜俏丽的侍妾,她们均跪坐在石崇的脚下,笑意盈盈,时而轻声燕语,如同园内盛放摇曳的花朵。
石崇一直在等着绿珠前来,今天的绿珠似乎有着浓浓地心事,来得也特别迟缓。
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是石崇更想知道的是绿珠究竟在想什么,那个遥远的少年早就发配到边疆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绿珠是不可能知道的,当年,石崇为了得到绿珠的心,不得已的那些所作所为,随着朝中形势的改变,是否会带来麻烦呢?
石崇兀自担心着,但是,他相信无论如何,当年的少年都不可能再有反击的机会了。
看着隔河相望的绿珠的容颜,石崇有一瞬间无法出声,他呆呆看了片刻之后,才缓缓说:“绿珠,献上一曲吧!”
其实,绿珠最美的是舞蹈,但是,今天石崇不想看她跳舞,仿佛翩翩起舞的绿珠随时会迈开脚步离开一样。
石崇感觉自己真的是老了,老到居然会有这样的担心。
在次弯腰,婀娜地献上一礼,身边仆人已经为绿珠取来琴架和琴凳。
一位女侍轻扶起绿珠娇柔的身躯,将她搀扶到琴凳边缘。绿珠双手挽起随风飞扬的裙摆,坐定娇躯。
随即双手便抚上了价值连城的古琴丝弦。
就在第一个音符即将溢出的时候,园外突然传来一阵粗暴地撞击声和仿佛大门倒塌的声音。
石崇猛地站起身来,眼里一瞬闪出掩盖不住的讶异和惊慌。
该来的终究要来,想躲的终究也无法躲过。
无论石崇如何努力,侵占了不该自己所有的东西,结局必然是偿还。
那黑暗中满溢的泪水,总有一天将化为仇恨,而仇恨会烧尽所有的理智,直到毁灭一切……
第四章震惊
不一会儿,金谷园外的守门人就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老爷!老爷!不好了!!”
越是这个时候,石崇告诫自己越是不能慌张。
他站起身来,甩开侍妾挽着自己胳膊的手,大声呵斥:“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老仆人赶紧跪趴在地连声说:“是!是!”但是佝偻的身体却依然止不住地颤抖。
就在他要向石崇回报门外发生的事的时候,一个沙哑但是异常有力的声音代替了他。
“石大人,还记得角山脚下的牵马人吗?”
听到这句话,石崇猛地一惊,他饱经风霜的内心此刻像是被大锤击中一样。
无力回天的心情充斥着胸膛。
转眼看向对面安坐的绿珠,果不其然,听到角山脚下这四个字,绿珠的脸色突变,人也猛然站立了起来。
衣裙掀到边上的古琴,令它翻倒在地,刹那分为两半。
美丽的眼眸直勾勾看着吐出心中隐晦的男人,绿珠的嘴唇在颤抖。
“你……”
刚说出这一个字,就被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打断了。
这个人就是几天前刚刚害得石崇被免官罢职的谄媚小人孙秀,他现在官封中书令,依附于当今天子也就是当年的赵王司马伦,甚得帝宠。
孙秀其人长得明眸皓齿,颇有几分引人之色,绿珠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所以当年司马伦还未称帝时,就对一直垂涎于己的孙秀横眉冷对。
但奇怪的是,每一次被拒绝之后,孙秀都不像其他人那样死缠烂打,而总是意味深长地看一会儿绿珠,然后扬长而去。
绿珠自然是不明了的,但她也不愿多想,很快抛诸脑后。
今天孙秀进来之后,抛给绿珠的却不是疑惑,而是震惊,因为他居然知道角山,那个绿珠魂牵梦萦的地方,让绿珠不得不重视。
孙秀以一种藐视的眼神看着绿珠,根本不去理睬湖心亭中高高在上的石崇。
把手伸进衣袍内,孙秀准备掏出某一样东西,红色的东西露出了一点边角。
就在即将展示给绿珠的时候,石崇威严中带着焦急的声音响起,仿若是要制止孙秀的行为一般。
“孙大人,来老夫府中有何贵干?!”
第五百五十五章火照地狱之屋第九幕手中动作没有停下,孙秀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那是即将报仇的快乐。
眼眸看向石崇,紧抿的嘴唇并没有开启,而是带上了一种志得意满的神情。
右手离开衣袍,手掌一翻一抖,一块火红色的方巾就展示在了绿珠的眼前,方巾的边角上用丝线绣着一朵含苞欲放的绿色春兰。
只一眼,绿珠的泪水就决堤而出,她踉跄地扑向眼前朝思暮想的东西,却在即将触到的时候,被孙秀往后退的动作一扯,整个人扑倒在地,凌厉的园内山石立刻让雪白额头刻上了鲜红。
“绿珠!!!”
石崇惊呼一声,慌忙从湖心亭中急奔而下,向绿珠的方向扑过来。
无论如何,当年犯错的人是他,他怎么能让绿珠受此侮辱呢?
第五章真相
“绿珠!”
苍老焦急的声音再不能唤起绿珠丝毫关注,她似乎忘记了一切。
眼中只有孙秀手中的那一抹红艳之色。
顾不得疼痛,绿珠用力撑起身子,颤抖着声音问:“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眼眸中是无法言语的对过去的思念。
孙秀看到绿珠的样子,却并没有任何怜惜之意,他扯起嘴角冷笑一声,脸上居然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再记起它了呢?我曾经的新娘!”
“什么?!”绿珠的眼眸瞬间睁大,震惊代替了她全部的情绪,甚至眼泪都一下子停留在了眼眶中不再滚落。
“你…你说什么?!!”她除了提问的力气,再也没有别的力量了。
此时,石崇已经奔跑过了与绿珠之间相隔的小拱桥,毕竟上了年纪,他感到一阵心悸,不得不停下扶着桥墩喘息。
石崇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及时将绿珠唤到身边,这样的话,他还能掌控局面。
一手直指孙秀,口中急喊着:“来人呐,把这个无耻小人给我轰出去!!!”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一个家丁也没有出现,站在园中的只有那个不停颤栗的看门人。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石崇紧捂着心口,大声询问,回答他的除了身后侍妾们不安地惊叫声,就只剩下风声和孙秀轻藐而又饱含仇恨的声音了。
“石大人,没有人会再帮你了,他们早已经被我带来的士兵拿下。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等到你把我失去的东西还回来的这一天。”
“不!不……”石崇感到心脏越来越脆弱,不禁弯下了腰,口中只有单调地,不可思议地惊愕之声。
不再去管石崇,孙秀回过头来看向绿珠,这个他朝思暮想爱着又恨着的女人。
走近一些,蹲下高高在上的身躯,孙秀伸出一根手指撩起绿珠线条柔美的下颚。
他仔细看着这张毫无瑕疵的脸,回味着过去彼此的誓言,心中的悲伤早已泛滥成灾,却被他执拗地认为那是仇恨和不屑。
“绿珠,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哈哈哈,也难怪,许多年前,你就忘了我,不是吗?”
绿珠心中的猜测在蔓延,但她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只能缓缓摇着头,一双眼眸紧盯着孙秀另一只手中捏着的方巾。
发现绿珠目光所及,孙秀将红色方巾举到绿珠眼前,说:“记得它吗?当年,我为你买的礼物。”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绿珠的手颤抖得几乎撑不住身体,这句话让她仿若瞬间回到了十年前在草棚之中的那一次相会。
也刹那记起了无数次午夜梦回中少年的模样。
过去的记忆上
十年前的角山脚下
年少的绿珠正在一间破草棚焦急得等待着,她在等待她秘密的爱人,一个同样年轻的,生活落魄的少年。
那个少年有着迷人的眼眸,深邃,魅惑,黑瞳中仿佛闪耀着可以征服世界的光芒,永远都是那么自信满满。
绿珠最喜欢的就是那双眼睛了,在面前的时候永远也看不够。绿珠想着:‘不管怎么样,这次都要随他同行。’
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绿珠不怕吃苦,她只怕少年突然不回来了。
一年前,绿珠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偶遇了少年,当时他浑身伤痕,似乎是被人殴打所致。
绿珠不忍他自生自灭,将少年藏在了她现在所在的破草棚中,并偷偷卖了家里仅有的两只鸡为他买来伤药。
为此,绿珠被母亲罚在家门外跪了整整一个晚上,但她没有告诉少年,第二天依然一瘸一拐地给他送去粗茶淡饭。
少年问她腿怎么了?绿珠只是说上山采药的时候摔了一跤。
事实上,绿珠家很穷,几乎吃不饱饭,父亲多年前外出之后一直没有音讯,全靠母亲一人帮人缝补度日。
家里的两只鸡是母亲的性命,生的鸡蛋母亲自己舍不得吃,全都留给绿珠。
当母亲含着眼泪质问她的时候,绿珠的心其实很痛很痛,但是她咬着牙不说出原因,母亲最后没有办法,只能罚她跪在门外。
绿珠家里的房子也不比眼前的破草棚好多少,一共两间小小的茅草屋子,连个像样的院子也没有,养鸡的地方只是母亲用断树枝围的一小块门前空地。当天晚上,绿珠就一直跪在那里。跪得膝盖以下乌青乌青的。
后来,母亲心疼她,摸着绿珠乌青的膝盖又哭了好久,这一生,绿珠的母亲过得实在太苦了。
绿珠告诉母亲说:我以后一定会找一个有本事的男人,让您过上好日子。
母亲听到这句话,笑了,可是,她误会绿珠的意思了。
绿珠不是说要找一个能养得活她们的有钱人或者大官,绿珠的意思是要找一个真正有本事能够一辈子照顾她们的男人。
因为绿珠有一点恨父亲,父亲走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想到回来看她们母女一眼,母亲从一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熬成了现在白发苍苍的模样,全都要怪无法实现诺言的父亲。
所以,绿珠不要不守承诺的男人,也不要没有用的男人。
可是,这个她救下的少年不同,绿珠从他的眼眸里可以看到未来,光明快乐幸福的未来。
所以,在少年伤好之后再一次来到破草棚见绿珠的时候,他们两个就约定了终身。
绿珠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了少年,得到了一个永恒不变的承诺和少年灼灼坚定的眼神,义无反顾地信任从此开始。
当时,他们真的都以为可以天长地久的。
就在绿珠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年轻轻走了进来,他没有呼喊背对着自己的爱人,而是偷偷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红色的方巾在绿珠眼眸前一晃而过,绿珠马上回过头来,伸手就去枪,但是,少年比他更快,迅速抽回了自己的右手。
“给我!”绿珠假装生气。
“我又没说是给你的。”故意调侃着,少年用心观察绿珠的脸色变化。
果然,绿珠真的不开心了,她别过头去,作势不理心上人。
今天的少年虽然依旧衣着破烂,但是人好像清爽了不少,绿珠觉得很奇怪。
生了一会儿气之后,绿珠憋不住了,少年总是这样,一点也不知道哄哄她。
“你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绿珠忍不住问,好奇心让她漂亮的大眼眸在少年脸上停留。
“因为今天我要向一个人求婚,这个,就是买个她的礼物。”少年扬了扬手里的红色方巾。
绿珠心里一下子被什么刺了一下,少年刚才明明说不是买个自己的,那么……
看到绿珠不高兴了,少年不再逗弄她,而是微笑着,轻轻地把红色方巾盖上绿珠的头顶,然后隔着方巾吻了一下绿珠的额头。
“给你的,我发誓,这辈子,我要娶的人只有你一个。”
“真的吗?”绿珠破涕为笑,紧紧盯着少年的眼眸,充满希翼地问。
不是她不能相信,而是幸福来得太过于突然了,绿珠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蹦跳和雀跃。
“真的!跟我走吧,绿珠。”少年提出他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但是这句话让绿珠又瞬间犹豫了:“可是母亲她……”
“绿珠,我们会回来的,我答应你,只要功成名就,我们就回来接你的母亲,我会当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孝顺她。”
少年保证的话语在绿珠耳边句句真实,她爱他,愿意相信她所有的话语。此刻,破草屋中呼呼吹入的寒风也让人温暖。
两个衣着破旧的年轻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她们有说不完地悄悄话,枯黄的草叶,屋外属于寒季的野花和山下常年萦绕的薄薄雾霭都仿若在凝神倾听。
少年躺在绿珠的膝盖上,娓娓叙述着自己在外面世界见到的奇闻异事,听得娇小美丽的人儿不停绽放如花笑容。
许久之后,绿珠突然轻启红唇“哦!”了一声,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绿珠?”少年直起身子问。
“已经正午了,母亲该找我了。”绿珠有些慌张地回答。
少年双手把怀中的红巾递给绿珠,再次说:“好好保管,我今夜丑时初刻来接你,到时我们还在这里见面,一定要来,绿珠。”
“嗯,我会的。”乖顺温柔地点点头,绿珠对着爱人做出承若。
少年将恋恋不舍地绿珠带到茅草屋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在,然后说“那你去吧,我等你走远了再走。”
“好,你自己要小心。”说完,绿珠一步三回头朝家的方向而去……
——
独自站在河边的少年衣抉飘飘,破旧脏污的衣服掩盖不住他清朗潇洒的气质。少年一直望着河对岸绿珠所在的两间茅屋方向。他今天一定要带走绿珠,其实,自从见到绿珠的第一眼起,少年就有了拥有她的冲动。
绿珠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无法自拔。
在少年背对着看不到的远方,有一个人也在望着同样的方向,那是一个衣着豪华的富贵之人,他彼时已经富可敌国,他就是十年之前的石崇,当时,他已经年过50,要比现在有权势的多,在朝中为官多年。
石崇同样也没有注意到河边的少年,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将身体隐没在山岩后面,看着不知名美丽女子出现过的地方。
石崇是个极其贪恋女色之人,家中早已妻妾成群,可是,有钱有权的石崇并不满意,他总是借微服出访之名到各地去物色绝佳美女。
今天午后,他的车撵在路过绿珠家门前的时候,无意之中撇见了正偷偷回家的绿珠。
只一眼,石崇便已经无法自拔,踏遍大江南北见过无数美艳姿色的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有如此一见倾心的时刻。
照着石崇以往的性格,他会立刻踏入绿珠家门。我手里的金钱或者眼下的权势,反正不管是什么方法,将绿珠带走。
可就在石崇想要踏下车撵的时候,莫名的犹豫袭上了他的心头,仿若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亵渎这个女子,此生此世,她将是你最好的伴侣。’
“伴侣?”石崇轻声咀嚼着这个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用在跟随他的女人身上的词语,此刻突然浮现在脑海中,让他有一种陌生而又温暖的感觉,甚至还伴随着一点点不一样的情感。
石崇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他还是清楚的,放下已经掀开的车帘,石崇吩咐车夫:“走吧!”
他的举动让车夫有点出乎意料,不过自然是不敢问的,很快,村民们眼中极少见到的富贵人的车马便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外。
第四章石崇的过往和金谷园的来历
回到府邸之后,石崇便坐不住了,他撇开一切公务,让管家去打听今天所遇女子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朝廷已经派人在催他回转了,石崇本想第二天一早就启程,但是现在,他舍不得走了,提起笔来,石崇要写一封回函给催他回京的官员,讲明继续逗留在关城角山镇的理由。
这里北邻长城,山峦迭起地势险峻,是山匪盗贼出没频繁的地方,所以石崇的理由非常好找。他在回函上写明此地盗贼猖獗,民不聊生,需假以时日劝善惩恶,故而自请治之。还希望侍中贾谧大人将自己的建议代为上书皇帝,批准他留滞此地三月,整顿吏治,安抚百姓。
回函写好之后,石崇自己复阅一遍,觉得无不妥之词,这才让仆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事实上,此时朝廷大权均为皇太后贾南风一人独揽,侍中贾谧深受贾南风宠幸,在京官中间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石崇年轻时从商,其面相饱满头脑精明,又非常会聚敛人脉,所以没过几年就富甲一方。
声名传到京城,被贾谧所知。在一次出京暗访(实则是游山玩水)的过程中,贾谧故意不表明身份,假装一介布衣逗留在石崇府中,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有多精明。
当时金谷园还没有开始建造,石崇的府邸明显没有现在这样豪华,但实际上石崇所拥有的财富,已经是少有人可以比的了。
聪明的石崇第一眼就看出贾谧不是平常之人,所以他大摆宴席,款待贾谧。在席间,石崇故意将自己的财富毫不保留的告知贾谧,并隐晦的表示,自己毕生的愿望便是进京为官,做一番大事。
贾谧此人贪婪至极,他自己没有经商的头脑,却喜欢从商人身上搜刮钱财,当然也会为其消灾。当听说石崇有万贯家财取之不尽的时候,贾谧当即暗示,自己就是来自京城,在京城内只要找对门户,就可以用钱财来换取官位。
当然贾谧不会直接告诉石崇自己的真实身份,让石崇来找自己。而是以感谢石崇的热情款待为借口,将身上一块刻有贾字的玉牌作为谢礼送给了石崇。
石崇当然明白贾谧的用意,看到玉牌之后,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测。将玉牌藏于衣袖之中,石崇亲自挑出府中最好的一匹高头大马,将金块用布包好,藏于马腹下面,一起送给贾谧,并亲自送出十里之外。
自此以后,石崇便平步青云,一路升迁至荆州刺史,一跃成为贾谧的亲信,贾南风的宠臣。在京城内呼风唤雨,好不威风。
但他不是一个容易得意忘形的人,石崇很清楚自己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因为自己有万贯家财可以贿赂贾谧,所以,他一边极尽奉承贾谧,一边在经营各种生意的同时暗中搜刮钱财。
本就精明的头脑在官商结合的身份护佑之下,更是发挥到极致,很快,石崇的财富就像滚雪球一样壮大起来,除了向贾谧透露的部分,其余全部被他暗中隐藏,以备将来一旦贾谧和贾南风倒台,自己依然可以逍遥自在。
——
石崇遇到贾谧的时候已经四十二岁,贾谧贪财却不好色,但石崇不同,他既贪财又好色,家中美女眷养无数。
但是这些美女不方便带入京城,当时已经有不少官员弹劾石崇生活作风奢靡,贾谧知道此事的时候,也有亲口对他说过希望他能够改一改自己的作风。
于是,石崇思虑再三,决定在自己的家乡,河南金谷涧修建一座豪华的大宅子,取名为金谷园。
然后把所有妻妾美人全部送到金谷园,把那里作为自己休闲娱乐的住所,这样便可以避开京官们的耳目,无所顾忌。
但这件事真正实施起来,并没有如同石崇所想的那样顺利,首先选择金谷园所在地,就大大费了他一番脑筋。
诺大的府邸和园林不能建在城镇之中,山野之外的话又害怕遭到盗贼,山匪的袭击。石崇亲自回到家乡,考察地形,挑来挑去两年有余,才终于定下了金谷园的地址。
彼时他已经四十有八,金谷园才终于开工,为了不让朝廷发现,石崇在自己家里秘密圈养了一批工匠,也就是说就算没有工作可做,也按时发给他们银饷,但不准出外去找其他工作,只准为石崇一个人建园修邸。
由于石崇提出的要求极高,所以金谷园的建造进程非常缓慢,整整三年不到的时间,直到石崇遇到绿珠,金谷园连一半都没有建好。
不过石崇并不着急,他在自己管辖的地区荆州也有一座府邸,让自己的妻妾们暂时先居住于那里,石崇一边借着替朝廷查访四方,广罗人才的名义,到处去搜罗各种美女;一边从各地采购奇珍异宝,充实进还未竣工的金谷园。
这一次到达关城角山镇,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石崇早就听说角山脚下多出美女,只是一直无缘到此地查访,这次无意之中见到绿珠,他怎肯轻易放弃。
所以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留在角山镇,但是石崇没有想到的是,绿珠的心早已被另一个人所带走,这个人就是少年时期的孙秀。
不过当时,他还不叫孙秀,他有一个更加英武的名字——孙俊忠。
俊忠本是孙秀的字,因其不喜名讳中的秀字,所以用俊忠代替。在孙俊忠二十五岁之前,几乎无人知晓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孙秀。
——
作者的话:
后世对孙秀和绿珠的故事,流传着诸多版本,多数讲述的都是孙秀垂涎于绿珠的美色,借晋武帝司马伦之手杀死石崇,企图霸占绿珠,绿珠不从,跳楼自尽。
在这部小说里面,我改变了原来的故事模式,除了人物名称和大概框架之外,其余均为虚构,与史实或者传说不符,希望读者不要纠结于此,阅读开心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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