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黑龙城 第五十七章 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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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黑的土地上，冒出点点倔强的绿意，几只乌鸦嘎嘎地叫着，争夺着死去的焦尸。云北虎的脸色铁青得可以拧出水来，旁边的狼语者也没好到哪去。


 残存的狼群聚在一起，为惨死火海的兄弟姐妹哀悼。


 “损失了多少。”云北虎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沙哑。这样的失利，云北珠肯定不会轻松放过自己的，那怕自己是她的哥哥。


 “近八百只奔狼，二百只影狼，四十只恐狼丢了性命，超过半数的恐狼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狼语者的声音在颤抖，这么多的狼死于非命，他的心肝都疼。


 云北虎沉默了一会儿，这个损失，超出他的承受范围内。“它们杀了多少。”


 “13个。”


 “才13个！？你在逗我吗？”云北虎气急败坏地指着他吼到。


 狼语者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指，脸上的胡子都被气得发抖，毫无畏惧地和云北虎对峙。“放你的屁！你自己去数！去数啊！不信我告诉你的，你就自己去数明白！他们肯定早早就埋伏在草原上了，我们派过来的先锋被他们一批批蚕食干净了！那可是一千多条命啊！就这么死在草原上了！连黑龙城的影子都没看到！你说，你怎么当的将军！你配吗！”


 云北虎被气得眼睛发红，强忍着一刀劈死对面的冲动。毕竟，他说虽然难听，但说的没错。自己是将军又如何，就能大权独揽，独断专行？不可以的。


 云北虎气得闭上眼，不再去看狼语者。他很怕自己控制不住，酿出祸事，已经损失惨重了，不能再死人了。


 火攻，火攻，黑龙城的人，你们是真狠啊，既然你们不仁，战争无情，无所谓正义，那你们也别怪我了。


 云北虎睁开眼睛，狠毒的眼神让狼语者不寒而栗。


 “我们剩下的狼群，足够把这片草原上剩下的动物赶进森林吗？”


 狼语者心中一惊，然后快速计算了一下，点点头。


 “很好，把它们赶进去后，让恐狼开路，在我们路前面的树全部推倒，沿途以火开路，我要让他们明白，玩火者必自焚！”云北虎咬牙切齿地说到。


 狼语者心中大震，苦涩地说道：“这样的话，我们会被整片森林当作敌人的。”无论是焚烧草原，还是焚烧森林，都是大忌，会被报复的。


 “如果我们把森林都烧成灰烬，它用什么报复我们，飞灰吗？”云北虎冷笑。


 狼语者沉重地点点头，拖着脚步离开。


 云北虎泄愤地把脚边的尸骨踩碎，嘴上骂着脏话。


 ———


 云北珠轻轻揉着太阳穴，把手中的情报放在桌上。大哥出师不利啊，损失了不少，但都在可承受范围内，只是不知大哥自己能不能接受失败的惨痛教训。云北珠嘴角翘起，没事，反正我需要这场失败给那群无知的家伙浇浇冷水，让他们收敛一些。天天以为赢定了赢定了，都快不把长生天看在眼里了。


 云北珠抻了个懒腰，丝毫不在意对面还坐着个躲在斗篷里的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也要有命接住啊。一个小部落出身的狼语者得到狼王的附身，对他的部落是好事，可狼王的力量，岂是轻易就能承受的？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云北珠就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生命的衰弱，一个原本正值美好的青春年华的小伙子眼圈深陷，神色萎靡，佝偻着腰堆坐在那里，只有在狼王附身的时候才会绽放出生命的光彩。云北珠叹了口气，还能期望什么呢？这个世道，本来就没有平等可言，上位者给了你机会，要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你又能躲到哪里去呢？毕竟，这场战争的关键，就在于狼王亲征，只要狼王肯上上场，黑龙城人再多，也都是白送。云北珠眼神突然变得冰冷，你们黑龙城真是运气好啊，死了一个城主，妹妹顶上了；死了一个黑龙，又来了个守护神。上次父亲炸开的城墙不知道你们修好了没有，没修好最好，修好了，也不过是狼王一爪子的事情！


 云北珠突然有些泄气，自己有什么可优越的呢？他是傀儡，自己不也是吗。


 王帐外有群狼环绕，与人共处，相安无事。


 人、狼各怀心事。


 白狼趴在远处，闭目养神，似乎对一切损失毫不在意。


 浩浩荡荡的兽群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


 从天上俯瞰大地，是一种全新的感觉，黑龙城中被挑中的幸运儿们大多挤在轩窗边，惊叹地看着下面的风景，曾经居住多年的生养之地渐渐变小，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在他们眼前展现，好一幅美不胜收的大好河山图。


 李守时克制地站在一边，没有和他们去挤那几个宝贵的位置，对于自己能被选中一事，李守时到现在也有些恍惚，恍如梦中，觉得有些不真实。自己的水平在哪里他自己自然清楚，但既来之则安之，能去天空之城学习，估计老师知道了也会很骄傲吧。只可惜，妹妹还在执行任务，不知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凌珑趴在凌机对面的桌子上，无聊地一下一下拽着旁边的小女孩的双马尾，小女孩一脸委屈，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模样。凌机坐在一旁目不斜视，假装什么都看不到。王小鱼同学，你辛苦了，谁让你姐姐王安妮和我姐姐凌珑不对付呢？


 这次上来的120人，绝大多数都是平民中的佼佼者，听姑姑说，还有不少小孩子也要被送上去，这让凌机隐隐有些不安。天空之城确实在科技上领先黑龙城，可我们还不至于仰人鼻息吧？真要双方闹翻了，天空之城也不是没有底牌啊。根据地自己在书中翻到的蛛丝马迹，再结合自己找到的其他线索，黑龙城的“黑龙”二字，绝对不是白起的。


 凌机摸了摸衣服下的一块凸起，那是姑姑临出发前特意交给自己的，说是上去后再打开。凌机当然不会听话，奈何这个东西好像被提前设计了，无法开机，要么是没电了，要么就是姑姑猜到了自己不能乖乖按她说的做，给设置了什么东西，比如，多长时间后开启？


 唉，姑姑在出发前给自己的任务有点难办啊，照顾姐姐这个还好说，团结黑龙城其他上去的人？姑姑你可是给了我一个很大的难题啊，这个活不是应该给姐姐吗？按顺序，她的继承权可比我优先啊。而且，这群家伙既然能上来，就肯定没有几个是傻子，勾心斗角这种事，自己擅长是擅长，可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啊。


 算啦算啦，谁让自己摊上了这么个不管事的姐姐，她负责打打杀杀，自己可不就要劳心劳力？凌机歪着头观察着船舱中的其他人，与自己脑海里的资料一一对应。


 那个靠着身体优势牢牢占据窗口咋咋呼呼的家伙叫关健，战争孤儿，体魄优势很是可怕，资料上说，他的体魄几乎不输与林家人的平均水平。


 那个占据窗口还与周围人分享的姑娘叫林轻裘，是被林家人救下的战争孤儿，自愿姓林，很是聪明的做法。又愿意克制自己，结交他人，不可小看。要是没记错的话，之前在那个虚拟世界的考验里，她可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成功收服了一支队伍，自己还和她谈判过，只是自己小心地遮掩了面容，还用了个变声器，她估计认不出自己。


 站在边上沉默的孩子叫胡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男孩，却是在自己之前的满分，不过之后的虚拟世界里成绩好像很一般，还是涉世不深，要结交应该不难。


 ……


 凌机揉揉眼睛，这么多人的资料在脑海里一一闪过，还要分析谁可结交谁要小心，很累的，凌机微微转头，看着那个坐在一边角落里翻书的胖子，这个叫李守时的家伙姑姑在资料里特意提了一下，说是必要时刻可以用他威胁龙老。凌机挠挠头，哪有那么简单，要是真去威胁龙老，自己还想不想在天空之城住了。不过，他居然和自己的那个神秘表弟有点关系，看样子，有能聊的东西。


 那边的兴奋劲也过去了，一个个看够了风景的家伙开始坐回自己的位置，兴奋地和周围的同伴交谈着。凌机和坐回自己旁边的同伴随意交谈着，听着他兴奋地描述着鸟瞰到的景色，同时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周围。


 林轻裘在她的位置处混得风生水起，传来阵阵银铃般的笑声。那个关健大大咧咧的，和那些男生也打成一片。都有可取之处，但要不要拉拢他们，凌机很是犯愁，平民和八大家族的矛盾一直都存在着，哪怕凌家一向是黑龙城的掌控者，来到这个所谓平等的天空之城后那些平民对自己的身份的看法依旧是个谜。谁知道是觉得从此之后不需再寄人篱下，对自己和姐姐敬而远之，或者觉得曾经的身份既已作废，要不要去欺负一下，年少轻狂这四个字，总是要小心点啊。


 唉，先顺其自然吧，自己不出头，总会有出来立棍的，看看是枪打出头鸟，还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摆好心态后，凌机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和旁边的这个叫张博的家伙轻松地闲谈着。


 过了不长时间，飞船外的云彩突然消散不见，飞船平稳地穿过一层肉眼难辨的薄层，轩窗外高楼林立，玻璃折射着七彩的光芒。凌机死死地盯着窗外的风景，虽然在虚拟世界里可一窥曾经世界的繁华，可亲眼所见还是有点震撼。


 新一轮的窗口争夺又开始了，不过这次明显克制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几个小领袖的诞生让其他人有了些顾忌，一些早早聚集到他们身边的人大胆地占据窗口，对其他人多了不少排斥，一些自知争夺无望的孩子识趣地躲开，省着被推搡几下。凌机看着那个叫胡静的孩子平静地向自己这边走来，心中暗爽。毕竟，这个是自己的名单里很有价值的家伙，调教得当的话，绝对是一大助力。


 呸，什么调教。都怪姐姐，一天天没个正形，给自己都带坏了。凌机在心中暗暗腹诽，然后很快调整好心态，冲着那个孩子笑了笑。


 胡静愣了愣，回应着笑了笑，犹豫了一下，坐在张博旁边。第一次远行，虽然还没离家多久，身边的人头一次对自己流露出善意，自己突然就有些想家了。


 胡静犹豫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决心，主动开口道：“你们好，我叫胡静，古月胡，安静的静。”


 “啊，你好你好，我叫张博，弓长张，博学的博。”张博自来熟地自我介绍着，还故意学着胡静的介绍方式，虽然凌机知道旁边的家伙就是吊儿郎当的，没什么恶意，可让人听起来总有点不舒服。凌机连忙补救道：“你好，我叫凌机，凌空的凌，机关的机，这个是我姐姐，凌珑，”凌机指着趴在对面的姐姐，凌珑抬了下脑袋，权当打招呼了。凌机无奈地看了姐姐一眼，解释道：“她比较懒，不用管她。这个是王小鱼。”王小鱼委屈巴巴地看了胡静一眼，小手再胸前轻轻晃了晃。


 胡静惊讶地看了凌珑一眼，转向王小鱼的眼神中满是同情，最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凌机，问道：“你是凌家人？”


 凌机心头一紧，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点点头。


 “抱歉，你父亲是名真正的英雄。”胡静严肃地说到。


 “谢谢。”凌机勉强笑了笑，自己的父亲啊，姐姐对父亲的记忆几乎为零，自己得益于出色的脑力，还能记住一些东西，那个时候父亲就很少笑了，在家中的时间也少，然后，就是再也没有回来了。


 凌机摸着胸口，那块龙钢挂坠带着自己的体温，紧靠着心脏的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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