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永安城 第九十四章 天外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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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滴，滴。跨过地月轨道，即将关闭与地球联络通道。各位，好运。”


 地球联络站那边的联络员郑重敬礼，向三位勇士致以崇高的敬意。


 道格冲着屏幕点点头，以做回礼。


 哪怕科技进步了不少，这航空服依旧不适合做大幅度运动。更何况，这次有去无回的任务，首要目标是消灭陨石“救世主”，宇航员的舒适度倒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再过不到两个小时，他们也就再也不用考虑这个小问题了。


 道格将头盔调暗，看向窗外那刺眼的光芒。


 如果驾驶舱是360度无死角的落地窗设计的话，那么在道格三人眼中恐怕就会有两个太阳。


 双日凌空。此等景象，绝不多见。


 凯特也跟着调整了头盔的透光度，以免光芒太盛刺伤眼睛。


 倒是多卡那个家伙，不言不语的，早早就把头盔透光度降了下来，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多卡缓缓起身，扭头定定看了其余两人一会，开口道：“我去储存室等信号，二位，好运。”


 “好运。”道格与凯特同时回应。由于电磁粒子的冲击干扰，通过无线电传播的声音断断续续，很难听出每个人那独特的声线。


 连熟悉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吗？道格心中闪过一丝伤感。


 多卡好像一直是那副不声不响的模样，从来不争不抢，但只要大家看到他就会很安心。而他所谓的提前去储存室，却是给自己和凯特留下最后一点二人世界的好意。道格感激地看了多卡一眼，然后看向身边凯特的侧颜。


 由于那耀眼的光芒，二人都将头盔调暗了许多，所以很尴尬，道格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的头盔。


 可那里是他朝夕相伴的妻子，那是他除了飞船外最熟悉的，哪怕闭上眼，他也能轻易地在脑海中描画出她的模样。


 “亲爱的，注意方向。”凯特走调的声音从头盔中传来。


 “抱歉。”道格赶紧将注意力从凯特身上收回一些。


 “对不起啊。”他突然说道。


 “你跟我还道什么歉。”凯特轻笑道。


 道格心中愈发愧疚。他当然对不起她，没能给她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孩子，平时也对工作倾注了太多的时间，没能好好陪她，现在又想当英雄，却要将自己妻子的命也搭上……泪水缓慢而坚定地漫上眼眶，他赶紧眨了眨眼，将自己模糊的视野擦清。


 “喂，这次我就原谅你了，如果还有来世，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嗯嗯。”道格不住地点头，泪水决堤般涌出，从脸庞滑下。


 飞船速度突然慢了下来，然后开始颤抖，原本直冲向“救世主”的方向也歪了，不能与它迎面相撞。


 道格和凯特齐齐一愣，接着疯狂调整方向。


 表盘上显示飞船船底的四组对称排列成近似圆形的八个发动机中的一组突然失去联络，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它们连带着部分舰体同时脱落了！


 “多卡！多卡！你还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听到请回复！听到请回复！”道格在通讯频道中大吼着，可只有那一成不变的“滴滴”声作为回应。


 他不由得开始向最坏的方向思考。遇事先想最坏的结果并不是一个好习惯，它往往会使人丧失动力。


 但他身为船长，就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凯特！你继续调整方向！务必要撞到它的中心！我去储存室负责引爆核弹！”


 “是！”凯特死死盯着视野中的那个亮点，双手飞动，调整着表盘上的各个按钮，令人眼花缭乱。


 道格转身冲出驾驶舱，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但身体还是忠实地运行着，双腿机械却高效地前进，带着近二百斤的重量穿过一个个舱门。


 当他喘着气跑到储存室里时，他心中一惊。


 他之前还担心多卡刚刚失去平衡撞晕在某处，或是舱体破损被吸出飞船。可他一路匆匆而来，一路风平浪静，没有丝毫破坏之处，而多卡，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呵，亏自己之前还感激他，打脸还真是够快。


 “二位，鄙人要借走两组发动机飞往月球，很荣幸能送二位最后一程。估计鄙人到达月球之后，还能遥遥目送二位。二位好运，就此别过，哈哈哈哈。”一位身穿华丽服装，手握金质镶钻绅士棍的中年人突然出现在道格面前，猖狂的声音在整个储存室内回荡。


 居然是提前录好的影像！道格一脚踩碎被扔在地上的投影仪，满腔怒火不知该如何发泄。


 “吉朗宁•霍金斯！我要杀了你！”道格一脚踹飞那些碎片，然后他就后悔了。


 在太空失重的环境下，狭小的储存室内飞满了碎片，噼里啪啦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道格强压住怒火，拉开一旁的通讯设备联络凯特。


 地面是不用想了，消息早就发布出去了，他们也就只能靠着天文台遥遥观望了。到是吉朗宁，呵，好算计，好计策，表面上为了人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背地里金蝉脱壳暗度陈仓。是自己疏忽了，多卡可是他的侄子！他还对飞船设计图了如指掌，想必那些工程师也都被他收买了吧，不然四个人能一个都看不出这发动机居然还能脱离重组？


 “凯特！凯特！多卡叛变，继续前进，由我负责引爆。”


 “明白！”


 道格深吸一口气，快速拉开各个开关，将曾经练习过不下百次的引爆流程娴熟走起。


 难怪要穿这么厚的宇航服，要是保护效果不行，流程一半都走不完吧？道格有些头晕地看着最后两道程序，然后看向墙上的红灯。


 那是引爆的信号，事到如此，他也没心情去想着怎么干掉吉朗宁了，如果这次任务成功，能拯救人类，拯救地球，那他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红灯亮了，他沉默地走完最后两道程序。


 人死，也好似一场大梦，梦醒了，就是下半辈子了。


 等他醒来之时，人间又已经过去半百年岁，他也早就忘了过去的事，被灌输了全新的三观。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鲲座大人，说他是自己的族人，说他们远道而来，是为了夺回那些属于本族的力量。


 接下来就是为虎作伥的五十年。或许是沉睡太久的缘故，他一直记不住太多事情，很多人即使见了多次，却还是见过就忘，唯有那个一直沉睡在营养舱的女子，他总是不断地想起，却不知为何。


 现在终于知道了。


 “以上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还有一些关于鲲座的机密，我可以一会再慢慢告诉你。”暗沙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尽。


 好久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嗓子居然有些要哑的感觉，还真是久违了啊。


 暗沙看着夏娃看向自己的怪异眼神，有些疑惑。他摇了摇水杯，自嘲道：“怎么，连杯水都不舍得让我这个敌人喝？”


 夏娃摇摇头，和零月对视了一眼，然后慢慢碰了暗沙一下。


 暗沙瞬间就明白了她们为什么会觉得奇怪，自己明明可以不用说话，却balabala了这么多……


 “这是你的能力？”暗沙不死心地问道。


 夏娃无奈地捂脸，朝零月一挥手，零月也碰了暗沙一下。


 不是。暗沙脑海中出现了零月的声音。


 暗沙突然就有了种自己就是个傻逼的崩溃心情。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接受这个现实，一幅更具冲击力的画面已经被零月传给了他的大脑。


 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中，立着一块光滑的晶石，而在晶石的表面，附着一艘充满科技感的飞船。


 “这是从她身上得到的唯一的消息，”零月指着还在昏迷中的凯特琳说道。“或许是太过震撼的缘故，哪怕她只是一具克隆体，却也从本体上携带了这条信息。”


 暗沙的瞳孔不由自主地一缩。


 虽然暗沙这次醒来浑浑噩噩度过了五十年，可当他恢复之前的记忆后，他对自己身份的定位已然是名地球人，还是个为了地球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爱球人士。而当他看到刚才那震撼人心的一幕时，他才把这五十年的经历联想起来，得出了一个令他难以接受的结论。


 外星人入侵地球……


 虽然之前的地球忙于内耗，打得不可开交，可对外星人的理解一直是零。哪怕一代代天文台更新，技术不断进步，可依旧没能发现宇宙中还有其他文明的证据。


 可现在，在全球人民估计都无心关注星空的时代，外星人不仅来了，还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来了，出场特效高级到爆炸，光脑都不敢这么模拟好不好？


 “情况就是这个样子。”夏娃耸耸肩，看着暗沙脸上呆若木鸡般的痴傻表情，心中暗暗叹气。


 为什么我要找的盟友一个个都是奇葩？


 “所以……”暗沙吞了下口水，艰难地组织语言。“我们现在，要开始从外星人手里抢回属于我们的星球？”


 夏娃和零月终于确认了一件事，眼前的这个家伙可能是真傻，不是装的……


 哪怕稍微了解一下祂们的经历，他也应该明白，根本不存在一个种族有能力创造祂们。


 除非是神。


 所以，不过是一群觊觎力量却又不被认可的loser。


 “你现在还认为，人类是地球的主宰？”夏娃一脸鄙夷地看着暗沙。“不说那个鲲座以及他手下的那群人鱼，你们人类这一百年干了什么？苟延残喘好吗！人类统治地球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我们现在不过是抱团取暖，挣扎求生罢了。还从外星人手上夺回地球，你们人类能不能撑过下一个百年都是个问题。”


 暗沙瞪大双眼，呆若木鸡。他的记忆是错乱的，刚被解封的部分还处于人类一统天下的时期，观念上还处于人类必胜，至于其他能被称得上是敌人的，也就只有那深不可测的鲲座以及他手下的美少女战士，而曾被人类肆意亵玩的其他地球生物，在他眼中毫无地位可言。


 可进化是公平的，越是低等的生物，进化潜力越大，拥有着无限可能。而人类太过依赖大脑，在智力上提前了其他生物不止一点半点，而身体素质也比同体积的近亲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当人类智力的进化艰难推进时，其他生物早就在体魄上压着人类在地上摩擦。


 毕竟智力的进化只是隐藏的加分项，将智力转化为知识，再将知识转化为生产力才是人类过去成功的秘诀。但哪怕再往前推进两百年，在二十一世纪初期，人类共同挖掘到的知识已经是浩如烟海，一个普通人穷其一生都无法将其读完，更别说合理利用。


 这也正常，即使是古代的名著，能流传到现代的也不过凤毛麟角，知识的获得者哪怕再扩大数倍，能将知识流传下来的人终究是少数，大多数人只是机械的背诵，只有少数精英才能将知识重组再造。


 只可惜，哪怕是精英，在这场天灾面前，生存率也不比普通人高多少。


 而各种精密零件的缺乏，也使得各个聚居地的创造水平不断下降。时至今日，能存在下来的聚居地无不各有千秋。


 零月将夏娃气愤地指向暗沙的按了按，虽然她也觉得这个盟友很不靠谱。额，不对，应该是相当不靠谱，就连力量都没法控制，利用也利用得十分下乘，那就是颗炸弹好嘛，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失控了？


 可那又能怎么办？本来就没几个能好好说话的，一见面要打要杀的，这个暂时不用打架，她也只能劝夏娃捏鼻子认了。


 不然他再跑回鲲座那边，她哭都没地方哭。本来自己就不是战斗型的，这个扎手归扎手，可当刀子也够锋利啊。


 零月看着暗沙还没有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走到他面前，踮起脚用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就当是安慰他了，接下来他还有的受呢，夏娃不将足够的知识塞进他脑子里，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零月心虚地看了夏娃一眼，赶紧转身离开。


 自己还有不少工作呢，在这浪费时间可不太好。


 夏娃狞笑着看着暗沙，狠狠地用头撞了过去。


 一声惨叫传出好远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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