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6 灵魂的低语
这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体验。
灵魂层面的东西是虚无缥缈的，与肉身的知觉没有必然联系，所以没有经历过的人，体会不到它的“妙处”。
众所周知，人的味蕾在舌头上，任何美味，如果省略了咀嚼、品尝这一步骤，直接送到你胃里，就会变得索然无味，要是吃东西成了这么一个过程，那么白面馍馍和澳洲龙虾也没啥区别，都是填饱肚子而已。
但是，灵魂的进食完全不是这样。尽管它也没有经过莫征的味蕾，甚至没有进入他的胃，但这种满足感是无法言说的。
灵魂每吃上一口，他便能获得巨大的快感，这种愉悦直冲脑门，顶得他直翻白眼，爽的不要不要的。
此时此刻，他严重怀疑北冥道人研究出这套心法，锻炼灵魂只在其次，主要目的是为了，吃。
“咣咣咣！”
粗暴的砸门声打断了莫征的遐想，也打扰了他愉悦的进食。
他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噶哒一声，拧开把手，将门打开。
“你对我家老王干了什么！！”
“你们在门外聊了会天，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大门口，一个老太太大吵大嚷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渍，手指哆嗦着指向莫征的鼻子，状若泼妇。
莫征认识这位，她是隔壁王婶。
“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干什么了！！”王婶一边吵吵，一边掏出手机：“这就报警，我这就报警！！你们一家都没个好东西！你爸偷女人，你妈神经病，你也是个杂种！！你对我家老王做了什么！！不说是吧？好！好！！一会你跟警察说去！！！”
她越说越激动，这时，电话通了。
“喂，警察吗，我要......”
咕咚。
话没说完，王婶倒下了。
前一刻还神情激动地吵吵嚷嚷，这一秒，已经趴在地上，悄无声息。
在她身后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位年轻妈妈，另一个，是她怀里抱着的小孩。
“嘚嘚，嘚嘚。”
小孩年纪很小，看样子刚刚长出牙齿不久，兴许还不会熟练的咀嚼食物，但已经会打颤了。
“妈！！！！”
女人哀嚎一声，放下孩子，扑到王婶身上，使劲摇晃着她。
“妈你怎么了妈！！妈你醒醒！！！”
小孩站在一边，战战兢兢地看着莫征，
突然哗啦一声，尿了裤子。
莫征皱了皱眉，弯腰捡起王婶掉在地上的电话，放在自己耳边。
“喂？喂？怎么回事？说话啊？女士，你还在吗？女士？”电话那头还在不断询问。
“是警局么？”莫征说。
“是，你是谁？刚才那位女士呢？这哭声是怎么回事？”
“别激动，听我说。”莫征舔了舔嘴唇，阴森地扬起嘴角：“这里有怪物吃人，听到没有，怪物啊，吃人的怪物，哇哦，很恐怖的，我邻居一家都被吃了。”
“什，什么？你说什么？怪物吃人？你有病吧？”
“你就当我有病吧，因为......”莫征的嘴角越翘越高，“哈哈哈！因为就是我吃的！！我就是那个怪物！哈哈哈哈！！”
说着，他走到女人的对面，蹲了下来，直视着她，冲电话里说：“哦呦，偷偷告诉你，人的灵魂美味极了呦，呐，不说了，我还没有吃饱。”
“喂！喂？！！”
嘟，嘟。
莫征把电话挂了。
对面，女人惊恐地看着他，不光因为听到了他在电话里说的，更因为，他的嘴里，有两颗绝不会出现在人类身上的獠牙，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长着尖耳朵、拖着毛尾巴的女人。
她正抱着膀子，倚在门框上打量自己。
莫征伸出手，帮女人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这一举动，直接吓的她眼泪喷涌出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
“你丈夫呢？”莫征「温柔」地问。
“呜，呜......离婚了......”女人艰难开口，想哭又不敢哭。
“别怕，告诉我，是因为什么离的呢？”
“因，因为他有外遇......”
“哦，他有外遇，所以你们就离婚了，离了之后，你一个人照顾不了孩子，就搬回父母家住。王叔王婶这么大年纪了，生活自理都费劲，还得帮你养个孩子，你觉得，这算不算把你丈夫犯的错误惩罚在了你爹妈身上？“
听完，女人沉默了，眼神渐渐痴呆起来。
“回答我个问题。”莫征说道：“你觉得，活着和死了，哪个更痛苦？”
女人傻愣愣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就换个说法吧。”莫征接着问道：“如果当初给你选择的机会，你会选择来到这世上么？”
“我......不会......”
莫征笑了：“也就是说，你觉得活着其实没什么意思，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现在不怕死？你看，其实很多人都不怕死，他们怕的是死的过程，怕的是这个过程会痛苦。假如，我可以让你死的毫无痛苦，你想不想试试？”
女人渐渐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盯着他看了一会。
最后，竟然缓缓点了点头。
莫征站起来，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把你妈拖回去，还有你爸，别让他们在外面晾着。二老有你这样的女儿，活得并不开心，我只是帮他们解脱而已，请相信，他们走的很安详。”
“还有，给你前夫打个电话，就说孩子想他了，他过来之后，要干什么，随你，等这些都办完了，再来找我，我就在隔壁。”
说完，莫征一脚迈进自家屋里，砰一声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他听见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地面的声音，然后，砰，隔壁的大门也关上了。
满山桃很好奇，攀着他的脖子问道：“亲爱的，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实验。”莫征笑了笑：“我最近学会了在灵魂层面影响他人，所以刚刚那些对话都不重要，在你听不见的地方，我进行了一场灵魂对灵魂的交流。”
“emmm......”他歪着头思考了一下，“我可以把这个实验叫做：灵魂的低语。”
......
......
咚。
“对不起，不要怪妈妈。”
咚。
“这是为你好，妈妈在帮你解脱。”
咚。
“一切都是妈妈的错，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擅自把你带到这个世上。”
咚。
“现在好了，你不用再去经历那些让人揪心的事了。”
咚。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她把案板上剁好的肉一块一块放了进去，然后洒下各种佐料，盛出一勺汤，尝了尝闲淡，最后盖上锅盖，焖了起来。
做完这些，她就蹲在厨房的地上发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一块地砖，不知在想些什么，末了，又极为不正常的笑了起来。
男人接到电话时，正在公司开会，不耐烦地应了两句，然后就挂掉了。
既然走到离婚这一步，双方也早就没了感情，但他除了是一个女人的前夫，还是一个孩子的爸爸，这一点，他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只要儿子说一句想爸爸了，无论多忙，他都会抽时间陪陪他。
婚姻也许可以随便糟蹋，但是这份父子亲情，他还是无法割舍的。
下班之后，男人给小三——不，不能叫小三了，是他的新婚妻子——打了个电话，说公司有点事要加班，晚回去一会。
他跟前妻离婚有段日子了，其实未尝没动过打个思念炮的念头，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或者说对于所有男人，都像是一道口感还不错的菜，只是常年累月的吃，难免乏味，实在腻了，就想换一换新口味，然后等新口味变成了家常菜，便又怀念起从前的味道。
这个过程，或许大多数男人都在心里幻想过，只是没有资本去实践，但是对于干到公司高管的他，不是问题。
于是，他在员工们点头哈腰的奉承中走出公司，取了车，开向附近的一家商场。
他买了一大堆东西，到前妻家时，已经夕阳西下。
他拎着大包小裹上了楼。
咚咚咚。
吱嘎。
“你来了？”
“嗯。”男人冷漠地点点头，视线越过她朝屋里看去，又换上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儿砸！快看爸爸给你买什么啦？都是你爱吃的，还有新出的乐高积木！”
“先进来吧。”女人弯下腰，给他递了一双拖鞋，“儿子跟他姥姥姥爷吃过了，下楼遛弯去了，你还没吃吧，正好锅里有。”
说着，她站了起来，顺手一撩头发。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男人竟然觉得有点心动，仿佛回到了以前恋爱的时光，那个时候，她的一颦一笑都很吸引自己，包括不经意间的撩头发。
于是，他冷漠的表情稍稍有所缓和，进了屋，把东西放下。
女人说：“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盛饭。”
她走进厨房，掀开锅盖，香味顿时溢满整间屋子。
盛了满满一盆炖肉，她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来啊，你最喜欢的酱炖肉。”
“嗯！”男人翕了翕鼻子，“看来咱俩离了之后，你厨艺长进不少啊。”
说完，他抄起筷子吃了起来。
刚刚那句赞美并不是虚的，这盆肉，比他以往吃过的都要香，肉片柔嫩无比，入口即化，汤汁炖的也很入味，他大快朵颐起来，没一会工夫，一盆肉一扫而光。
男人打了个饱嗝，端起汤盆，意犹未尽地喝干了汤，然后抹了抹嘴，问道：“儿子怎么还不回来？”
女人拄着下巴，看着他笑道：“回来了啊，跟爸妈一起回来的。”
“什么时候？”男人一头雾水。
“咯咯咯。”女人一边笑着，一边走到窗帘跟前，神经兮兮道：“儿子，儿子，出来见爸爸——出来见爸爸啦——”
唰——
她一把拉开了窗帘。
咕咚。
男人不小心踢倒了椅子，跪在地上，双目圆睁着，喉咙里发出窒息般的声音：“嗬，嗬，嗬......”
他看见，窗帘后面并排有三个人，分别是前岳父、前岳母、还有他那刚刚长齐一口乳牙的儿子。
他们没有向自己打招呼。
他们被吊在窗台上。
没错，是吊，脚不沾地的吊。
女人走过来，站在男人面前，一点点褪去上衣，露出胸脯上缠着的白布。
白布看上去非常厚，她便一圈一圈地揭下来，揭开最后一层时，男人的双腿猛的一哆嗦，把眼睛瞪成了生平仅有的大。
他看见了两块碗口大的血窟窿。
“咯咯咯。”女人咧嘴笑了，目光却冰冷刺骨，这强烈的反差，使她的表情显得特别瘆人。
“记得，你以前说过，我全身上下，你最喜欢的就是它们，我呀，一直都记得这句话。”
“老公啊，既然你喜欢，我就切下来，做给你吃了。”
“好不好吃？”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好不好吃？啊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丧心病狂地笑了一阵，缓缓蹲下来，抱住男人的脑袋，把他搂进怀里。
“老公，老公，我爱你啊，我是那么爱你啊，我来帮你，解脱吧。”
嗤。
......
......
莫征带着桃子他们进来的时候，看见窗户上吊着四个人，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一个小孩，一个男人。
与别人不一样的是，男人喉咙上插了把刀，厨房里常见的那种尖刀。
女人跪在地上，嘴角流着涎液，抱着他的大腿，喃喃道：“该我了......该我了......送我解脱......”
莫征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她便向旁边一歪，栽倒在地，没了生息。
今天，这是第三个，
算上这个，灵魂彻底吃饱了。
其实之前只是半饱，但是女人的灵魂，一个顶俩。
经过这件事，莫征学到了：被自己的灵魂低语调教过的，更美味，更有饱腹感。
老狗把四具吊着的尸体摘下来，跟女人并排放在一起，青娆蹦蹦跳跳地围着他们转圈，在挑选可以吃的地方。
窗台前，满山桃从后面环住莫征的腰，将小脸贴在他的背上。
“亲爱的，灵魂是什么滋味？”
“很棒的滋味。”
“是么，你说的人家都馋了。”
“想学啊，我教你。”
莫征笑着说。
透过12层的窗户欣赏京州夜色，下面的街道，华灯初上。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这是个欣欣向荣的世界。
是个人潮汹涌的世界。
他的笑脸映在玻璃上，
像是在对这个世界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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