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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十八春(六)

长风绵延万里,海浪侵蚀岁月。


 离开那一日风尤其大,梁岑站在路口,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吹得冰凉。那些过往的爱恨一层一层卷上来,让他近乎窒息。


 当年知道范玉棠即将嫁给陈鸿的时候,疼痛就尖锐刺骨,此时此刻那种痛又千丝万缕牵绊上来。


 梁岑回过头看,范玉棠依偎在陈鸿身边看着他,以温柔的眼神。


 岁月如此温柔,她曾经对自己的怨恨终于被一一抚平。


 岁月如此残忍,她曾经予以自己的深爱至此尽数似水。


 在上海滩等了这么久,他终于能够离开。带上的不止是琉璃,还有陈鸿给他的半副身家。


 陈鸿是这样说的:“那里情势不明,你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带上这些东西,无论什么时候,日子总能过得更好一些。”


 梁岑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归于静默,再说不出来了。


 “岑哥哥……”范玉棠微笑着,轻声说:“我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其实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你。”


 是的,范玉棠从没有怪过,也从未怨恨。只因她知道,这些都是很没有用的。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谁都没有想过,当初十一年后再次相见,他们之间的差别竟然会变作云泥。放弃她,不是梁岑想要的。可是他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其实也挺无可厚非。


 你自己沉迷了,怎么能怪别人清醒?


 只是范玉棠不怨恨,却也再也找不到理由,继续与他毫无嫌隙地在一起了。


 十八年前范玉棠是梁岑指腹为婚未过门的小妻子,他们在园子里赏花折梅念诗书。十八年前范玉棠站在梁岑的挚友陈鸿身边,小鸟依人,是陈鸿唯一珍爱的妻子。


 你看命运多变,站在故事的开头,谁能预料到结局如此?


 坐在飞机里,琉璃看着身侧的梁岑对着飞机外深深回望,她木然坐在那里,泪如雨下。


 梁岑侧过脸看他,眼里寂静无波,“你终于如愿以偿,这是喜极而泣吗?”


 琉璃看着他,眼里全是伤悲:“如愿以偿?你从来不知道我的愿望究竟是什么,怎么能有如愿以偿这一说?”


 “你竭尽全力想要跟着我去那里,不就是因为能够脱离戏/子的身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琉璃的眼泪落的更厉害,她这哽咽的一声声,凄楚得可怕:“你分明知道,我的愿望,只是能够和你好好在一起。都不是很重要。只是你宁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吗?梁岑,人心都是肉做的。你怎么能,对我这样绝情?”


 梁岑转过头,朝着窗外深深地看,故国这一片土地。从此以后,祖国成为故乡,深情永成旧爱。


 身旁的人在哀戚地哭,一声声都在控诉自己的苦痛和绝望。听在他耳中,却远得像是在天边,回音若有似无。


 他深深闭上双眼,又想起一切最开始的时候。


 小时候他叫她班班,他和她哥哥最喜欢闹她。而陈鸿总喜欢抱着她在花园里逛,看见喜欢的,就折一支,插/进她还稀疏的发髻里。


 十一年后他以为她已经死了,可是她没有。她站在繁花似锦的戏台上,水袖一扬秀眉一挑,目光流转之间却是那一刹的万种风情。


 从今天开始,应该彻底忘记了。梁岑感觉自己的眼睛胀得发痛,然后两边眼角各自滑落一滴湿/润的水痕。


 而站在地面的陈鸿和范玉棠相视而笑,不约而同都是岁月温情的依依。


 “我一直很好奇,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那个问题。”


 陈鸿笑笑,牵着她往回走,低头在她耳边说话,声音很轻,就在她耳边,吐着温热的气息。“我不想要知道,所以不问。”


 真的不想要知道吗,怎么可能?


 但是他早已经知道那个答案,所以选择不问。


 梁岑负了范玉棠,范玉棠嫁了陈鸿。


 如此别娶他嫁,范玉棠就真的不再爱梁岑了吗?未必。


 爱情很多时候都是没有道理讲的,你喜欢一个人,他不够好,他甚至很坏,可是你就是深爱他。


 可是相爱就一定要在一起吗?也未必。


 在世俗的压力下,相爱却离散的人太多了。宿命让他们相逢,却也让他们匆匆离散。或许分开这个结局,对于他们来说比较好。


 此后多年,他们分隔海岸两边,彼此消息相断。梁岑再也没有得到过范玉棠的消息。


 两岸恢复通讯之后梁岑让许多人会来打听过消息,她的结局在众人口中流传,却没有一个是真正版本。


 多年以后他已经花甲,站在来时的路口,发花齿松,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中夹杂着数不尽的悲凉。


 或许命运给予他们的缘分,就只有这匆匆的十八载。


 十八个春天之后,世事周折,萍水相散。


 后来他终于回到这片故土,以横着的姿态。他临死前的遗言,是想要把自己的尸体葬回故国。


 原来命运是如此悲凉的故事,这么多年他骗自己心里深爱的是琉璃。骗了这么多年,他连自己都要相信了。可是到最后,假的终究是假的。


 他内心深处还是想要回到自己原本属于的地方,还是想要找到范玉棠的墓。


 他甚至没有想过有这种奢望能和她合葬,找一块地,能够和她遥遥相望,已经足够。


 可是他没有想过竟然会这样天不从人愿,他找不到范玉棠的墓!


 在台湾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抬起头,仰望头上繁星数点。是因为心怀故国么,还是因为她在那片星空下踩碎了的那一地月光,使得台湾这头的月夜显得黯淡失色?


 这执念在他心头纠缠,他不肯罢休,不肯离开。人的力量在某些时候是很强大的,当你必须去一个地方,但是却又不想要离开的时候,你有的是办法逃过去。


 梁岑很幸运,魂体飘飘荡荡,甚至黑白无常都还没来得及勾他的魂魄,他就被何戢找上了。


 大概是他们的命运太过相像,何戢用不死树的汁/液暂时维系了梁岑的生命,然后让梁岑在半个世纪之后,走进了千金楼的殿门。


 他让他来找一个答案,来圆一个多年以前的第十八个春天,就已经破碎的梦。


 他知道只有陆千金能够做到。


 梁岑想要知道范玉棠葬在哪里。


 陆千金深深叹了口气,对着嬴政说:“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回千金楼?”


 她点点头:“回千金楼。”


 嬴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看见她脸色不大好,到底没能说出来。


 陆千金却看见了他欲言又止的神色,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要问我,范玉棠的坟墓还没有找到,为什么就这样回去了?”


 “梁岑想要知道她在哪里。”


 “梁岑是想要知道范玉棠葬在哪里。”她掏出袖子里的小镜子,召出那本簿子,翻开一页。“等回去我对梁岑复述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这个问题已经没有追寻的必要了。”


 两个人回到千金楼的时候,梁岑正撑着一把黑伞,坐在千金楼殿门前晒太阳。他贪恋这样的温暖,即使他现在已经不能拥有。


 陆千金和嬴政刚刚回到千金楼,素瑶就飞身扑到了她怀里:“君主你总算回来了喵~素瑶好想你喵~有带特产回来给素瑶吗喵~”


 她把素瑶按在怀里狠狠揉了几把,然后伸出手三根指头弯曲,把指骨那一面对着素瑶的猫头,狞笑道:“毛栗子要吃吗?”


 素瑶吓得猫毛倒竖:“不要啊喵!素瑶不要特产了!不要了不要了!”


 “行了,边上玩去,我有正事。”弯腰把素瑶放下去,素瑶一溜烟往前跑,跑到刘子业面前,顺着他的袈裟一角往上爬,顺利溜到他头顶趴着不动了。


 陆千金直起腰,却看见梁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殿门,看起来有些激动。


 “玉棠的墓,葬在哪里?”


 陆千金看着他,很不明白这些男人为什么都是一个样子,许多事情都要等失去了才珍惜。


 “在我回答你面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你真的明白自己心底爱的究竟是谁吗?”


 梁岑愣在当场,张张嘴却又无力地闭合上。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爱的究竟是谁?是琉璃,还是玉棠……


 “其实也不重要……”她嘲弄地扯了扯嘴角,“你爱的究竟是谁,原本也已经没有人想要知道了。我问你,只是因为好奇。至于范玉棠的墓在哪里,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为什么?!”


 “她还活着,并没有墓。”在他们的故事走到即将结局的时候,陆千金看了范玉棠的结局。她好好活着,和陈鸿一起。相濡以沫几十年,他们活得安静又自在。


 梁岑在那一瞬间表情茫然,下一刻却又激动起来:“她在哪里?让我看她一眼!我只要看一眼!”


 “不可能。”陆千金断然回绝,微笑之中竟然有几分冷酷的恶劣:“我不会让你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她给过梁岑机会了,就在刚才。可是他迟疑了,甚至并没有给出答案。


 那么范玉棠在哪里,他就永远失去知道的资格。


 梁岑木然站在殿门口,脸上充斥着绝望。鬼是没有眼泪的,可是在这一刻,他让人觉得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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