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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节你是我最重的行囊


 朱磊建议元宵节办得热闹点,他认为北重的节日似乎过于沉闷了。各单位都应该搞点花灯,彩车,离退处也要组织老同志们扭扭秧歌,划划旱船什么的,厂里还可以买点礼花放放。我们是个大厂,应当有大厂的气魄。这是企业文化的范畴呢。春节前朱磊就在厂务会上做了布置,引发了张昌君的不满,认为是厂长侵权,但现在是朱磊势大,制度决定了厂长处于一把手的位置,张昌君也就没有当场反对。各单位贯彻厂长的意图很认真,准备工作开展的红红火火,人上万,什么样的能人都有,除了一些传统的节目,各生产单位利用自己的条件,准备的彩车花灯竟然美焕美仑。于是朱磊来厂的第一个元宵节便办的红红火火。


 从正月十四到十六,工厂放假三天,正月十四是预演,在俱乐部广场展开,彩车花灯全都展出来,各单位彼此间便有了比试一把的意思,表演则以子弟学校,离退处为表演的主力,旱船,秧歌,扇子舞轮番上场,北重顿成欢乐的海洋,职工家属将俱乐部前的广场挤得满满当当。


 元宵节在北阳是个不次于春节的大节,传统就有花灯舞狮扭秧歌等节目。北重搞的“元宵文化节”正式的演出当然在正月十五这天,十四的表演属于预演性质,但仍很热闹,广场上锣鼓喧天,人山人海的。杨兆军是个爱热闹的人,喜欢这种场合,也就放弃了回家,和孙兰馨叫了荣飞和邢芳一起出去看演出,荣飞不太想去,挨不过邢芳的请求,四个人便一同到广场看热闹。荣飞看了几分钟便觉得没意思了,还不如回屋看书呢。邢芳也是个爱静的人,“晚上出来看焰火吧。”邢芳对孙兰馨说,“我们先回去了。”


 目睹荣、邢离开的背影,孙兰馨说,“邢芳太老实了,被荣飞卖了还得帮人数钱。”杨兆军说,“别这样说荣飞,我觉得他挺实诚的。”“实诚?你这个朋友可不一般,你比人家差远了,不知道他还藏着多少事呢。”那天偶尔遇见甄祖心和荣飞在一起,俩人显然是一块儿吃过饭,表现出的绝对是很熟悉的好朋友那种,甄祖心是近年歌坛冉冉升起的新星,放射出愈来愈耀眼的光芒,喜欢唱歌的年轻人几乎无人不知甄祖心。杨兆军是便是甄祖心的拥趸,心中的偶像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那份激动和震惊简直无法形容,等甄祖心离去,杨兆军立即逼问荣飞如何结识的甄祖心,荣飞简单说了,孙兰馨大为钦佩,原来她是唱你的歌走红的呀。荣飞却要求他们不要跟厂里的人说,包括邢芳。“你一定要学学人家的那份沉稳,全单身楼也数荣飞稳重有心计了。”孙兰馨望着荣飞的背影说。杨兆军功名心很重,一心要在北重混出个名堂来,荣飞不声不响地被提升为科长对他很刺激,“这家伙是命好,赶上卢总又是个爱才的。”说着看见胡敢一个人看灯,目光相遇,杨兆军急忙过去和胡敢打招呼,“胡总好。”“小杨啊,这是你朋友?”胡敢不认识孙兰馨,杨兆军介绍了,胡敢和小孙握手,寒暄了几句,“刚才似乎荣飞跟你们在一起?”“是啊,他们回去了,胡总找他有事?”“没事。小杨,你要多学学荣飞,知道吗?朱厂长很看重他呢。”胡敢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们玩,我还有点事。”胡敢向办公楼方向走了。


 “你看,胡总也表扬他吧?你别不服气,荣飞就是比你稳重,领导都喜欢稳重的,像吴志毅,一辈子也不可能当上校长。”吴志毅嘴巴大,不管什么场合也敢乱说。


 “就靠稳重吗?”杨兆军自言自语。他在想胡敢的话,荣飞已经进入朱磊的视野,来厂两年进入科级,升的还不快吗?


 邢芳正和荣飞商量回空山。大姐邢梅陪老父亲回来一周了,想见见荣飞,可是荣飞一直不休息,今天上午还在加班,邢芳想明天回去,又觉得元宵节荣飞应当回他家,而大姐节后就走了,感到为难。


 “算了,几天下午我回家说一声,明天咱回空山吧。”梦境里邢芳总是先管别人后说自己,荣飞不愿意让她再委屈了。


 “那天给我的化妆品,那些进口的化妆品,究竟是谁给的?”


 “是一个你认识但没见过的朋友。以后你就会知道的。”荣飞不想此刻解释与甄祖心相识的过程,他心里在盘算是不是带邢芳回家呢?想了半天决定还是不带为好。


 “你不说清楚,我不能要。”邢芳将东西退回来。


 “好吧,是甄祖心,就是唱歌的甄祖心给的。”


 “甄祖心?你就吹吧。”邢芳根本不信。


 “你看,我就知道你不信。小甄是个很好的女孩,他曾在北阳音乐学院上学,那时我就认识她了。她去北京是后来的事。”


 “真的?你怎么会认识她?”邢芳倒是没往别的地方想,只是不太相信。


 “哈哈,不信?她八四年春晚一举成名,唱的二首歌都是我写的呢。”说多了,荣飞已经没有一开始搞剽窃的羞耻感了。


 “你写的?”


 “嗯,咋了?我不能写?”


 “她来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回空山了。小甄来看我,知道我们恋爱快结婚了,给你带了礼物。”


 “你会写歌------”是的,荣飞确实唱过她没听过的歌,和喜爱音乐的孙兰馨不同,邢芳是个乐盲,连一首完整的歌也唱不下来!“对了,那次我们和小孙他们在外面吃饭,你唱过一首什么,我记得的,事后小孙说是你给我写的。”


 “《你快回来》”荣飞微笑着说。


 “小孙说你完全可以干专业的作曲者,为什么不干呢?艺术家啊。”邢芳的心情好起来。


 “那样我们就不会相识了。是不是?你知道,我最大的快乐就是找到了你。”


 邢芳感到极为幸福。“你要再给我写一个。”邢芳撒娇。她很少这样小女儿状,荣飞爱恋地摸摸邢芳的脸蛋,“好啊,写就写。马上就有。”


 你把你的心交给了我,


 你就是我最重的行囊。


 从此无论多少的风风雨雨,


 我都要将你好好珍藏。


 我把我的梦交给了你,


 我就是你牵挂的远方。


 从此不论月落还是晨曦,


 你日夜盼望我的归航------


 “早写的?”邢芳痴迷地问。


 “当然是在认识你之后了。”荣飞将歌词做了小小的改动,使其更符合自己的性别。


 “我配不上你,真的。上次大姐问了你的详细情况,我不能隐瞒,她就这样说。”


 “她不会反对吧?”荣飞知道邢梅的性格在姐妹四人中是最为刚烈的,大概承担了邢家长子的责任,倒是对荣飞一直关怀有加。岳父生命的最后几年是在荣飞这儿度过的,邢梅陪着老父住在北重宿舍,与荣飞有了更深的了解,那段时间,荣飞即使与邢芳发生些生活中小小的冲突,邢梅无一例外地站在荣飞这边------从而赢得了荣飞发自内心的尊重。


 “她不反对,但也不赞成------你别误会。”邢芳的缺点就是过于实诚,几乎不会说谎话,“她的意思是你太优秀了,我配不上你,怕你以后不要我了。”


 “你也这样想?”


 “想过。”


 “什么结果?”


 “没结果。即使真有那天,我也不后悔。”梦境里的邢芳真的说过这类的话,但此生荣飞不会让邢芳再偷偷流泪了。


 “你不会后悔,我也不后悔。我们都不后悔。就像歌里唱的,你是我最重的行囊,我要将你珍藏一辈子。”荣飞搂住邢芳,吻着她的脖颈,“明天我们借车回空山吧,要不你大姐不踏实。”


 空山之行一切顺利,邢梅没有荣飞想象的严厉和挑剔,她看上去不过四十岁上下,显得年轻,温和地问长问短,一副知性女士的模样。岳父大人坐在床上,从始到终不发一言,梦境里岳父就是那样,很少说话,但性子十分的随和,生活上几无要求,无论吃穿都十分的随意。荣飞也第一次见了邢彪,个子很小,瘦瘦的,和其父一样,沉默寡言的。


 “小荣,你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她们写信都告诉我了,以后是一家人了,我也不说那些生分的话,只希望你对小五好些。她不很懂事,你多担待些。”邢梅实在挑不出荣飞的什么不是,邢菊那儿早替荣飞说了一篮子的好话了。


 “放心吧大姐。我知道该怎么办。”邢家那点家务必然的落在自己头上,原来视为畏途的东西现在是举手之劳了。


 “邢彪那儿,麻烦你还要跟枣林的厂子说一声。替彪子请假。开春后准备翻盖房子,他需要在家。”


 荣飞看邢芳,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希望邢家就此该一处大一些的院子。老人都故土难离,梦境里岳父住在北阳,总是念念不忘十里坡的老家,既然如此,在十里坡盖上一处宽敞的新院子,既满足邢彪结婚的要求,有让岳父有个体面的住处,不是一举两得吗?五间瓦房,估计也就是二万块的事。但这个话需要邢芳讲,不能自己说。


 邢芳还给他一个眼色,荣飞看不懂,“暖气片厂那儿没有问题。得空我要回去的,我外家就是枣林的,顺便看看我姥姥。只是彪子结婚后,还去暖气片厂吗?”


 邢梅沉默了。她已经习惯担当家里的一切事务,是事实上的家长,邢彪结婚后不去暖气片厂,靠种地能行吗?救急不救穷,难道可以一直靠自己的贴补过日子吗?这回回来,邢梅见到了彪子的未婚妻,家在邻村,很平常,女方提出的条件倒是不平常,指名要翻修老院,除此之外,衣服,首饰,电器等也大开口,仅彩礼钱要二千,在十里坡快成了头一份了。邢兰曾听到过闲话,既然他有二个在外挣钱的姐姐,为什么不多要呢?邢梅极其不快。但老父最关心的就是早些娶过儿媳抱孙子,几乎成为老人的心病,一向诚孝的邢梅不能违逆父亲的意愿。


 “这个,以后再说。总之,谢谢你给家里做的一切。”邢兰和邢菊已经讲了这个未婚的小妹夫的所有故事,初六回来时,小妹邢芳也提了盖新房的方案,并且说费用由她和荣飞出,遭到邢梅的取笑,“你出?你手里有多少钱?还不都是人家的?现在还没结婚就大把的花人家的钱,以后怎么办?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邢芳说了荣飞拥有一个大公司的事,那点钱可能真不算什么。


 邢梅感叹小五的运气,可由隐隐为小妹担心。荣飞什么都好,可就是这什么都好,让邢梅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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