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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那一颗驿动的心


 玄婴鸦羽似的睫毛映着细碎光榍覆下,撒下一片清冷阴影。


 “看着,别让他死了。”


 她起身,不容置喙地扯脱舞乐的手,其实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昏迷中的舞乐再固执,也根本没剩下多少力气。


 “子婴……子婴……”


 舞乐感觉手中一空,那张白得几乎透明的脸痛苦而紧张地皱了起来,他茫然挥舞着一只手,像是快要哭了出来似的,那黯晦哀怨的沙哑嗓音,断断续续,轻轻喘喘,就像每吐出一个字都快用尽了全身力气。


 玄婴挺脊如碑,那双黑白无一丝杂色的瞳仁,似旧平静地注视着他在空气中茫然无措地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手。


 既未走,也未伸手。


 华铘亦上了马车,他耳力极佳,虽然舞乐从嘴中溢出的名字像是被摔碎的镜面般模糊难辨,但他却依旧将其凑拼了出来。


 “子、婴?”他饶有趣味地盯着那凄凄惨惨的舞乐,挑了挑眉,望向跟平时略有不同的玄婴似惊讶地问道:“我记得刚才嫉妒好像说你叫玄婴吧,那么……这个子婴又是谁,子婴、玄婴,这难道是巧合吗?你们的名字怎么会这么相似?”


 玄婴在他说话的时候,便收回了视线,百褶裙摆拂过地面,转身准备下车:“我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吗?”


 华铘蹲靠在舞乐身前,环臂打量了一眼舞乐,讽刺地勾了勾唇:“当然没有,不过我好像也没有替他照顾的义务吧?”


 “那你就离开这支队伍,既然你想跟我讨论义务的问题,那么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玄婴顿步,侧过脸,那小巧耸翘的鼻翼与下颌形成一道完美弧度,一半落于光亮一半隐于黑暗,亦正亦邪,亦散发着一种暮色将近万物寂籁的幽幽冰镇雪气。


 “你以为你能够安全地活到现在,当真是一种天赐的幸运不成?”


 相比起刚才华铘那表露于面的讽刺,玄婴的话、甚至表情都可以称之为平淡如水,但任谁听到她说的这句话,都会觉得羞面赤耳,恨不得以头抢地。


 华铘虽然并没有羞面赤耳,以头抢地,却也差不多被她堵得恼羞成怒道,他底气不足地反驳道:“这是交易,你不是打算让我带你到天枢去吗?”


 “交易的前提是货讫两清,这么说,你是答应了?”玄婴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感情,可这丝感情华铘宁愿她没有,因为那其中饱含的嘲弄听了除了令人肝火上升外,完全没有别的功效。


 “啊哈,答应?”华铘黑下脸,挺拔身躯,趾高气昂道:“我什么时侯说过?”


 玄婴闻言冷冷一晒,掀开车帘,便跳身下车。


 车内的光线瞬间便暗了下去。


 “既然你拒绝,那就有义务替我照看他了……”玄婴隔着车帘的声音顿了顿,然后压低地再补充了一句:“否则你就只剩一条路可选了。”


 这条路是什么,不需要玄婴阐述说明,想必华铘也能明白。


 车内的华铘恨不得一口咬断玄婴的脖子,看这中原女人的血究竟是红的还是黑的!


 “艹!天杀的中原人!除了奴役我,难道外面就没有别人了吗?!老子到底哪里得罪你了,需要这样赶尽杀绝!”


 表示对中原文化研究不深的异域糙汉纸,用时候用词会令人很无语。


 离开马车渐远的玄婴闻言,略微沉吟片刻,才嗤冷一句:他得罪她的地方多得她都懒得一一数出来,反正……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清算。


 重新爬回原先那辆马车,十三骑虽好奇有意无意地打量了她几眼,却并没有一人上前与她搭话,他们对待她的态度既是有礼亦是疏离。


 待她回到马车,十三骑便代替了瑛皇国精兵继续启程。


 幽暗的车厢内,她看到嫉妒又已经睡着了,她知龗道他如今这般嗜睡,皆是因她喂食的那些特殊汤药,它既然恢复为他恢复伤口,又能辅助他能够好好地养伤,作为他术后康复医者的习惯,她伸手轻轻地触了触他的额头。


 入手,泛凉却如玉质般柔腻。


 她掌中尚余舞乐额上的滚烫余温,所以触碰到嫉妒冰冷的额头,他先是颦了颦一双柳叶眉,然后当暖意透过额头沁入他身体,又似慵懒而娇贵的波斯猫,绯丽红唇微微舒抿起,喷了喷鼻息,在她掌心舒服地蹭了蹭。


 见此,玄婴并没有撤手,持续地保持着这个动作。


 他这是气血两亏的情况。


 玄婴并不懂医,可是她懂治一些疑难杂病,而因为性格习惯,她选择的是一门外科,像内科这种,她除了研究感兴趣的毒药跟一些多嚼不烂的医学典籍,别的其实都比较外行。


 恰好,舞乐与她相反,她生疏的,她不感兴趣的,他却是懂的……


 莫名地,她又想起了他的事情,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又被嫉妒夺去了。


 她感觉到他身体此刻就像一块化不开的冰,那般寒冷,即使用上冬日铺陈的狐裘厚绒也温暖不了他,他身上散发的寒意,令整个车厢内跟车厢外,形成了两个极端现象,一个是萦寒冬日一个则是暖春煦日。


 玄婴注视着他面目良久,终于有了决定。


 或许能够替他取暖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但玄婴却选择一种对已身最有利的方式。


 她先伸手慢慢掀开了那裹覆在他身上的暖绒狐裘,接着动手褪去身上外罩的那件黑素长衫,最龗后仅着一件白色薄单衣。


 嫉妒即使在睡梦之中依旧能够感受狐裘被掀开后,那从四肢百髓蹿入的阵阵寒意,他那双绯红嘴唇渐渐透着青紫色,那长而卷的密织睫毛颤了颤,呼吸由浅转重,似乎随时就要准备要醒过来。


 但很快,他那空旷而冰冷的怀中悄然无息地偎依进来一个温暖的抱枕,暖意正在一点一点地沁入他的皮肤,他身体倏地本能一僵,但那萦绕于鼻的熟悉味道,又不一会儿地抚平了他的紧绷,整个身子慢慢地放松了起来。


 即使是昏睡当中,他依旧能感觉到自己就像一块冰,正被怀中的“抱枕”慢慢融化,那能够让他舒服地呻吟的暖意,缓缓在身体内扩散开来。


 嫉妒其实很十分讨厌阳光,所以每次出门他都习惯将全身遮掩得严严实实,即使是待在马车里,也是门窗紧闭,连一丝光线都不愿意其透入进来的。


 喜欢待在黑暗之中的人,一般是缺泛安全感,其实没有人喜欢一个人待在既冰冷又黑暗的地方。


 可是如果不这样,他们或许连呼吸都感觉到不安,随时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不用多久便会彻底崩溃了。


 而黑暗与别人给予的温暖一样,一开始地触碰会令他们似被烫到一般,极度不适应,挣扎,紧张,甚至逃避,可一旦适应后,便没有人喜欢再重新变回一个人待在那种冰冷黑暗的地方。


 嫉妒试图过抗拒,可始终敌不过玄婴的怪力,只能被迫地接受她的“给予”,可渐渐,尝到甜头的他,在睡梦中绝对是比清醒的时候更为诚实,他无意识地伸臂将她环在怀中,紧紧地缠着,就像这个温暖的源头随时会消失一样地不放手。


 玄婴脑袋正巧靠在他的肩胛与锁骨旁边,耳垂裸露在外,而他呼吸一浅一深喷撒在她头顶,亦痒痒地拂过他耳畔。


 他抱人的动手很生疏,一看就知龗道从来没有抱过人……或被人抱过,一开始两人的姿势都不舒服,等到他一点一点地调整,最龗后才稍微好些。


 至少不会不是咯到这里压到哪里,就是扭到那里撞到这里。


 玄婴的体温一向也并不是很高,可是她为了迁就嫉妒,便用玄气改变体温变得如暖炉一样,烫贴在他冰玉般透着寒的肌肤。


 他的身躯很纤长,但却很瘦,是以侧躺时背脊如弯月微弓,脑袋则无力地轻靠在玄婴削薄的肩膀上,而玄婴娇小的身子贴近他身前,却正好如另一块半月,与他契合得十分圆满。


 她听着耳畔渐渐平缓的呼吸,亦随之放松了全身,如海绵吸水般慢慢阖上了沉重的眼帘。


 车窗厚重的布帘,偶尔随着马车颠簸晃动,一阵暖风煦阳偷溜进马车过,撒向一片光亮。


 在马车旁戒守的十三骑,呈铁桶式队形包围得严密,策马上行间,愧一偶尔不经意朝车窗内瞥过一眼,便意外看到了这副相拥抵足而眠的温馨画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人如雷轰电掣般,整个人呆住了。


 ——


 队伍一行已出百里,眼瞧着即将入夜,远离了开阔大道即将驶进荫森山野,槐一身为十三骑领队,看自玄婴入马车后,车内从晌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自从看到那一幕,愧一的心情总是像揣着些什么,像是看到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事情,坐立不安。


 于是他忍不住停下队伍,下马靠在马车旁出声询问道:“主上,即将进入卞野,可要歇息停宿一夜?”


 虽然他并不知龗道嫉殿受了伤,可是他看主上跟以往快马加程不同,而是卧躺在马车之上,便知龗道必是事出有因。


 马车内的嫉妒虽然睡得很沉,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而温暖过,直到槐一一连问了几遍,他才挣扎着眼皮,惺松着睡来。


 他稍微一动,才发现被他忽略的不对劲,他蓦然感觉到怀中有东西,就像本就是他身体一部分的隆起,那种与他气息融合,那种几乎与他同化的温度,并没有令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醒了?”


 一颗黑亮脑袋,从他胸前摩挲地蹭了蹄,才慢吞吞地抬了起来,那缠着绷带的脸如此标新立志,鲜少有人将她跟别人错认,虽然她从他怀中醒来,但她眼中却是一片清亮,完全不似嫉妒那种刚睡醒,带着些许朦胧,惺松之色。


 “你……”嫉妒瞪大眼睛看着她,似受惊,那沉黑的睫毛根根竖立,苍白无血的脸上,那眼底的黑青尤其明显。


 刚才的似醒非醒,此刻却是完全惊醒了。


 他清楚地感受到,他双手正揽在她纤细温润的腰间,手掌透过那薄薄的单衣,属于她肌肤的温度与细腻触感悉数从肢体传达进了他的脑海之中,她跟他靠得很近,近得几乎除了一层薄衣相隔,再无其它阻碍,连她身体的曲线他都能够用躯体描摹出来……


 玄婴静静地看着他,装作不解,明知故问道:“我怎么了?”


 嫉妒没有回答她,而是突地一把伸手推开她,甚至差一点没用上脚来直接踢人。


 完全将她当成的毒蛇猛兽,避之而后快。


 虽然胸前骤然失去的温度令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惆然落失,但下一刻,他片刻不耽误翻身掀开狐裘被单,如一只暗夜孤独的鸦鸹,疾飞射出了马车。


 看着那翻飞摇曳摆动的车帘,玄婴眼尖地捕捉到他耳朵后根透出的红。


 等车帘重新掩下,车内一片寂静而黑暗,她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诧异而惊讶的呼喊:“主上?!”


 谁能相信,那枭冷桀骜恶名响遍整片大陆的嫉殿竟是一名如此纯情的少年,连这种“盖着被子纯聊天”的同眠也能令他羞成这样地落慌而逃。


 玄婴似想笑,而她的确能够稍微地抿弯了那么一下,虽然很浅,很僵硬,笑比哭更难看,但不可否认那被冰冻过久失调的面部神经正在慢慢恢复,虽然她习惯冷漠面摊待人,可谁也不想在想笑的时候,却无法表达出来。


 玄婴慢条斯理而从容地穿好衣服,嘴角始终挂着那么一抹浅到几乎令人忽略的弧度。


 ——


 直到夜幕降临,嫉妒仍旧一去不回,玄婴淡定地下了马车,周围的人都静了静,见槐一跟燕二已经出龗去寻他,剩十一骑驻守马车,她便吩咐他们扎营生篝火,也准备走一趟寻人,却听到不远处争执的声音。


 “让开!”


 “有什么事情,我自会通传的。”


 “你……好!中原女人,那个马车上的男人快死了,你如果不想他活,想给他收尸的话那就再慢一点出现吧!”


 篝火燃起的一头,华铘负气甩手不干的声音传来,令玄婴闻言脚步一顿,久久未动,却也没有回头。


 而森林一头,如蕴藏著深邃无尽的黑暗,篝火熠熠映辉下,妖藤怪树魔影摇晃似毛骨悚然,这时一阵飞禽走兽的悲恸嚎叫,划破了一片宁静的夜空,玄婴等人不约而同地一道回头。


 但见从阴暗的森林之中,步履如挂皮的骨架骷髅,走姿总是咔咔无力摇摆不定,亦似幽魂一般飘渺无息,缓缓现象一道纤细而诡冷的身影。


 赫然是消失了许多的嫉妒,不一会儿他身后又匆匆而出两道戴着兜帽披风,一高一矮的人影。


 分明是槐一与燕二,他们见主上已自已回来愣了一下,便无声地施礼退至一旁。


 他们可不敢质问主上去哪里了,只要现在人回来,他们便安心了。


 “吵什么~”那沙哑干枯的变异嗓音,阴阴凉凉地响起。


 这一声如石投静湖,泛起了一片激伶。


 十一骑闻言一惊,立即垂首:“主上。”


 玄婴由始至终却一瞬不眨地看着他。


 可是他的视线却一直都在回避她,没有一刻与她对视上。


 玄婴想了想,此时他恐怕还不知龗道该如何面对她,既然他需要一个冷静的空间,那么她再咄咄逼人则显得太急进了。


 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也不仅是表现在做大事上,像情事上亦能够获得一番收益。


 既然他不想看到她,她也没有必要兜兜转转在他面前晃悠了。


 她走到华铘面前,十三骑的人自然是不敢拦她的。


 “不是找我吗?走吧。”


 她说完,便准备朝前走,但下一秒,她感觉身后的空气一阵异动,似听到谁的抽气声,眨眼间她的手腕已被一道冰凉牢牢地抓住了。


 “你—去—哪—里!”别扭而怪异的低气压声音,在她脑袋后面闷声一字一顿地响起。


 玄婴没有回头,也没有抽回被拽紧的手,语气清凉道:“车厢内的那个人快要死了……若继续这么放着的话。”


 嫉妒的手没有放,而是扭过头对十三骑的人道:“脑子被猪吃了~嗯?还不去看一看!”


 燕二前去探看了一遍,抱拳道:“主上,他病得的确很重。”


 “你又不是医者……”看属实情,嫉妒对着玄婴不肯回头的脑门,老大不乐意地讥讽了一声,却又突地想起了什么,碧眸一亮:“嗤嗤嗤~你难道也要给他开刀子?”


 他这么一问,语气显然掺杂了些许神经质的兴奋。


 玄婴一听,沉默了片刻,猛地抽回手,再揉了揉道:“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令我动刀子的。”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暧昧,嫉脸上的变态笑容一僵,然后眼神又开始飘移,看树、看地,看天,看石头……反正就是不停留在她身上。


 而十三骑则震惊地看了看玄婴跟他们主上之间那种……难以言喻,带着点儿粘沾稠稠、还有那么点粉红色系完全无法插足的气氛。


 “当然,如果是你的要求,我自会满足……”玄婴继续道。


 “不行!”嫉妒急声打断,看了看周围那些因为他的扫视,而如风吹稻穗纷纷低垂下去的视线后,撇撇嘴,长挑黛眉,阴阳怪气道:“算了,槐一,你去想办法医好他。”


 槐一闻言,一时面有难色,他吞吞吐吐道:“主上,我不懂医,这要怎么治?”


 对于嫉妒的无理取闹,槐一虽然已经习惯了,可习惯不等于对他的无理取闹,跨行领域就能够做得到啊。


 “他本身就是医者,只需要弄醒他,他就能将自己够治好。”玄婴适时地插话道。


 她的话令那阴森威胁着槐一的嫉妒转移了注意力,他盯着依旧不肯看他一眼的玄婴,完全忘记一开始究竟是谁不肯看谁的,心中一郁闷,他呛声道:“啊哈,怎么弄?”


 十足看好戏地讽刺语气。


 看危机解除,槐一松了一口气之余,尤记得对玄婴暗中抛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我可以。”


 玄婴说完便转过头来,猝不及防,两人的视线撞个正着,嫉妒喉节艰难地滚动几下,那张脸在玄婴的视线,一点一点地熏红。


 他倏地转过身去。


 最终——嫉妒还是同意了,毕竟有时候默认也是一种选择。


 但是他却一步不离地跟着玄婴身后,如一道安静的影子一样,虽然寸步不离,但却无声无息,他就好像想将自己永远地隐藏起来,不让玄婴发现,但却又不舍得离开她一步。


 他矛盾的举止与矛盾的心情一样,显而易见,玄婴自然不可能看不到他的变化。


 但这种时候,她不可能太冒进,她想她还需要一个契机,一把火候,想必就能够水到渠成了。


 她独自上了马车,或许是因狭窄的空间、也或许是因为马车尴尬的关系,嫉妒犹豫了一会儿,只站在车外,终究没有上车。


 而华铘也被挡在外面。


 马车内,终于真真正正只剩下玄婴与舞乐两个人了。


 中午来看过他一遍,因为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她仅停留了片刻,而现在她却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替他好好检查一番。


 他那张结合媚妍入骨又阴柔精巧的面容,因为发烧而整张脸红通通,红唇,薄如蝶翼的睫毛无力地扇动,他双手攥紧衣服一角,额上冷汗津津似陷入噩梦般口中呓语不断。


 玄婴一听,大抵他喊着有父皇、母后、籽月,还有……子婴。


 他不知疲惫地重重复复地呼喊着这些人的名字,似哀求,似痛苦,似挽留,那因为发烧的沙哑嗓音,有一种即将哭出来的凄惨。


 玄婴静静地凝视他片刻,对外面的人道:“拿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哈~衣服?!”怪腔怪调的质疑声。


 “他的衣服都湿了,就算救醒,治标不治本也无用。”


 外面沉默片刻,才阴沉沉道:“槐一,去替那病秧子换!”


 很快,槐一便送过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并上车迅速替舞乐换好,再让玄婴重新上车。


 玄婴看着换了一鹭碧波纹越罗直身,大襟宽袖,银丝玉扣腰带衬托出他腰身盈盈一握,肤凝如肌,眉目如画如黛,国色无双,倾城之姿。


 这套衣服令玄婴有几分熟悉,想了想才想起,这款式倒跟牧骊歌的风格相似,想必是槐一从马车哪里找出来这一套牧骊歌准备用在路途中换洗的衣服。


 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后,舞乐的情况看起来稍微好了一些,他轻蹙眉头,那炙热的气息拂过玄婴靠近的指尖,她细致如描般抚过他乖巧柔顺的眉骨,沿着眉骨朝下,那薄薄的眼睑,指尖微凉摩挲着他发烫的脸颊,这并非单纯的抚摸,而是带了一种特殊力道的按摩——舒经活络。


 一开始她的力道保持在舒适的程度,随着时间推移,渐渐便加大力道与范围,形变成一种带着痛意的折磨。


 “呃啊……”舞乐拧紧眉头,红唇微张,一连串痛苦而压抑的呻吟溢出。


 因为痛意,他佝偻起身子,涣散的神智渐渐苏醒,他在虚弱而朦胧睁开眼睛,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艰难地眨掉睫毛上的水汽,待看到坐在他身旁半蹲坐的身影时微微怔愣,他顺势抬起视线,即使那张脸被绷带缠紧,但他还是第一眼便认了出来:“子婴……”


 这是他在清醒的时候喊着她的名字。


 定盯着他渐渐被冷汗浸湿的额发和泛红的瞳仁看了一会儿,玄婴呼吸一松,终是坐直了身,用袖口替他擦了擦额头鬓角的薄汗。


 还未等她说出一句的时候,舞乐便自己靠了过来,委屈凄惨,又无比疲倦地将额头抵在她的肩窝处,不一会儿,肩膀处薄薄的衣衫便被他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浸湿了,凉凉地贴在肌肤上,很是难受。


 但是玄婴却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抬起手,像是哄小孩一般揽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的后背上抚着。


 “睁开眼睛一醒来,他们都消失了,可是……只有你是真实的……只有你是真的……”


 他将头深掩进她的怀中,很快便湿了一块儿,但这次却是热的液体浸湿。


 待他情绪发泄了一通后,终于从梦魇中脱离而出,回归到现实时,玄婴则坚定不移地推开了他。


 “我不认识你。”


 舞乐一僵,蓦地惊讶抬头,眼睛红红地,像一只惊呆的兔子。


 “嫉需要你活着,我才会出手救你的。”


 冷酷的声音砸进舞乐的脑海中,他像从头到脚都被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既然你醒了,便治好自己吧。”


 他茫然而无措地看着玄婴,想从她眼中看出什么,然而里面太深奥,太黑暗,他什么都看不到,他顿时既失落又像一只弃犬般,眩然欲泣。


 在他身上发生了太多变故,打击一件一件地接踵而来,他真的没有那么坚强,对每一件事戸都能够从容地对待,现在连她都要抛弃他了吗?


 ……那他还剩下什么?


 舞乐此刻绝望而悲鸣的表情太过深刻,玄婴那含着嘴里的绝情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她黯了黯眼瞳,最终,舞乐却看她动了动嘴唇,无声道:妥协,活下去……


 舞乐眸光一颤,他道:“我……”


 “你体质很弱,好好调理吧。”


 打断了他的话,玄婴转身便要下车,却被着急的舞岳一把抓住了裙摆,他下身瘫痪,只能翻过身来拖在车厢地板上。


 “别走……我、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呵呵呵~”


 一连串怒到极点变成一种阴森森的刺耳冷笑从车厢外传来,接着一道厉风将玄婴缠卷着扯下了马车,而余尾的罡气则扫到了舞乐,顺带着他也一并滚下了马车。


 “有话,你该对本殿说才是……桀桀桀桀,俗媚妖医,本殿想要的东西,你究竟还要隐藏多久呢~?”


 看来刚才的话,一字不落地被嫉妒听了去,他墨发飞舞,衬得那张苍白、眼圈浓重、挂着诡冷森笑的面容,有一种病态的神经质,猖狂而锐利逼人。


 玄婴看着摔倒匍匐在地面的舞乐,眸光瞬间似覆了一层冷冰,但接着很快,便又恢复了一片平静无波。


 华铘看着那刚刚才被救醒,就被虐了一身灰的舞乐,嘴角狠狠一抽。


 这嫉殿究竟是想人活还是想人死啊?


 要他死的话,又何必救他呢?既然救了,又这样折腾人,简直就是有病吧。


 “你、你真的忘了我吗?”


 舞乐不顾嫉殿,而是撑臂缓缓抬头,目光如负伤的麒麟兽固执而犀利地盯着玄婴道。


 玄婴蹙眉,本该决绝地否认的话,拐了一个弯出口:“这很重要吗?”


 她是真心觉得她记得他与否,这并非是一个需要冒生命危险去肯定的答案。


 可他确真的是拼上性命来问她,这是因为龗什么?


 重要吗?舞乐恍惚一瞬,接着眼神便沉寂了下来,重不重要,他也不知龗道,可是她就是他的一个心病,而这个心病一日不除,他便一直会耿耿于怀,难以安枕。


 “三年前,那一夜攻城时,我虽然一心想去找籽月,可是我却一直跟脚步粘在地上似地没办法离开,我跟着那些平民一样,远远地看着你,那一刻我好像忘记了所有,眼中只有你的存在……可是最龗后,你却还是跟那个男人走了,你看不到我,我既伤心又生气,便负气地进城了,决定不再关心你的事……可这三年来,我一直不断地回想,一直不断地梦回三年前,如果重新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站在远处看你,我想真正地奋力去争夺一次,哪怕是失败,哪里会丢掉性命,我都不想遗憾跟后悔……后来,我曾回去找过你,却始终得不到你的消息,我以为你遇害了,心中又悔又恨地一把火毁掉了那些该死的木偶傀儡……”


 原来贪婪城的那些傀儡是他烧的啊……


 舞乐越说越激动,一张纤细如鹤翎展翅那般柔美清丽媚妍的面容随着回忆,脸色一变再变,就是想将心中的全部负面情绪全部的倾泄而出,完全不顾一旁一身冷煞杀意浓稠成实质,充满张牙舞爪的黑暗的嫉妒。


 他碧眸淬着毒,如镰刀的嘴角深深地弯起,几乎快裂到耳根处,完全不似正常人该有的病态表情,他急于撕裂眼前这个胆敢觊觎他的所有物混帐东西!


 “你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怎么回答你?”玄婴眼中的费解神色更浓了,她道:“如你所言,那个籽言对你很重要,可你却想争取我,难道你想享齐人之福?”


 舞乐闻言一震,急急恼怒:“你说什么?!籽月、籽月只是我的同伴,是我的……亲人,我哪里会有那种想法?”


 他说完,便哀怨着小眼神般瞅着玄婴。


 扯淡!


 当初是谁声称想将留了二十几年的清白之躯献留给籽月的?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癖好,喜欢玩同伴跟亲人CP?


 玄婴如果没有“失忆”当然会出讥反驳,可惜现在她做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是不具备这种吐槽资格的。


 “霍嗬嗬嗬嗬~~”


 突闻耳畔响起一道高亢而癫狂的笑声,玄婴一惊,但见身后一道身影迅速掠过她,她墨发被剧烈的风吹乱飘洒,燃烧的篝火一阵忽暗,朝着舞乐攻去


 玄婴一怔,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冲了出龗去。


 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到达,风起云涌,天地变色,十三骑表情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惊骇。


 但见一阵天昏地暗之后,余焰渐渐轰隆燃大,光线通明,一只玉白如冰晶的手紧紧地掐住一柄泛着红色血气的镰刀尖端。


 两道身影,如山林间的虎狮对峙,彼此都不肯退让一步。


 “你—在—做—什—么,嗯啊~?”那像被割破喉咙的低哑声音,几乎每说一个字都在压抑着磅礴的怒意。


 玄婴知龗道,他对她生气了,而且这次还气得不轻。


 可是……“他不能死……你太义气用事了,你不是还需要他吗?”


 “本殿做事不需要你教,让、开!”


 玄婴此时也不知龗道该怎么阻止他,她知龗道她每替舞乐求情一次,便等于是激怒他一分,可既然她都站出来了,再缩回去便也没有意义了。


 “嫉,牧骊歌若在此,也会跟我做同样的事情。”玄婴目光一片坦然,只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试图劝说他。


 嫉妒冷冷地看着她,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之前那种面对她,羞涩又别扭的神情,取而代之则是一片焚烧掉理解后的冷寂而漠然。


 很难想象之前明明还是一副那么温馨相拥的场面,现在却是一种燃烧着冰焰的决裂场景。


 槐一看着这一切的变化,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呵~本殿本来以为你会是不同的,却原来……这世上的女人,都是这般的水性扬花……”


 ------题外话------


 虞妹纸负了咱嫉妒成狂的嫉殿大人,这下得施展出浑身解数来挽救了~


 ∑(っ°Д°;)っ不吵架感情不深,正所谓有打是情,骂是爱哦~


 若不出意外,不用多少章嫉殿将被攻略完毕,下一个选择攻略谁,请表要客气地留言轰炸作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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