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昨天静请了病假，肚子疼了一天了，静的肠子肯定坏掉了！


 －－－－－－题外话－－－－－－


 虽然知道这种时候或许不该问这种问题，但自从知道她是为了始而来的那一刻，白老头儿族长心底便存了一个疑问，最后他还是脱口而出道：“那你想救的是谁？”


 “不是两个，是一人吧。”虞子婴眯了眯眼。


 “你见过他们两个了？”他失神地问道。


 冷氏族长一滞，因心底的震惊地颤抖着双眉。


 虞子婴收回了视线：“有区别吗？”


 “你、你是始，还是司的朋友？”白老头儿一瞧小姑娘满脸煞气，不好！她怕是准备要下死手了，他立即站了出来，连忙出声问道，想转移她的视线。


 这世上最难的不是将别人的钱放进自己的口袋，而是将自己的思想塞在别人的脑袋，虞子婴并不想跟他们进行无意义的辩驳，也没时间跟他们讨论对始的看法，但这样明晃晃地当着她的面搞歧视，那就别怪她翻脸无情。


 虞子婴耳尖，倏地便斜了过去，她眼神如刀，如寒茫尖刺，那人一对上她的眼，只觉自己瞬间在无形之中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张脸憋红了，又白了，别说呼吸了，连心脏都险些停止了。


 听了虞子婴的话，众人眼神一阵闪烁不定，久久回过神来，有人余悸地哆嗦着手，嘟囔了一句：果然怪物的朋友也是怪物什么的。


 船的事情是交托给了嫉，一来到夷族他们便兵分两路，虞子婴跟惰负责夷族的事情，嫉则安排撤退离开的路线。


 “上面此时已乱成一片，守卫都跑了，我带你们逃出去之后，你们就一直朝死海边逃去，我已安排了船只到时候会送你们离开。”她话锋一转，用一种决绝暴虐的态度中断了一qiē。


 然后一个个都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侧过脸去，一身冷酷之气的虞子婴。


 铁笼子上四溅冰冷的水，跟铁笼子砸到地面骤然响起的“啪哒”惊响，吓得众人抱头一跳，尖声连连。


 虞子婴亲眼看到他们这种对始敷衍而厌恶的态度，心口就像突然堵住了一口气，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后，突然一甩宽袍长袖，手腕间伸出一根透明丝线将水池中的牢笼上的锁链嘎霸一扯，只听到“呯哒！”一声，那镶嵌在地面的铁笼子便被她整个摇摇晃晃给扯拽了出了池子，然后从空中一挥，便重重砸在众人旁边的空地上。


 “不知道！我们什么不知道！”不等那个白老头儿出声，其它所有人一听都是一致摆手摇头，别说是关怀与担忧，全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这个冷氏族长是始的亲爷爷，她想知道他对他的态度又是如何。


 虞子婴并没有感到生气，只是心底感到疑惑，于是，她试探性地转向冷氏族长，问道：“他在哪里？”


 这时，所有人看她的目光渐渐开始变得不一样了，甚至有的人还拖着自家孩子悄悄地退后几步，一脸防备又不耐地看了她几眼。


 欺骗？她跟始有关系，他们就这么难以接受吗？


 “你、你难道是他的朋友？”有人因为声音问得太快而有些拔高，听起来倒有些像是被欺骗后的质问。


 虞子婴一眼扫过，从他们对始的称呼上判断，她心底有了些想法。


 他们称呼“始”不是像冷萩一样尊称为少族长，而是叫“灾星”和“那个人”，这其中有什么缘故？


 这一提到“始”，刚才因获救上岸的冷氏族人脸上的喜色一褪而尽，他们的神色变得十分难看，看向虞子婴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感激变成如今的别扭，他们对“始”的态度就像听到一件十分厌恶烦躁不安的事情，却又不得不因为某种奈何不得的原由而忍耐着。


 “怕不是朋友吧，那个人……哪里会有什么朋友啊，我瞧着莫不是来寻仇的吧？”


 “中原那边跑来找他的？怎么回事啊？”


 “什么？！你竟然是……是那个人的朋友？”


 这时，有人突然惊异地叫道。


 “……始？你说的是、是那个灾星始？”


 虞子婴任着他们打量和观察自己，面无表情半真半假道：“我是从中原特意来宛丘找始的，得知你们被抓后，便顺道过来救人。”


 白老头儿白眉挑了一下，恰好露出一只充满睿智灰青的眼睛，但一瞬间又被浓眉遮掩了下去，他仰头看着虞子婴一眼（冷氏族长比虞子婴还要矮一个头），然后摇头摆脑道：“小姑娘你是怎么知道殷圣的？看你的模样不像是宛丘的人，你为什么会冒险地跑来这里救我们？”


 虞子婴看了所有人一眼，从他们的神色之中观察后得知，他们并没有说谎，便又问道：“你们见过夷族之外的人吗？比如……殷圣的人？”


 白老头儿之前跟虞子婴自我介绍了一遍，为了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她问的事情，他倒是没有隐瞒：“我们也不知道，这群夷族人跑来咱们的族落部大肆烧杀掳掠，然后又将我们全部人集合在一起抓来这里，便一直关着，既没有人审话也不见他们有任何举动。”


 “你们知道夷族抓了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吗？”


 将所有人都从水牢笼子里放出后，虞子婴便问白老头儿。


 听着四周围一下就热闹起来的声音，虞子婴意外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想到冷氏一群之人的心态如此之好，落得如此境地依旧能够相互取笑闲聊，看得出来虽然这段日子他们在这水牢里被磨得狠了，如今得知获救，人跟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嗳，等等，我们跟他一个笼子给关着，这不是遭连坐了吗？这不行，这不行啊。”


 “对啊，小姑娘力气大是好事啊，他偏叫人家小姑娘怪物，这可不就该嘛，还是先解救我们这个笼子吧，嘿嘿。”其实这水牢内安静得很，哪怕一点小小的声音发出都会有回音，所以刚才那话倒是不少人听见了。


 “要我说啊，小姑娘啊，你就让他在那笼子里再关久一点好了，让他刚才瞎嚷嚷。”


 “可不是吗——该，让你小子之前乱说话，哈哈哈哈——”


 原来那白老头儿就是冷族的族长，他这人脾气好，性格温和公正，平时也就爱跟族人笑闹玩骂惯了，所以族人们对他也并没有多少畏惧与害怕。


 刚才他可是听见他满口瞎扯炮喊人家小姑娘怪物来着，既然害怕人家这把子力气是怪物，那就别在那儿死皮赖脸在求着人家救命啊。


 白毛老头儿扯了扯下巴的胡辫子，仰起下巴：“哼哼，就你这小子嘴啐，有这把力气说闲话，不如就先将机会让给别人吧！”


 虞子婴转过了头去，却听到旁边有一个人立即委屈在叫道：“族爷爷，不带这样的，咱们这个笼子马上就弄好了，您就不能再等一会儿再抢人了吗？”


 怕惹恼了来搭救的小姑娘，他立即摆出架势大声喝叱着族人，然后他转过身，对着虞子婴请求，用一口浓重奇怪口音哑哑道：“呵呵，小姑娘真是有本事啊，来，还是先帮我老头子一把吧，老头子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这笼子给关散架了。”


 那个白老头儿听着周围那些悉悉窣窣的议论的声音，有些不安又迅速地瞄了一眼虞子婴，他不是那些山野之夫，他知道这世上有武功粗煁之人，哪怕是再细微的声音亦能够听见。


 “咳，这位姑娘是来救我们，你们太失礼了！”


 有人暗中不断吞咽快泌过快的唾沫，两只眼睛都快凝滞在眼眶内了。


 江湖上有一句话叫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这瞧起来就像用最名贵的一qiē物品骄养出来的贵气小姑娘，分明就长着一张世上最无害最令人卸下防备的脸，却有着徒手掰断菜刀的力气，的确让人惊奇恐赫。


 想必他也知道这句话很失礼，却还是低喃出声，哪是以为没有人听得见吧。


 “天啊，这、这是个妖怪吗？”有人眼神闪烁，小声嘟囔了一句。


 虞子婴扯断了一条之后，又继续开始扯另一条，扯空回答了那小姑娘的母亲一句：“饭。”


 要说之前她力大无穷推石门，他们也认了，他们也就只当那石门或许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重，毕竟他们也没有去推，只是那些个夷族人进进出出多派些人一并来推着，也或许是这石门早被推松了……反正随便糊弄一个借口便能自欺欺人一把，可现在他们总不能瞎扯这又粗又重的铁笼子其实是木枝造的吧，能一掰一戈崩脆断了。


 之前轻视怀疑冷静的眼神，此时通通变成震惊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似的。


 “嚯！这、这力气太骇人了吧！”


 小姑娘的母亲也惊呆了：“你……你、你这姑娘，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咔！”一声戈崩脆响的声音打断了小姑娘教训似的喋喋不休的话，小姑娘睁圆了一双水亮大眼，看着上面那根被掰断成两截铁条，直接目瞪口呆了。


 看她那架势像正准备将这些铁条掰弯，这时，她听到之前那一个脆声脆气的小姑娘从一个中年妇女怀中扑腾上来，伸出双臂，急声道：“嗳，小姐姐，你这样不、不行的啦，这个是掰不弯的，卡鹿叔叔试过了，他说这是由什么很硬很硬的铁铸成的，你看这个笼子这么这么地粗，所以——”


 虞子婴听到笼子里的冷氏族人像烧开的沸水一样此起彼伏的冒泡，她一个没回答保持着沉默，她蹲在铁笼子上，伏低下头，双手一左一右捏住铁笼子上约有两根手指粗的铁条。


 “外面到处都是夷族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们被关在这个铁笼子里面，你要怎么救我们啊？”


 “你一个人怎么救我们啊，是不是外面还有同伴？”


 之前一直保持警惕沉默的众人一听，纷纷激动地抓住铁笼子，仰起脑袋朝虞子婴望去。


 “救我们？你真是来救我们的吗？”


 这一池子的水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血肉跟难以想象的脏东西，但虞子婴心思不在其上，便直接忽略那股冲鼻的异味。


 虞子婴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便施展轻功跃进那一池的污水的牢笼子上，只听到哐当一声，悬吊在铁笼子上的一根铁链摇晃了一下，而铁笼子也随之摆动荡起水波阵阵，污水底下很浑浊，搅得底下沉污翻腾。


 “我是救你们的人，有什么事等出去以后再说吧。”


 这白老头儿白眉白须，那厚重的白眉如云鬓散乱，遮挡住了他的双眼，那像毛笔上厚下尖的胡须垂掉在下巴，被绑成一条小辫子，他说话时只看到他双唇蠕动，却看不清他的表情神色。


 白老头儿强捺下心中的悸动，他朝前挤了挤，跟他同一个笼子里的人都分开了一些，让他站在最前面，他因为身材矮小，不得不仰头看向虞子婴：“没错，我们是……那你是谁？”


 白老头儿在她的眼神之下难以分神考虑其它，它太过威摄跟有压力，他甚至觉得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那一双幽深闇黑的眸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少女的眼神。


 她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虞子婴并没有回答孩子的童言稚语，她视线几近固执而强硬地看着那一个白眉白须老头儿。


 孩子都愿意这么单纯地想着。


 抓他们来这里的坏人是夷族人，经常跑来水牢给他们送吃的也是夷族人，而现在这个长得像精致漂亮木偶娃娃的姐姐不是夷族的人，她跑来这座讨厌的水牢，一定是之前父母所说的来救他们的人。


 雪肤黑发，五官像用最完美的比例雕刻而成，她的美无疑不令人震惊怔愣，然在小朋友眼中，她的漂亮容颜倒是其次，最重要的她与夷族人不同的外貌穿着，这才是他们颀喜激动的缘故。


 比起一些疑心过重且忧虑重重的大人们，一个被母亲从水中抱起来的几岁小姑娘，她双眼睁得大大地，双手抓着铁笼子，饱含着希望与激动望着虞子婴，脆声脆音地喊道。


 “姐姐，你、你难道是来救我们的吗？”


 虞子婴将石门放开，沉重的石门发出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重新关上，也同时把远处那些遥远的光线隔绝开去，虞子婴黑静的眼神在这个屋中扫了一眼。随即落到了那个白老头儿身上，问道：“你们是冷氏一族？”


 “你……你是谁啊？”被关在铁笼子里面，一个年过八旬年纪，长得矮小瘦瘪，白眉白须的老头子突然颤声道。


 不对，这哪里是娇嫩滴滴，他们惊骇地看着她慢慢将石门推前，然后整个削弱娇小的身形展露无遗，那一双看起来玉软花柔的小手正抵在那扇坚硬的石板上，随着她每一步移动，石门也跟着移动同等距离……


 而且这中原少女又怎么跑到这水牢里来了呢？


 ……夷族里，什么时候跑来了这么一个娇嫩滴滴的中原少女？


 随着一只脚现出，然后是一截质地垂顺的黑裙，裙绒面很特殊在光线下忽现忽隐的一种金色纹路，一身素黑无它色的缎衫，青丝单捥鬓，披散于腰后，瓷白面容干净得毫无人气，像供奉在佛案上的泥塑像一样。


 那是小孩子，或闺阁俏女子才有的尖尖纤脚吧？


 脚？小脚？


 但很快，他们发现比见鬼更惊悚的是，那巨大的白石门后竟探出一只纤细小巧的脚。


 没错，想要推动这扇石门至少需要七至八个成年壮汉齐发力才行，然而在他们眼前呈现的是这扇厚重的石门被推开了，但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迹……嚯！他们见鬼了不成？！


 他们从那闷沉的石门被推动着“咯吱”作响时，便反射性地紧紧盯着门口，由于之前出入这个水牢一直都是夷族派来送吃的守卫，所以他们的神色是漠然而无望，直到大门被推开后，没有出现他们常看见的七、八人侍卫的身影。


 此时，那一张张脸、一颗颗头，无论先前是保持着怎么样的姿态，现在全部的脑袋跟眼睛都保持着同一个方向，同一个地方，目瞪口呆，震惊异常。


 他们下半身都浸泡在那充满腥臭跟污黑的池子里，只露出一半的胸膛跟脑袋在外面。


 这群人仅凭身形判断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他们分别被四个装虎的那种巨大铁笼子分别罩着，虽然这种笼子关老虎一只是绰绰有余，但每一个笼子里要塞满十几人却显得十分拥挤，不少外围的人都被挤压趴在笼条上。


 避开石门的阻挡，她看到了在一个黑色的污水池子里被关押的一群蓬头垢面的人。


 吱吱吱——沉重的石门发出低沉而负隅顽抗的挣扎声响，虞子婴小嘴一抿，大眼一横，猛跨前一步，在石门惨痛呻吟之中，终于露出石门后的风景。


 想了想，虞子婴走到高大的石门前，猫眼圆溜溜地打量起石门，然后双手抵于门体，然后鼓劲一推……


 石门就那么平平崭崭一大块堵在那里，既没有机栝痕迹，也没有门把，虞子婴观察墙体地面却有移动的痕迹。


 接下来的长直隧道走来却是一路无阻，无埋伏也无陷阱，虞子婴很通畅地走到了隧道最底部，前面有一道圆拱石门，石门约有虞子婴四个那么大，看起来十分笨重厚沉。


 ……


 可惜这一个夷族人满嘴的“叽哩咕噜”，完全不懂说中原话，虞子婴烦躁地哼嗤一声，也留之无用了。


 可惜他们交谈的话虞子婴听不懂，她只能凭呼吸判断出在隧道拐角处有四个人守着，武艺一般防戒松懈，她扭身忽闪，眨眼间已如夜魅暗杀者莅临，不等那四名守卫反应过来，她已出手干掉三个，她原准备只剩下一个留着问话。


 站在拐角处，虞子婴看到被灯火映射出的几道拉长影子，由于她是迎光，所以他们是看不到她的影子的。


 她沿着幽深隧道笔直一路朝前走去，快到尽头处时，她听到好像有人在用夷族语言在交谈。


 这口井确实不深，一到井底，虞子婴便感觉到侧手旁有光透出，她转头一看，便看到一条用四方木架跟铁钉将墙体固定的隧道，隧道很长，木架上挂着铜油火盏，一路延伸远去。


 她侧耳倾听，等候一会儿，见下面没有任何异样动静，便知道井口处无人，随即她一掌撑着井口棱起的边沿，身子如鹞般轻巧翻身，一下就咻地跳了下去。


 她考虑了一下，从脚边捡起一颗约鸡蛋大小的石子掷下去，石子咕噜撞到井墙，嗵嗵地几下很快便坠落到地，发出噼啪啪的声响。


 虞子婴根据地图上的标志来到石基上的井口处，她半蹲下来，探头朝井口下方望了望，有风气拂来，而井底石壁隐约黯淡透着些许光亮，但夜晚之中仍旧辨不清井体深度。


 修道院边落的墙角长满了树干坚硬的铁树，旁边更有怪石乱山嶙峋堆砌，院墙多有倒塌，淡秽色的月光静幽幽地撒落院内唯一算得上是平整的白石基上，这个石基四四方方，范围不大，在平地上铸起两步阶梯高度，而在石基的凹陷位置，那里面有一个圆型井口。


 这是一座看起来荒废落魄了许久，连门板都被人拆掉的空落建筑，无檐无顶，仅有亘断的墙体错落八卦，因为此处已无法住人或求祭，所以被夷族人平常拿来当“请罪”跟“刑求”的修道院用。


 等确认纷沓的脚步已远去不可闻了，接下来她如同观园游庭轻松自在地就进入了修道院内。


 虞子婴掩在一块椭圆半面削平约一墙体等高的灰白石后，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却也知道他们明显忘jì了自己的职责，这是跑回去救场了。


 修道院那些举着粗制长矛的夷族守卫们在被爆炸大火惊动后，便开始慌乱用力地跺着脚，像是某种习惯，他们嘴里叽哩咕噜地大喊大吼了一句，便一窝蜂地朝着出事方向跑过去。


 “咕噜咕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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