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Chapter 21


 季长熙站在房门侧，靠在门框上，听到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


 他慢慢伸出脖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去看澜殊。


 而澜殊还是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视剧。


 季长熙松了一口气，又悄悄回到了卧室里。


 等他回到电脑前，系统也刚好选出第三位求助人。


 求助人的ID叫“寡佛”。


 季长熙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眼熟，等联系人的样貌跳出画面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对方正是他们F站生活区的主播。


 寡佛是生活区的手工达人，定期发布他的创意手工品，偶尔还会出圈，粉丝数快九百万了。


 比季长熙更快认出来的便是弹幕里的观众，纷纷表示双厨狂喜。


 可季长熙不明白，“寡佛？你丢了什么吗？”


 寡佛长得很憨厚，本人其实比较腼腆，他老实开口，“终于被选上了，太不容易了，温风！不过丢东西的不是我，我是帮我一个员工来申请的，温风，你等会儿！”


 就看到寡佛起身去招呼员工过来，而在这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直播间里涌入许多寡佛的观众，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很快，寡佛的身边多了位，看起来很老实的中年妇女。


 妇女脸上满是皱纹，有些局促紧张，但眼神中却满是焦急。


 妇女自称姓陈，看模样，季长熙喊了他一声陈姨。


 陈姨说：“我要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丢了！”


 季长熙为之一愣，“这……已经报过警了？”


 寡佛替陈姨解释，说几年前陈姨结了婚后生了个儿子，还没出月子，男方就以她好吃懒做不做家务为由，要和他离婚。初次法院没判离，结果男方半年后又提出离婚，这次虽说是判了，但法院以孩子还小，把抚养权判给了陈姨。这下男方不答应了，天天找陈姨闹事，后来趁陈姨在外工作不在家，抢走了她的孩子。


 说到这里，直播间里的观众义愤填膺。


 「我靠！太过分了！」


 「法院不管？这是不服判决啊！」


 「现在来算卦，可见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吧？」


 「但是孩子好找吗？」


 当然不好找。


 死物好找，活物难寻。


 季长熙一向是不太愿意答应找活物的。


 况且还是活生生的人。


 季长熙面露难色，也不是不答应。


 可陈姨实在没辙了，在手机前跪了下来，给季长熙磕头。


 寡佛一边去拉陈姨，一边说：“以前我们俩都看过你的直播，看你都给人找过小猫小狗，不管是死是活，你好歹都找回来了，这回也帮帮陈姨吧，哪怕有一点线索都行！”


 季长熙想了想，道：“人不好找，我可以给你试试。而且这涉及陈姨的个人隐私，我就不公开直播了。”


 说话间，直播间直接黑了屏，也没有任何声音。


 屏幕上还出现“涉及隐私，暂不公开”几个字样。


 观众们倒也理解，在弹幕聊天，语气都还挺和善。


 约摸过了二十来分钟，都快没观众说话了，黑屏总算消失。


 画面里是季长熙的侧脸，只是看起来，好像有点疲惫。


 季长熙对着摄像头笑了笑，对观众们说：“实在很对不起寡佛和陈姨，这次我没有算出来。”


 观众们震惊，屏幕里挂满了问号和省略号。


 季长熙：“我失败了，也辜负了大家的信任，很抱歉，今天的直播就到此为止吧。”


 观众们不愿意相信，温风始至竟然遭遇滑铁卢？！


 可看到温风始至逃也似的迅速下播，看来是真的失败了。


 季长熙也顾不上直播间里，某些讥讽的声音，他迅速关了电脑，想要去沙发或是床上，或是任何一个柔软的地方坐一坐，休息一下。


 可才起身，他忽然脑袋一晕，差点站不住。


 而他下垂的左手，被一个温暖又软乎乎的小手给牵住了。


 季长熙下意识握住那只温暖的小手，面露微笑。


 “我刚好结束直播，你倒是很会挑时间嘛！”


 澜殊什么话都没说，张开双手抱住季长熙的腰，脑袋靠在季长熙的胸前。


 原本略感疲惫的身体，季长熙忽然轻松了些。


 季长熙也抱住澜殊，小声道：“谢谢。”


 一会儿，澜殊松开手，一句话都没说，哒哒哒跑了出去。


 季长熙疑惑挑眉，明明平日里总是缠着自己，今天的澜殊怎么走得那么潇洒。


 他跟过去，看到澜殊爬上沙发，侧躺下来。脑袋垫着沙发靠垫——正是此前季长熙拿来垫在龙蛋下的。澜殊拉起小毛毯盖在身上，一声不吭地闭上了眼。


 季长熙看到他这番行云流水的操作，眨眨眼，震惊地想，这也太懂事了吧？


 再看到挂钟上，指针已经指向深夜十点。


 季长熙释然，小孩子是该早点睡觉的！


 他走上前，看到澜殊的身下还压着那只兔子玩偶，心生感动，蹲在沙发边看了一会儿澜殊。


 季长熙心底一片柔软，本来自己应该多陪陪澜殊的。


 不过没关系，他想，以后他们还有时间。


 看着澜殊的呼吸逐渐平稳，季长熙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蹲麻了。


 他缓缓站起身，轻手轻脚地收拾起桌上的平板和饮料，离开了客厅。


 走过卧室门前，季长熙看了眼自己的床，又看了眼已经在沙发上睡着的澜殊。


 最终他摇了摇头，去卫生间洗漱。


 季长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薄荷牙膏青色泡沫淹没嘴角。


 其实刚才在和寡佛的连线中，他给陈姨算出儿子的具体方位。


 他算出陈姨的儿子，被藏在与陈姨同个城市的东南方向。


 他要陈姨在城市地图上，以现在居住地，往东南画直线，查看有没有熟悉的地点。


 陈姨发现东南方向有个城中村，以前她和前夫在里面住过一段时间。


 但那里没有幼儿园，而她儿子刚好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想男方的家里不可能亏待儿子。


 季长熙让她不要侥幸，看了陈姨前夫的照片，说这人颧骨高眉骨沉心思重，这回如果被对方发现他们在找孩子，可能以后就再也难有机会让他们找到。


 季长熙建议说：“陈姨你可以找见过你孩子的老乡，先去城中村踩点，确定你儿子在那里，也不要打草惊蛇，请法`院和公`安的工作人员一起去，以免对方人多和你们冲突，怕你们会吃亏。”


 一旁寡佛连连点头，“温风说得对，这件事我们得多计划一下，温风，真是谢谢你啊，我给你打赏。”


 “先别打赏。”季长熙马上叫住他，“你们还没找到人，按理我也不能要。而且这件事我们不能公开，这么多观众里如果有人认出陈姨，给对方通风报信的话，就麻烦了。”


 听到这话，陈姨马上紧张起来，询问该怎么办。


 季长熙说：“我会直接说我没算到结果，这次确定是失败了，寡佛，可能需要麻烦你发一条动态消息，确认说我没算到，要另外想办法。”


 寡佛马上说：“这不是让你吃亏了吗！之前都说你的准确率百分百，这么一说那观众不都不相信你了？”


 季长熙却很无所谓，“其实我是游戏主播。”


 正因为是这样，季长熙才会在下播前，说他失败了，还急急忙忙地下播，就是想让大家都相信，这次他没算出来。


 至于观众会怎么评论他，乃至嘲笑他，季长熙倒也不在意。


 他更希望陈姨能顺利找回儿子。


 而且，季长熙想自己是游戏区主播，给人算卦本就是插曲，大不了以后他都不算了。


 季长熙洗漱完，撑着台盆边缘。


 今天给前两位求助人算卦，还没任何感觉。反倒是第三位算完，疲惫不堪，让他没有力气再去写什么当日报告，什么明日计划。果然，目标是活物，算个卦都能把他累个够呛。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卧室前，又伸着脖子朝客厅里看了眼。


 躺在沙发上的澜殊睡得很安稳，小小的身躯一起一伏，白嫩的手臂在毛毯外露出来一截，神情温柔。


 季长熙知道只要自己待在澜殊的身边，借助澜殊身上神族的清气，就能解除疲惫。


 他当然不会这么做，澜殊就是澜殊，不是被他利用的工具。


 季长熙开启手机静音，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倒在床上，用不了三秒钟就睡着了。


 屋子里安装的监控，可以拍到客厅里的全貌。


 刚才看着分明已经睡下的澜殊，此时睁开了眼睛。


 澜殊掀开毛毯，双脚落地，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卧室门口。


 那张双人床就在门旁，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的季长熙。


 澜殊抬起手指，对着屋里屋外两个墙角的摄像头指了一下。


 摄像头上的指示灯暗了下去，又很快重新亮起。若这个时候去看季长熙手机里的摄像头APP，就会发现，画面里只有安然睡觉的季长熙而已。


 澜殊坦荡荡地走到床边，半跪下来，看着睡着的季长熙。


 他的手轻轻落在季长熙的额角，一会儿，他看到本是拧着眉头入睡的季长熙，此时完全松弛下来。


 澜殊收回手往床沿一靠，盯着季长熙的侧脸。


 他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如一尊雕像。


 明明是个小孩子，可脸上看不出半点孩童的稚嫩，眼神更是没了刚才在季长熙面前的天真。


 眨眼间，在澜殊的周身好像闪过什么东西，然而只闪了那么两三下，便消失了。


 澜殊闭了闭眼，最后起身离开了卧室，重新在沙发上躺下。


 要是摄像头将他在床边的画面，从头拍到尾，那便能看到，刚才闪过的东西，倒也不是别的，而是一个成年人的身躯。


 这成年人的模样，分明就是长大后的澜殊。


 一改孩童时的纯稚，身型强健结实，手臂和胸前的肌肉线条比大卫雕像还要完美。


 但那模样也只闪了这么两下，眼前的澜殊依然还是那个看起来不到八九岁的小孩子。


 他蹑手蹑脚地回到客厅，而此刻的窗外已经蒙蒙亮。


 澜殊在床边蹲了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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