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伤痕

 如意阁,掌柜的一见梁玥过来，他就认出她来了。梁玥以前经常到如意阁卖东西，掌柜的还总是给梁玥实惠的价格,没有因为梁玥小就糊弄人家小姑娘。


 掌柜的早就听闻梁玥跟着她爹去京城享福了,他看着梁玥身上的布料，就知道梁玥的生父家一定很有钱。


 “许久不见。”掌柜笑着道,“是否要看看铺子的新玩意儿？”


 掌柜的没有叫梁玥林姑娘，他知道林玥一定跟着生父姓了，他不知道林玥现在的姓氏，也就不说。


 “那就看一看。”梁玥道。


 梁诚对那些络子之类的没研究，不过他能看出那些东西没有梁玥身上带着的好。


 “驱虫香包吧。”梁玥道，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是会遇见一些蚊虫。


 天气冷了，不代表就没有蚊虫。


 掌柜拿出一个盘子,盘子上面摆放好几个驱虫的香包。


 梁诚看看那些香包,他还嗅一嗅,“感觉还没有我以前找的那些驱虫草好用，改天，我找一些给你。”


 “等堂兄找来，黄花菜都凉了。”梁玥道,“我们都被蚊虫叮咬了好几次。”


 “怎么会？”梁诚道,“那些人不是带了很多药草来吗？”


 梁诚可是记得太后和皇帝都给梁景轩、梁玥准备了很多东西，而自己就没有人给自己准备那些东西。不过没关系，他跟着堂妹也能蹭一蹭东西。


 “这几个都要了。”梁玥让人结账,“再看几把团扇。”


 丫鬟拿出了银钱结账,结完账之后,丫鬟就拿走那些香包。


 “带回京城去？”梁诚疑惑。


 “不是。”梁玥摇头,“送人啊,就送给表姐表妹她们。”


 梁玥想着如意阁的掌柜对她很不错，她现在买一些东西也不算什么。她看了一把团扇，团上绣的是一朵牡丹花，她还是更喜欢在团扇绣一只小猫咪，她喜欢毛绒绒。


 等梁诚和梁玥回去的时候，县令和知府都已经离开。但是县令和知府来的事情已经传开，毕竟他们都穿着官服，安平县来了一个王爷，多少人震惊啊。


 只不过那些人都不敢凑过来看，就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王爷，那他们就完蛋了。


 林家村有人去县城卖菜，卖菜的人听说了安平来了王爷的事情，他们回头就在村子里说。


 “也不知道那个王爷是谁？”


 “听说好像是坐在椅子上的？”


 “你咋知道的？”


 “我也去县城了，听人说啊。”


 “等等，这不是跟林玥的亲爹很像吗？”


 ……


 于是就有人去问林王氏、问林大牛，而林二牛和林三牛等人还一脸懵。林老太太就没有告诉林二牛和林三牛这些事情，她认为他们没有必要知道，他们就只要安安心心种地就可以。


 族长还特意到了林大牛家，梁玥昨儿来了村子里一趟，族长只觉得梁玥不平凡，却没有梁玥会是公主。


 “……”林大牛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族长堵在家里。


 “是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族长问。


 “是。”林大牛哪里能说假话，王爷和公主就在县城里，“林玥改名梁玥，是皇上亲封的荣宁公主。”


 “怎么不早说？”族长皱眉。


 “你们也没问啊。”林大牛道，“先前，娘也没有跟我们说，我们还是去了京城之后才知道的。”


 林大牛没有说荣宁公主很少见他们的事情，他们已经够丢脸的了，就不用再说。


 “你们知道她是公主，也没有什么用。”林大牛道，“你们不是没得罪她吗？”


 族长自己确实没有得罪荣宁公主，他一向比较温和，没有想着要让林家的男丁都获得家产，也没有想着要让林家男丁啃着林家女郎。


 所以族长早年和村长一起见证林春梅把房子写在林玥的名下，在林玥的身世被揭开之后，林玥不是林家女，族长对林玥的态度也没有差。在族长看来，林玥是林家女生的孩子，林玥也算是半个林家人。


 “总有人得罪她。”族长想到村子里以前说林玥不是的人，“荣宁公主心地善良，没有跟他们计较而已。”


 族长真心这样觉得，如果梁玥要跟他们计较，梁玥大可以让人狠狠地抽他们几个耳光，梁玥没有那样做。这一次，梁玥回到安平县，她还给他们这些人送东西，还捐钱给村子里的女童读书。


 他们林氏家族对梁玥就是一点点恩惠，梁玥就为他们做这么多。


 “你的那个婆娘也该管管。”族长本来不想说这些事情，但是他觉得林王氏夫妻从京城回来，这一件事情就透着诡异。族长不管林王氏是得罪了谁，反正林王氏必定是做错了事情，她才在京城待不下去，多半是被赶回老家的。


 “管，一定管。”林大牛连忙道。


 族长和村长倒是没有在这个时候跑去拜见荣宁公主，也没有想着见王爷。他们都认为荣宁公主来一趟林家村，那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他们就不能要求太多。


 “别就只是嘴巴上说说。”族长提醒林大牛，“在林家村的时候还好，出去了就……你们为什么从京城回来，心里也该有个数。”


 “是，是，是。”林大牛道。


 林大牛哪里敢得罪族长，就算他的儿子是举人都没有用。


 京城，林清泽还在努力读书，他就要下场科考。他当然希望这一次就能考中，而不是等下一次。


 有的人头发发白才考中进士，真要等到那个时候，就很难再做什么事情。


 林清泽想要当一方地方的父母官，为百姓做事情。而不是一直读书读书，要是考不上，就是得去教书，传道受业解惑，让更多人去参加科考，让那些人去当父母官。


 “别累着。”温雅如给林清泽端来点心，“我瞧着桌上都多好几丝头发。”


 “没事。”林清泽道，“没有多少天就开考了，我就是看看书。”


 “怕你累着。”温雅如道，“有的人就是前面累着了，等到去参加科考的时候，他们就没有精神，就没有考好。”


 “有注意。”林清泽端起碗，“没敢太累着，也是怕到时候病了。”


 “阿奶今早送来了一只鸡，说让炖来给你补补。”温雅如道，“阿奶怕影响到你读书，就没有进来。”


 “阿奶还是跟以前一样。”林清泽道，别看他们的阿奶平时会说他们几句，阿奶也没有让他们住过去，但他们的阿奶是真的对他们很不错，“你也该补补，做生意也累。”


 “在酒楼的时候也有多吃。”温雅如道，“就是担心你没吃好，有时候又没有盯着你。”


 “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还用盯着呢。”林清泽认为自己在家里看书就好，温雅如要想做什么事情就去做。


 “大哥、大嫂那边的生意最近还算不错。”温雅如道，“他们应当没有再想着二花的事情。”


 “二花失踪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么久，找不到人了。”林清泽叹息，“人总得往前走，哪里能一直往后看。他们不说二花的事情，不是不伤心，是家里还有别的孩子，他们还得做事情。”


 “是这个理。”温雅如点头，“我在他们面前都不敢说二花的事情。前两天，我还给大花买了一身衣裳，大花安静了许多，不大爱说话。”


 “等过些日子，慢慢就好。”林清泽不大懂得这些小姑娘的事情，他就是想大花的年纪也不算大，小孩子的忘性大，也许大花很快就会忘记这些事情。


 “也许。”温雅如认为大花不一定就会忘记二花的事情，大花确实没有失踪，但大花的内心受到了伤害。而林一木夫妻显然没有时间去管大花是如何想的，他们就只管着要做生意，要赚钱。


 林一木夫妻等人在京城生活，他们就得吃喝拉撒，样样都要花钱。他们自己还没有房子，开销就更大。如果他们自己有房子，不用承担房租，那就会好很多。


 “他们也辛苦。”温雅如道，“起早贪黑的，就是为了要留在京城。他们这时候回老家，什么东西都没了，也不好过活。”


 家里的东西都分给了二房，就算大房赚了一些钱回去，他们路上也要花钱。等他们回去，再盖房、买地，剩下的钱就更少。


 “没有科考，也没有参加武举，又不是富户，当然就得辛苦一点。”林清泽道，“就算我们这样，你不也得做生意吗？”


 林清泽知道就算他去卖字画，也无法让自己过上这般好的生活，主要还是温雅如在赚钱，他就不用操心家里的这些事情。


 “你有空就去看看大嫂，跟大嫂聊聊。”林清泽道，“二花的事情终究是改变不了，再伤心，都找不回二花了。”


 “是。”温雅如道，“一定跟她说说。”


 而二花此时随着郁老爷和郁夫人待在扬州，她就是郁家的千金小姐，郁家有七个千金，七个女孩都不是郁家亲生的。


 到了扬州，没有人知道那七个姑娘不是郁家亲生的，郁家也没有跟外头的人说。只不过这七个姑娘的岁数都差不多，别人难免会猜测一下。


 郁夫人的身体不好，便有人想会不会是郁夫人怀了多胞胎才坏了身子的，可惜郁夫人生的不是儿子，而是都是女儿。郁夫人不够有福气，真要是有福气，就该有个儿子。


 郁夫人才不管什么儿子不儿子的，她自己都没有生儿育女的，能白捡几个女儿就很不错。


 “姑娘，夫人让您过去呢。”丫鬟过来找二花。


 郁夫人给七个女儿都准备布料做新衣服，还让裁缝来给她们量尺寸。


 二花认为郁夫人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她跟其他姑娘都叫郁夫人母亲，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张不了口的。郁夫人对她们是真的好，让人伺候她们，找夫子教导她们读书。


 二花就想待在这里，不想回家，她在家里的日子根本就没有这般好。


 安平县，曾经从林春梅手里买过衣服的人，她们也惊着了，她们以前买的衣服是林春梅女儿做的衣服，那不就是荣宁公主做的衣服吗？


 她们当初还觉得那些衣服好看，还想着让林春梅的女儿继续给她们做衣服。好在她们也就是让人上门问问做衣服的事情，没有去砸门，没有瞧不起人。


 那些千金小姐本身就不需要她们自己去做那些事情，有下人去做事情。真要是有什么问题，她们还能说是下人的错。


 梁玥倒是没有去想她曾经做的那几身衣服，她在京城也有开成衣铺子。她做出来的衣服基本就是摆设，没有卖，就是放在铺子里让人看的。


 没有几个人敢穿公主做的衣服，梁玥也就没有想着要卖自己做的衣服，她就是设计款式，让那些绣娘去做。


 清早，梁玥和梁诚一块儿出去的时候，他们还看到门口放着一些东西。


 “村子里的人送来的。”林春梅正好就站在门口，林家村的人先到她那边，“我说让他们别送，他们就说都已经带来了，就送过来。”


 “他们真是客气。”梁玥道。


 “他们说都是自家田地里的东西，不值几个钱。”林春梅道，“你给村子里的钱才多。”


 那些人就是感谢梁玥，他们以前就想着家里的男孩要读书，没有去想着女孩要读书。梁玥一次性拿出一千两银子出来，还让村子里的女孩可以去读书，那些人自然就很高兴，读过书的女孩子更好嫁人。


 最重要的是不要他们出钱，就是女孩子去读书，她们可能就是少做活。


 好在林家村的人又不是特别穷苦，少一两个小孩子做事情也没什么，大人多做一点事情就好。


 “娘，要进来吗？”梁玥问。


 “就不去进去了。”林春梅有些害怕见到梁景轩，自己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还是少在梁景轩的面前晃悠。她当然知道梁景轩不在乎她，可她就只是一个小老百姓，她害怕，“就是带他们过来，还得回去。”


 “这么多东西，娘你要不要带一些回去？”梁玥又问。


 “不用，家里也种了菜的。”林春梅说完就往回走。


 梁玥看着地上的那些菜，又看看梁诚，他们能吃完这些菜吗？


 “不是还有下人吗？”梁诚道，“他们能吃。”


 “也对。”梁玥道，“明后天就得回去了。”


 梁玥就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她感觉自己才来安平县，也没有跟很多人聊天过，就是四处转一转，时间一下子就过去。


 “是不是要带安平的特产走？”梁诚问。


 “瞧一瞧吧。”梁玥也不知道要带什么东西回去京城好，感觉京城都不缺这些东西。他们在路上还要很多天时间，也不好带不好保存的食物。


 梁玥没有去林家村，就是让人把香包、团扇等物送过去。


 这一次，吴兰依旧没有收到东西，她又不是梁玥的表姐表妹。吴兰心里有气，她不敢说，谁让梁玥是公主。


 有人自然发现吴兰没有收到东西，跟吴兰玩得比较好的人还问了一句。


 吴兰不能说自己在安平县摆摊的时候收到了东西，只能说那些东西是送给表姐表妹的，她是嫂子，不一样的。


 能糊弄过去的就糊弄过去的，不能糊弄的，吴兰就少说两句。


 梁玥和梁诚在安平县城走的次数多了，难免就碰到林二木和吴兰在摆摊子。


 梁玥的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她看到林二木他们摆摊子，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梁诚问。


 梁诚顺着梁玥的视线看过去，他就看到了林二木夫妻，“他们是你的亲戚？”


 别问梁诚为什么知道，他在京城的时候就知道梁玥的这些亲戚喜欢摆摊子，他们都喜欢卖美食。


 “二表兄和二表嫂。”梁玥道。


 “要过去吗？”梁诚认为他们随时都能打林二木夫妻的脸。


 “不过去，没必要。”梁玥想自己又不是打脸狂魔，何必过去。


 吴兰瞧见了梁玥，她原本以为梁玥要过来，谁知道梁玥转身就离开。吴兰也不好意思追上去，怕到时候见到的是梁玥的冷脸。


 当吴兰看向林二木的时候，林二木也没有去找梁玥。林二木有点小心思，却也不敢用在公主的身上，他们已经几年没见，按照林王氏的说法，梁玥早已经高高在上。


 “真是没用。”吴兰嘀咕一句，自己的夫君怎么就那么怂呢。


 梁玥把手里的风车递给梁诚，“小时候，阿奶有给我买过风车，然后，村子里的很多小孩子就盯着我手里的风车，就会问，能不能给他们玩一玩。”


 “你给他们了？”梁诚问。


 “嗯，最后，风车坏了。”梁玥点头。


 “你有没有哭？”梁诚好奇。


 “……”梁玥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她当年确实哭了，林老太太就说给她再买一个，还说让她在家里悄悄玩，别让其他小朋友玩，还让她别给哥哥姐姐玩。


 梁玥想自己没有养成过分自私自利的性情，那已经很不错。


 林老太太总是让梁玥独自一个人吃糕点，让别人看着她吃。总之，林老太太能在孙子孙女盯着梁玥吃东西的时候无动于衷，她还会骂骂咧咧：你们盯着你们妹妹做什么，真要是想吃，让你们娘去买。


 那时候，梁玥还会想，不都是一样的娘吗？


 “糖葫芦，太酸了。”梁玥决定不再继续吃下去，吃一两颗还好，吃多了，她觉得牙都要被酸倒了。


 当梁玥和梁诚回去的时候，一个女子突然冲到梁玥的面前，只是那个人还没有来得及保住梁玥的腿，梁诚一脚就把那个人给踹飞了。


 梁诚缩回脚，他原本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当他看到被他踹飞的是一个姑娘，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若是这个姑娘是刺客，梁诚还没有拦住，那就真要后悔一辈子。


 “林玥，是我啊，是我啊。”那一个姑娘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踹飞倒地，但是她还是怕过去，她的投放有些凌乱，脸上还有红肿的地方，“是我，林巧巧啊。”


 梁玥皱眉，“那你去医馆看看。”


 “不，我不要去医馆，我爹娘要卖了我，他们还打我，你就让我跟着你走吧。”林巧巧还先开衣袖。


 梁玥确实看到上面的伤了，但是她还是无动于衷，“送她去看大夫，付了医药费，就送她回去。”


 “我不能回去，我回去还要挨打的啊。”林巧巧道，“林玥，你不能这样无情。”


 “你骂我的时候，我都没有想着你有情还是无情呢。”梁玥道，“你爹娘那么疼你，怎么舍得打你？你这伤是怎么来的，你自己清楚。”


 梁玥又不是傻子，她不可能看到一个人身上有伤，她就把这个人带在身边。


 林巧巧的父母一向都很疼林巧巧，而林巧巧一向都喜欢攀高枝。林巧巧的岁数跟梁玥差不多，在梁玥的身世被揭穿之后，她还让人别跟梁玥一起玩，说梁玥父不详是野种。


 就算林巧巧没有在梁玥的面前说，梁玥也都清楚。林家村就那么一点大，也有人把林巧巧说的话告诉梁玥。


 当初，林大丫在过节的时候说那一番话，后来，林大丫跟梁玥道歉的时候，林大丫就说了林巧巧这些人。


 不用理大丫说，梁玥也知道林巧巧会说她。


 “你要想跟我去京城，不过就是看中我的身份，想着以后嫁高门。”梁玥道，“若是不好嫁，你就要当我的陪嫁丫鬟，以后好伺候我的夫君，对不对？”


 梁诚震惊，他还真不知道这些事情，就觉得自己那一脚踹轻了。


 “你要是不想去看大夫，就回去吧。”梁玥直接带着人走了，也没有让人给林巧巧银子。


 梁诚示意那些下人都别管林巧巧，就让林巧巧待在那边凉快凉快。


 不错，林巧巧确实有这个想法，她的年纪大了，农村的姑娘都是早早说亲的。她之所以还没有嫁，就是想找一门好亲事，当她得知林玥成了公主，就想利用一二。


 林巧巧身上的伤就是她让她爹打的，还让她爹用力一点，不能让梁玥看出破绽来。林巧巧认为她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小时候也算是一起玩过，梁玥要是有点同情心就会带她走，谁能想到梁玥直接点明了她的意图。


 “巧巧。”林巧巧的爹娘很快就出现，他们赶忙搀扶林巧巧。


 梁诚走在梁玥的身边，他真没有想到这些乡下人还这么能算计。


 “这小小的地方，也不容小觑啊。”梁诚道，“还好我不是一个烂发好心的人。”


 当林春梅得知这一件事情的时候，她直接带着人冲到了林巧巧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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