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打砸

 去打砸店铺的人倒不是收保护费的, 而是要寡妇的儿子退亲。


 寡妇死去的丈夫曾经给他们的儿子定了一门亲事，那一名女子长得算是很好看，女子的母亲没有说给她再另外定一门亲, 寡妇上门，女子的母亲也是拖着, 说女儿还小。


 那时候, 寡妇就知道那女子的母亲多半不想让女儿嫁给她儿子，那女子都已经及笄, 岁数不算小。


 前些日子, 寡妇听人说冯家姑娘上了极为豪华的马车，冯家人有意把冯姑娘另外嫁人。曹寡妇也不敢多问，心想也许人家没有这个意思呢，她要去质问人家，人家必定不高兴。


 女子的时间才是最为拖不得的, 男子还能拖一拖。


 谁成想, 曹寡妇没有过去, 就有人上门逼着她儿子退亲。她没有答应，总得看看是什么情况。她还想着今天下午抽空过去冯家，那些人等不了，就过来打砸她的店铺。


 曹寡妇想到这一点就来气，她又不是不肯让儿子退亲，就是想看看情况啊。总得过去冯家把话说清楚，也得把当初交换的信物拿回来。


 “你们别动。”温雅如道。


 可那些人哪里可能管温雅如是谁, 他们直接推开了她。


 “没你的事情, 少插手。”来人不耐烦地道。


 “你们再这样，我们就去报官了。”温雅如道。


 “去啊，去报官, 看看府尹相信谁的。”来人到。


 温雅如瞧见曹寡妇脸上都有伤了，干脆道，“我表妹是公主，你们要是识相的话……”


 这些人就是官官相护，温雅如咬牙，如果可以，她还真的不想把梁玥扯进来。


 “什么公主，就你这样的人还有公主是表妹？”人家压根就不相信温雅如的话。


 温雅如是市井妇人的穿着，那几个人原本就是官员家的家丁，他们当然就觉得温雅如在扯大旗。


 “去，去，去，一边去。”那几个人道。


 “不信的话，你们就去打听打听。”温雅如道，“荣宁公主就是我夫君的表妹！”


 荣宁公主的事情在京城传得很开，有很多人都知道她来自乡下。


 那几个家丁相互看看，一时间拿不定注意。


 “你们打听清楚，如果不是，你们等一会儿再来啊。”温雅如挡在曹寡妇的面前，不让那几个人对曹寡妇动手，“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跑不掉，铺子还在这里。”


 温雅如说了这话之后，那几个人才先行离开。


 曹寡妇没想到温雅如竟然会帮她，她的嘴角还有些鲜血，“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他们是怎么回事？”温雅如问。


 “就是要我儿子退亲的。”曹寡妇道，“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去退亲。”


 曹寡妇哪里能一直不退亲，都挨打了，她还得继续开铺子，不可能真的离开京城。要是离开京城，这一门婚约也就不作数，所以还是得退亲。


 “你都这样了……”温雅如看着身上还有伤的曹寡妇。


 “得早早过去，不过去，他们又过来。”曹寡妇叹息，“是我的错，他爹走后，就不该再想着这一门亲事能继续下去。”


 温雅如看着曹寡妇一瘸一拐的模样，她的心在颤，这算是她第一次直面权势的威压。


 梁玥在温雅如这些人面前没有摆架子，也没有用权势去压迫过他们，温雅如就没有切身体会到权势的厉害。之前，柯宏杰要跟她合作，也没有把他们的事情告诉林清泽，温雅如认为这里面有她的秘方缘故，也因为林清泽是举人。


 当温雅如直面曹寡妇的伤，再看看曹寡妇的店铺被打砸得乱七八糟的，她就开始有些怕了。她刚刚也就是一时的勇气，哪里可能一直坚持着，她的身体发软，干脆就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休息一会儿。


 那几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温雅如低头看看空空如也的手，她刚刚就应该带一把菜刀过来，也能表现得坚强一点。


 “表妹。”柯夫人走了过来，“没事吧？”


 “没事。”温雅如摇头，她倒也没有说柯夫人刚刚没有过来。


 曹寡妇和柯夫人就是陌生人，温雅如不能指望柯夫人。柯夫人可能帮衬温雅如一一，却不可能在不明白情况的时候冲过去帮陌生人。


 “是不是腿软了？”柯夫人问，“你也真是大胆，都不怕出事的。那几个人都是强壮的男人，你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拼得过他们。”


 “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温雅如道，她就是见不得那些人欺负一个寡妇。


 “行，我扶你回去。”柯夫人道。


 温雅如在想自己说了荣宁公主，那些人应当不敢来。她就不知道这一件事情会不会传到梁玥的耳朵里，梁玥会不会觉得她多管闲事。


 不管梁玥怎么觉得的，温雅如都不后悔自己的举动。


 孤儿寡母生活不易，温雅如认为自己就应该搭一把手。他们来京城没有多久，多帮衬别人一把，左右邻居也会觉得他们好，别人也会说他们仁义。


 回到糕点铺之后，温雅如还跟林王氏道，“刚刚，我说了表妹是荣宁公主。这也是无法，曹寡妇都受伤了，再那样下去……就算曹寡妇没有被打死，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都是在附近做生意的，能帮帮就帮帮。”


 “说了就说了。”林王氏道，“她又没有不允许我们说，她本来就是在我们林家村长大的，还叫了我娘的。”


 “……”温雅如不想说什么娘不娘，林王氏就没有多梁玥多好。林王氏总是那样说，别人只会认为林王氏挟恩图报。


 况且，林王氏对梁玥又有什么恩情呢，顶多就是银货两讫的关系。


 “表嫂。”温雅如看向柯夫人，“铺子还得忙，这样，你带些糕点回去给外甥吃，改天再聚。”


 “也好。”柯夫人点头，“糕点就不必了，你留着卖。”


 “表嫂，你等等，就只是几块糕点而已，不值几个钱的。”温雅如连忙装糕点，“自己亲戚，我就不给你装样子好看的了。有缺角的不好看的，也不影响味道。”


 “没事，这样的就可以。”柯夫人笑着道，“你都送东西了，我哪里能嫌弃呢。”


 当天，曹寡妇就去冯家退了亲，也把定亲的信物都交还了，冯家也把东西还给曹寡妇。曹寡妇办妥这一件事情后，也没有在冯家面前骂街，她知道冯家想要攀高枝，这样的人多说也是无意。


 有的人就是愿意做高门妾，不愿意做平民妻。


 曹寡妇从冯家回来之后，就到店里收拾东西，那些东西都被打砸了，她都得一一收拾。


 温雅如瞧见了，还特意过去。


 “吃过了吗？”温雅如询问，“你这伤，也得上药啊。”


 “都是一些皮外伤。”曹寡妇扶起一把倒在地上的椅子，“得先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好，明天才能继续开业。不开业，就得喝西北风去。”


 “休息一两天不妨事的。”温雅如道。


 “休息一两天？那些人就该认为我是不是得罪了哪方厉害人物，兴许就不过来了。”曹寡妇道，“事情也算是解决了，还是得把东西收拾好。”


 曹寡妇平日就是卖面的，铺子里还有其他人，那些人是曹寡妇雇的。一天不开张，就得亏一天。


 这让曹寡妇哪里敢停下，她的儿子还要再说亲过，得给儿子准备聘礼等，“你家妹妹还在？”曹寡妇问。


 “是，是在铺子里。”温雅如点头，难道曹寡妇看中了林大丫？


 “是个勤奋的人。”曹寡妇就是问问，没真去想林大丫，林大丫有一个当公主的表妹，这样的人怕是瞧不起她家的儿子，“等以后，给她找个好人家，门当户对的才好。像我家这样，家道中落……人家就瞧不上咯。”


 温雅如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如果曹寡妇跟她说要让林大丫嫁入曹家，温雅如必定不可能同意的，她还得想法子拒绝。


 就林清泽和林王氏的态度，温雅如想林大丫的夫君怎么也得是个秀才之类的，再不济家里也是得有点小钱的。


 曹寡妇家有点乱，哪怕曹寡妇已经帮助她的儿子退亲，但谁知道这一件事情还会不会有后续。


 温雅如可不敢让林大丫嫁到曹家，纵然她没有多喜欢林大丫，也想着林大丫早点嫁出去，却也不能随意给林大丫说亲。她要是敢那样做，林清泽必定不满意，林王氏那边倒是好说一点。


 林王氏从来就不是很关心林大丫，从林大丫的名字就能看出来。


 “她也是该说亲了。”温雅如道，“借你吉言，希望她能找个门当户对，合心意的。”


 温雅如不敢在曹寡妇的面前说不用门当户对的，就怕曹寡妇会错意。


 “有媒婆上门吗？”曹寡妇问。


 “还没有。”温雅如道，“大妹才来京城没多久，我们也算是刚刚立足，也不懂得哪个媒婆好，得瞧瞧。”


 “也是，得好好看看，别被人蒙骗了。媒婆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如亲眼看看。”曹寡妇道。


 “是。”温雅如点点头，她还帮着曹寡妇整理桌椅。


 “好在这些桌椅都还算好好的，就是有几张不能用。”曹寡妇想到那几个人的大力气就后怕，好在她已经去冯家为儿子退亲，就怕再不退亲，儿子就要被打死。


 温雅如帮着曹寡妇整理了东西就回去自家的糕点铺，林王氏问，“没事了？”


 “没事了。”温雅如点头，“曹寡妇已经给她儿子退亲，她还说让我们给大丫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是要门当户对的。”林王氏道，“你瞧瞧，什么样是门当户对的，能不能让大丫嫁给那些官员的儿子？不拘什么，伯府啊，知府的，什么都可以。”


 “……”温雅如嘴角微扯，林王氏在想什么呢，那些人家就是娶别的大家族的庶女都不可能娶林大丫。


 “大丫是举人的妹妹，以后是进士的妹妹，她还有一个公主表妹，绝对不能找太差的。”林王氏道，“找太差的人，以后怎么帮得上林清泽。就好比曹寡妇的儿子，那就不行。”


 林王氏认为自己的女儿身份高了，就该配个好的。


 “不可能的。”还没等温雅如开口说话，林大丫就道，“我才不能给那些大户人家的儿子当续弦当妾室的，要嫁就嫁给人当正妻。”


 林大丫不知道那些续弦和妾室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但是她阿奶说过一些话，那些人过的生活应当不好。阿奶的脑子好用，她不能不听阿奶的话。


 “娘，你能不能想多了。”林大丫道，“阿奶还说我们不算王府的正经亲戚。”


 “什么正经不正经的，你和公主是一起长大的。”林王氏道。


 “那也不一样。我以前是不知道她是公主，现在知道了，我哪里还敢跟她比。”林大丫道，“娘，你别那样说，我可不想让表妹不高兴。”


 “你就这点出息。”林王氏伸手戳林大丫的脑袋。


 “是，我就这点出息。”林大丫道，“你们就给我找个秀才，他能不能考上举人都可以，他家还得有钱点，有丫鬟伺候，就可以了。”


 林大丫想自己不想着大官，就想着小富贵，这应该可以。


 “你就不知道去找你表妹，让她帮你看看？”林王氏问。


 “表妹比我还小呢。”林大丫翻白眼，“表妹认识的人身份高，我真要嫁过去，就是做妾的。公主的表姐怎么好做妾，总不能让表妹逼着人家娶我当妻子。表妹又不可能一直盯着我，看我过得幸福不幸福。”


 林大丫认为林老太太说的对，她就找一个寻常一点的人，还能用身份去压着人。表妹不可能完全不管她的，她真要是有问题，去找表妹，表妹也会帮衬她一一，就是不能天天跑过去。


 公主的玩伴都是身份高的人，林大丫想自己过去，那也是格格不入。


 “……”林王氏被女儿给气到了，女儿真的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温雅如认为林大丫的想法好，等她回到家里就跟林清泽说了。


 “我去打探打探，哪个媒婆好。”温雅如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总不好一直拖着大妹妹，不让她早早说亲。”


 “找吧。”林清泽道。


 “就是……要不要再等等，等你秋试之后，考中了进士，大妹妹也能说到更好的亲事。”温雅如道。


 “不必。”林清泽摇头，“大丫是识得几个字，但跟那些大家闺秀还是不一样。她就是嫁入寻常一些的人家就可以，不用给她选择高门，她也顶不住。”


 林清泽清楚地知道林大丫是什么样的人，林大丫的脑子比林王氏稍微清醒一点。但是林大丫的脑子到底没有十分聪明，她也不擅长处理后宅的事情，简单一点的人家对林大丫才好。


 皇庄，梁玥原本不知道温雅如用了她的名义，就是隔壁庄子有一个女子过来给她赔罪，她才知道温雅如用了她的名。


 “唉，就是一点误会。这也怪不得我们家的，就是冯家人一女多配，才出的事情。”女子解释。


 梁玥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真相如何，又有人上门来道歉，她没有多说，就是先糊弄过去。


 那一名女子走之前，还说要让人去曹家赔礼，说什么他们家也有错，曹家就是受了无妄之灾。那一名女子就是怕梁玥回到京城之后对她家下手，所以就早早过来赔罪。


 冯家女也就是长得稍微好看一点点，那一名女子认为她弟弟也是不争气，怎么就非得要冯家女。看吧，踢到铁板上了吧。


 等人走后，梁玥便跟柳嬷嬷道，“让人查查，是怎么一回事情？”


 梁玥知道温雅如的心眼多，但是她还是愿意相信温雅如不会去做恶毒的事情。温雅如到底是原著的女主角，有一定的底线，就算温雅如对人带有目的，她也有几分善心。


 “怕是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才说的我。”梁玥太明白温雅如了。


 “奴婢这就让人查查。”柳嬷嬷道，“太后娘娘小憩结束，这一会儿也起来了，您要过去吗？”


 “爹呢？”梁玥问。


 “王爷还在庄子上，说是明天一早再走。”柳嬷嬷回话。


 “我们过去找皇祖母。”梁玥起身。


 梁玥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长平长公主。长平长公主特意过来皇庄看望太后，免得太后忘了她，要讨好太后的人多了去了，她又不是太后的亲闺女，哪里能指望太后老人家总是记着她。


 “荣宁。”长平长公主笑着道，“安乐还说想你了，可她被她祖母拘着做女红，说是要磨磨她的性子。”


 “安乐表姐挺好的。”梁玥就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要磨磨安乐的性子。


 “前两日，她去参加宴会，把人给吓哭了。”长平长公主道，“她祖母就说她性子急，不够沉稳，就让她磨磨性子。性子急，再被人一挑拨，日子就不好过。现在在家里还好，以后她要是出嫁了，怎么办？”


 “……”在梁玥的眼里，安乐县主就是一个性子活跃的人，她真不觉得安乐县主有什么毛病，这位表姐也就是看到不平的时候才会甩鞭子。


 当古代的女子太难了，梁玥一时间就不知道说什么。


 “安乐还好，倒也不必多磨磨性子。”太后道，“你这个当母亲的好歹还是长公主，还能为她撑撑腰。”


 “我还能为她撑腰，等到她的儿女，她就不好为他们撑腰。”长平长公主道，“京城里的县主多了去了，到时候，她就得看她的夫家。”


 长平长公主不至于认为自己的女儿能在京城为所欲为，她的女儿跟她不一样。


 “荣宁，你以后也是这样的。”长平长公主道，“我们这一辈都还好，越往后啊……”


 “吓唬她做什么。”太后随即道，“她年纪小，经不住你吓唬。”


 “也是，有您在，有皇兄在。”长平长公主笑着道，“准能给我们的荣宁找个好的。”


 “不着急。”梁玥可不希望他们那么快就给她定下人。


 “是不着急。”长平长公主道，“你还没及笄，可以慢慢挑。”


 “……”梁玥认为他们还是继续说安乐表姐。


 “安乐的亲事定下了？”梁景轩走了进来。


 “还没呢。”长平长公主道，“给她选的几个人，她都不满。要是我们当父母的直接给她定下人，她又要说我们对她不够好。让她自己看，她就磨磨蹭蹭的。”


 虽然说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情，但是总是磨磨蹭蹭的，长平长公主都要想好儿郎都被别人家给定了。


 “宁远侯府的老太太前头还跟我们家的老太太说，说她孙子跟安平还蛮搭的。”长平长公主不想得罪景王府，她还打听过梁景轩都比较看重哪家的少年郎，总得让景王府先挑选。


 宁远侯府的世子就曾经去过景王府，长平长公主知道这一点。


 “我说他们哪里好搭了，安乐太跳脱。”长平长公主道。


 太后看向梁景轩，她知道小儿子有让宁远侯府的世子过来，她还问过几句。荣宁是还没有及笄，他们早早准备也没什么。


 “宁远侯府的那小子年纪比安乐还小些吧？”太后道。


 “是，是还小些，说女大三抱金砖，没差三岁，差个一两岁，那就更没什么。”长平长公主道，“安乐也不是很喜欢那个世子。”


 长平长公主岂会不知道宁远侯府的老太太的意思，祁老夫人就是想要一个好生养的孙媳妇，还要这个孙媳妇有点身份背景。


 于是祁老夫人认为荣宁公主不是好选择，跟荣宁公主交好的安乐县主不错。


 长平长公主又不是傻子，祁老夫人的举动就像是在挑选皇家女。若是换成别的公主，那也就算了，关键那是荣宁公主。


 “还是得儿女喜欢才好。”长平长公主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儿女高兴才最为重要。”


 “是，儿女高兴重要。”梁景轩点头。


 长平长公主心想自己这也不算得罪景王，又不是自己去说的那些事情，她也没有同意安乐和宁远侯府的世子定亲。


 祁老夫人分明就是要坑害她，长平长公主表示自己才不可能上当。


 宁远侯府，祁老夫人还是更看中安乐，安乐不是皇帝的女儿，他们就不会被迫站队。长平长公主也算得太后的宠，安乐县主和荣宁公主走近，也有点用。


 反正景王又没有说看中她的孙子，祁老夫人认为自己还是得孙子考虑考虑。


 “你觉得安乐县主如何？”祁老夫人问宁远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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