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礼服

飞机在英国上空高速飞行，机翼在空中拖出一条云雾状的白色气团。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在谢菲尔德降落了，机舱内的客人们大多在安静的休息。只有两个粗鄙的美国人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

罗柏·伊万斯无奈的靠在椅背上，怎么也睡不着。这些天他被迫跟薇洛一起观看了好几个时装周，那些色彩搭配把他弄得审美疲劳，还要被迫的买了一大堆华而不实的高定、成衣。为此，罗柏不得不推掉了五个病人的预约和一场很重要的心理学研讨会，本来，他能在这场研讨会上大放光彩的。

他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只有在极度疲乏时，罗柏才会这样舒缓一下。最近，当被告知贝蒂失踪的消息后，他开始频繁的揉太阳穴，颅内一团无形的压力几乎随时都要爆炸。罗柏知晓各种发泄情绪的办法，可自从当上了职业心理咨询师，他就再也不会发泄了。但凡有一点点的情绪波动，便会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他的脖颈，警告他、禁止他将这些情绪显露出来，命令他做一个能够操控平凡人类内心的，无欲无求的神。

这个看上去儒雅、得体的、上层社会的成功人士，内心里居然像颗随时会爆炸的气球般脆弱。令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从业五年里的忍耐，竟然被一个女孩子打破了。

一开始，罗柏只觉得贝蒂很有趣，内心也愿意接近她。渐渐的，他发现这个连学都不好好上的女孩居然可以帮助他释放情绪。他快三十岁了，但贝蒂让他觉得自己还很年轻。罗柏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大笑，笑的毫无形象，像十几岁的男孩一样在地上打滚。他可以在她的陪伴下做一些想做却从来不敢做的事，所以他们偷了人家的海报、去游乐场里对着小丑做鬼脸、在公园里大声的唱歌、在脸上涂满奶油，在夕阳下忘情的拥吻...所以，为了留住她，罗柏跟自己最信任的人达成了一个错误的交易...

飞机遇到一阵气流，在人们的惊呼中上下颠簸了一会儿，很快又归于平静。罗柏转头看了一眼薇洛，她张开漂亮的嘴唇，轻轻打了个哈欠，挪动了一下身子，还在睡觉。罗柏轻轻打开笔记本电脑，打开C盘中的一个隐藏文件夹，找到了一个压缩后还有20多G的视频文件。

这是一个录像文件。视频他打开过一次，但是从半个小时后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他知道那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直都不敢相信，他们居然...

罗柏还没准备好，却发现自己已经鬼使神差的点开了那个视频。

他咬紧牙关，连呼吸都在颤抖。

画面跳转到半小时后。屏幕里很暗，很暗，但还不足以遮盖那把银色匕首的光泽。刀锋以演奏小提琴的姿势划过后背，刹时血如泉涌。

“都给你...”她说。

画面里的男人手足无措的望着天花板上的隐形摄像头、望着屏幕那头的罗柏，尴尬的不敢动弹。

罗柏皱着眉头，看着屏幕上的男女裸着，缠绵在一起。他的咽喉仿佛被扼住，震惊的忘了呼吸。他苦笑了一下，垂下眼眸，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用鼠标拖着视频进度条往后面拉。在画面快速的闪动中，罗柏看到他们在床上，地板上，水池里，浴缸里...各种姿势。

他在取笑我吗？

罗柏盯着画面里的男人，蓝色的眼睛里有一股隐忍的怒火随时要爆发出来。当耳机里传来“我是不是怀孕了...”的时候，罗柏慌张的合上了笔记本。

“你怎么了？”

一双白嫩纤细的手伸过来，温柔的拭去罗柏额头上的汗珠。她望着罗柏，灰绿色的眼睛满含关切，“因为工作上的事吗？”

“对。”罗柏不敢直视薇洛的眼睛，他躲过薇洛的手，慌张的把电脑放进了包里。

薇洛疑惑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躺回到座椅上没再说话。

她当然知道罗柏的小把戏，只是一直看透不说透罢了。

————

“明天我们得在这儿办个晚宴。到时，把我医院里的同事介绍给你。”

威尔握着旧式的羽毛钢笔，在书桌前写着他的小说。他写的很流畅，嘴角挂着微笑，一定才思泉涌了。

贝蒂在整理书架，把那些医学方面的书籍统统抱出来，一一擦干净。“晚宴？会有很多人吗？”，她放下手里的毛巾，抽了一张卫生纸抹净手指，然后走到威尔的书桌前拿杯子喝水。

“是的。”威尔点了点头，目光从笔记本挪到了贝蒂的肚子上，“不知道你能不能穿的下那件礼服。”他放下钢笔，拉着贝蒂的手走出书房，“走吧，咱们去试试看。”

走出书房往左拐，贝蒂注意到二楼的楼梯拐角处，多了一座医学用人体骨骼架。骨骼架有些风化，上有细小的裂纹，和一些看似斑驳的锈迹。即使如此，它依然很逼真，并具有强烈的，来自博大医学的震慑力。

“主人...我也要参加这个晚宴吗？”贝蒂脸颊微红，手指紧紧拽着衣角。一想到那么多的人聚集在面前，她就觉得恐慌，喘不过来气。“我害怕...我会说错话的。”

“别担心。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们来到一楼客厅，穿过室内泳池，经过厨房与茶餐厅，来到了储衣室。

这个房间贝蒂从来没来过，所以当那扇门开启的时候，她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唇齿微张。那是只出现在想象中的画面，成衣、高定…各种世界名牌，只有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出自名家设计师之手的时装挂满了整个房间。女孩不确定这个房间有多大，看起来至少一百平。女孩眼花缭乱，乱了方寸，控制不住身体的松开威尔的手，往里面走去。她随便看了几件，无一列外是她的尺码，几乎是专为她量身定制的。

威尔走到衣柜前，拿出一条水烟色的露背连衣裙，“试试这件。”他说：“至少这件不会让别人发现你怀孕了。”

“好漂亮...”贝蒂赞叹道，她捧着这条裙子，轻轻的抚摸、感受这种轻丝线的丝滑触感。女孩抿着嘴，强忍着喜悦，在威尔的帮助下穿上这条裙子。

上半身是带有东方韵味的肚兜式薄纱，用金色的细项圈牵引着挂在脖颈上，背上仅用两边的细线系扎，暴露出贝蒂背后畸形的鹿，也刚好不会摩擦到背上的伤口。腰间的金色珊瑚状饰品点缀着渐变色的裙体，端庄又俏皮。没穿内衣的她，两颗红樱在薄纱下时隐时现，却因消瘦的体形，让贝蒂显得楚楚可怜，毫不淫荡。

她站在镜子前轻轻的转动，裙摆如一阵飘起的烟雾，秀丽动人。唯一碍眼的是女孩背上丑陋、可怖的伤口，导致那只曾经栩栩如生的鹿变得病怏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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