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公主，骑士
“他们太温暖了。”面对画像站着的男人转过身来，他看起来不到四十岁，举止优雅稳重，脸上的几条皱纹显得温和可亲。他穿着深宝蓝色的三件套西装，口袋里叠着一块银色领巾。衬衫是蓝色条纹的，搭配一条红色花纹领带。“威尔，这幅画不适合挂在这个阴冷的角落里。”他有一双灰金色的深邃眼眸，即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显得很深情，气质丝毫不输马龙·白兰度。
“我这栋房子里本来就没有它的容身之处。如果你不舍得，把它拿回去好了。”威尔戏谑的挑了挑眉，然后亲昵的搂着贝蒂的腰说到：“亲爱的，他就是最最最伟大的心理医生——汉尼拔·克莱特。”
贝蒂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虽然汉尼拔看起来是个很有分寸，温柔和蔼的男人，但贝蒂站在他的身边时总觉得不寒而栗，她甚至真切的感受到了寒冷，想要披件衣服。
“你怎么了？”威尔关切的看着她。
贝蒂强撑着绽开笑容，礼貌的、小心翼翼的对汉尼拔说：“您好，我是安娜...”
“贝蒂。”汉尼拔知道她的名字，他冲贝蒂温柔的笑了一下，说：“你很冷吗孩子？”他走到讶异的女孩身旁，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半蹲下来，温柔的为贝蒂披在身上，“威尔经常跟我提起你。你真是比我现象中还要美丽大方。”他在为贝蒂披衣服的时候，温柔的让贝蒂想起了自己的爸爸。然后他站起来，略带责备口吻的对威尔说：“她还怀着孕，你得好好保护她。”
汉尼拔仿佛看穿了贝蒂对他的恐惧，所以刻意退后了两步，与贝蒂保持距离，这让女孩觉得很感激。
“我知道。”威尔撇了撇嘴，他跟汉尼拔的相处模式很像兄弟之间，直性坦率，仿佛对彼此的一切都知根知底。“我得去招待客人了，你们先聊。”临走前，威尔还不忘亲吻贝蒂的额头，但那对于贝蒂来说，就像是抽走了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随时都会冻死在冰冷的湖底...她望着威尔远去的身影，身体不由得颤抖。她恨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如此温文尔雅的男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恐惧，他们甚至之前都没有见过面，凭什么恐惧。
“威尔说，你们在共同的孕育新生命。”他用了“孕育”这个词，让贝蒂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神圣的。“他非常开心，总是在笑。说真的，认识他这么久，你是我见到过第一个能让他开心的人。”
汉尼拔说的很真诚，并让贝蒂对他怀有了更大的歉意，“谢谢您，先生。”
“叫我汉尼拔就好。”
贝蒂慌张的盯着脚尖，一边抓紧了西服的一角。她湿润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像蜻蜓的翅膀那般脆弱又美丽。
“你喜欢甜食吗？糖果，蛋糕，冰淇淋这些？”
贝蒂点点头。
“酸的呢？比如柠檬？”
贝蒂茫然的看向其他地方，然后摇摇头。
“你喜欢音乐和图书馆？”
贝蒂看着汉尼拔，点点头。她很窘迫，她一直在强迫自己跟汉尼拔愉悦的攀谈，却在面对那双灰金色的眼睛时，败下阵来。
“孩子，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汉尼拔再次半蹲下来，像在哄孩子，语调轻柔似水。
“可以。”贝蒂喜欢那个称呼。很小的时候，在她的家庭没被毒品破坏的时候，贝蒂的父亲在贝蒂犯错的时候，都会耐心的教导她，并用上“孩子”这个称呼。
“你觉得威尔怎么样？”他注视着贝蒂的眼睛，几乎已经把她的心思看穿了似得。
“他很好。很贴心，很有趣...”女孩不停地往身后看，她怕这个问题是个陷阱，而威尔会随时出现。
汉尼拔轻笑了一声，说到：“他是我的病人，我知道他有多么糟糕。你可以说实话的，我不会告诉他。”
“威尔是您的病人？”贝蒂诧异的望着汉尼拔，“是心理疾病吗？”
“喔，是的。”汉尼拔轻快的点了点头，他很清楚这个话题能够拉近他和贝蒂的距离，“他有狂躁症。”
“狂躁症？”贝蒂对这个名词很陌生，等待着汉尼拔的解答。
“狂躁症的典型症状是心境高涨、思维奔逸和活动增多。他们过分自信，甚至浮夸想象。只需要很少的睡眠，思想转动飞快，并很容易分神。他们在性生活和社交场合中太过活跃，大部分时间都激动不安，而且从不考虑后果。有时过于严格的处理事情...特征你应该已经见识过，或者深受其害了。单就威尔来言，他的症状并不算严重，通过药物很容易控制。”汉尼拔直起身子，用手指撩了一下垂下的几缕头发，“唯一让我不放心的是，我发现威尔从来不吃药，并且享受发病的每个时刻。”
贝蒂紧张的看着汉尼拔，用眼神寻求他的帮助，但汉尼拔根本没看她。
“但我相信他不会伤害你的，他对你的好，已经超出了病理的可控范围。这很不可思议，你现在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仿佛在他的意识与本能里，已经下达了一个永远不会伤害你的命令。我相信他平时都不会对你大声说话吧？”
不...不是的...他是个恶魔，他没有一刻不在虐待我！
贝蒂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精神恍惚...她有些喘不过气了。“汉尼拔...先生，我想我，可能要失陪一下了...我有点不舒服。”她跌跌撞撞的往人群聚集的方向走，虽然他们很悲哀可笑，但他们至少是安全的...
她冒冒失失的走着，不小心碰掉了汉尼拔的西装外套。贝蒂蹲下来捡起外套，想要还给汉尼拔，却突然吹来一阵大风，将她背后披散的长发撩向两边，裙摆像一阵烟雾包裹着她瘦弱不堪的身体，衬托着背后一大片惊心的血红。
贝蒂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她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批判和制裁。
“贝蒂。”
一个男人在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他穿越荆棘与毒气沼泽，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她身边。
贝蒂颤抖着回头，她看到一个巨人似的男人，穿着老旧的、被汗浸湿的白色T恤衫，打扮邋遢，与这华丽高贵的宴会格格不入。
“贝蒂，我是警察，现在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威尔也是。他躲在楼梯边的人体骨骼架边，阴沉着脸，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贝蒂。
“我不是贝蒂，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贝蒂...”贝蒂抿着嘴，拼命的摇头，把头顶的一对鹿角发饰甩到了一旁。她在他黄绿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一个穿着礼服，高贵的高材生。
“我是安娜，今年十八岁...我是剑桥大学的高材生...你认错人了。”
她想逃跑，却被罗伊抓住了手腕。罗伊不敢用力，因为女孩身体上多处的伤口让他不忍心弄疼了她。
“贝蒂，你别怕，我在这儿，没有人能伤害你，我是警察，你受我的保护。如果你是公主，我就是你的骑士...”罗伊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只想把贝蒂带离这个恐怖的古堡，不让她受任何人的伤害。
当他听到渐行渐近的警鸣笛声时，以为是郡机关的警察们，通过电子手环监控到了这一幕，派人来逮捕这群混蛋。他松了一口气，说到：“你听，咱们的救兵来了。你安全了，贝蒂，以后没有人会伤害你了，我会一直一直保护你。你知道吗，你的冰箱里有很多蛋糕、冰激凌和巧克力，它们都在等你回家。”罗伊非常激动，他忍不住的抱住贝蒂，“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这一生都在等这一刻...”
穿着警服的警员们冲进了威尔的古堡，他们举着枪，喝令所有人抱头蹲下，不许动。那些穿着华丽的男人女人们被吓得六神无主，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照做。
但威尔没有，他直挺挺的站在人体骨骼架边，脸上带着不屑，像一个蔑视人类、拥有无上权力的神。
“你，站起来！”
一名警员用力的踢了罗伊的腰部一脚，然后用枪顶着罗伊的后脑勺，说到：“快点站起来，不要再碰那个女孩！站起来！双手举过头顶！”
罗伊很懵逼，他茫然的问到：“你们在做什么？我也是警察！负责贝蒂失踪案，现在我找到她了...”
“别废话！双手举过头顶！”
枪猛地砸在后脑勺上，罗伊不得不照他说的做了。他站起来，双手举过头顶。
“我们要以私闯民宅的罪行逮捕你，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句话都将作为陈堂证供！”
警员给罗伊戴上手铐，这简直比直接冲他开枪更让罗伊无法接受。在警员们强行拖着罗伊往外走时，罗伊大声朝贝蒂喊：“我会救你的！记住我！我叫罗伊！我一定会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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