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意识
汉尼拔用黑色棉线为威尔缝合身上的几处伤口，他学过一些基础的医护课程，用来应急绰绰有余。
“这是什么意思？”
威尔拿着汉尼拔交给他的纸，上面画着一个歪曲的不规则形图案，图案的两边散落着一些数字，从1到12，阶梯似的、散乱的延伸下来。
“我让贝蒂画一个钟表。不规定图案和形状，只要求十二个数字。这是她画出来的。”
“哇喔...”威尔说：“她很有想象力不是吗？”
“不。”汉尼拔很严肃，“我可以确定她认为自己画的是圆形，并且在她看来，那些数字也是画在常规钟表的位置上。”
“那意味着什么？”威尔丝毫不质疑汉尼拔作为心理专家的权威性。
汉尼拔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抽出湿纸巾擦净手上的血迹，然后从桌子上的《百年孤独》的书页夹层里，抽出了两张卡片。他将印有迷宫的卡片交给威尔，“试一试。”
虽然迷宫是菱形的，但它非常的简单。如果从入口往左走，只需要拐一次弯便能直达出口。威尔不到两秒就完成了。
“这个迷宫贝蒂花费了五分钟，并且，她走到了这里。”汉尼拔指着菱形迷宫最顶头的尖端，说：“她以为这里是出口。可能在她眼中，这个迷宫里有好多个出口。”
“是幻觉吗？”
“暂时无法确定，但可能性很小。”汉尼拔又将贝蒂看过的另一张卡片递给威尔，“这是什么？”
“像蝴蝶，又像一个跳舞的小丑。”威尔皱了皱眉，“她说什么？”
“除了这些色彩分辨，她什么都看不出来。她根本不能集中注意力，也无法联系构想。她目前的状况有：意识分离，识别故障、思维混乱...这是都是很危险的症状。任由其发展很可能会演变成人格分裂症。”
“贝蒂现在的样子足够好，她不需要改变什么。”威尔以为汉尼拔又要以：为贝蒂治病为借口给她开一大堆药物。但这些药会让她的脑子更加混乱。
“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不过你们已经有了孩子，至少为孩子做做打算。”
“知道了。”威尔故意的回避了这个话题，他站起来，用纸巾擦去伤口缝合处溢出来的血，边往外走边说：“那只鹿就放你这儿吧，一定无比鲜美。”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汉尼拔与威尔相视一笑，他们在光下显现出黑漆漆、如骷髅般虚无的眼窝，嘴角邪魅的勾起，像勾结在一起的毒藤蔓，滋生出邪恶的种子，不断地延伸，一点一点的吞噬原本纯洁无瑕的土地。
————
“你姓张...”罗伊的声音在不自觉的颤抖，他瞪大了眼睛，努力保持镇静。
“是啊。你怎么知道？”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他毫不在意的翻了个身，毛毯刮在床沿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他听起来很正常，思维与常人无异。‘你的女儿遇到危险了！’到嘴边的话却被罗伊咽到肚子里去，他想，还有七天的时间，我不该那么着急，至少先跟他搞好关系。
“我猜的。”罗伊尴尬的笑了笑，他模仿起很多年前在星巴克遇到的，专门对顾客小偷小摸的惯犯，他讲话很浮夸，总是竭力讨好所有人，“老哥，以后我就投奔你了。你可得罩着我。”
“嘴还挺甜。”乔纳发出一串滑稽、高调的笑声，被隔壁的犯人们大骂。然后他剧烈的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咒骂到：“别...他妈的跟我...说话！滚到...上铺去！”
罗伊在黑暗中用嘴型问候了他的祖宗，然后他摸索着爬上了上铺。床上只有一个很硬的床垫和一个薄毯子，摸起来湿漉漉的，罗伊只好脱下衣服垫在脑后当做枕头。折腾了这么久他也累了，很快进入梦乡。
“快点快点，你们他妈的都给我起来！”警棍敲打着监狱里的每一扇铁门，真是令人抓狂的起床铃。罗伊浑身一颤，疲累的睁开眼睛。时间过得真快，仿佛是刚刚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只睡了一秒钟...身体明显没有苏醒过来，他困得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喂！你快点起吧！不然我得跟你一起受罚！罗尔！罗尔！你快起来！”乔纳惊慌的摇动罗伊，一边看着狱警在外面甩着电棍晃来晃去。
其中一个狱警注意到了乔纳和罗伊的异常，他黑着脸，一边向传呼机传达，一边往B2-16号牢房走来，他不断摆弄着电棒，使电棒顶端不时发出幽蓝色的电光。
牢门开了，狱警走进去，用电棍指着乔纳说道：“面向墙壁站好，不要动。”
“遵命遵命。”乔纳很害怕电棍的威力，所以不敢不从。
狱警用电棍的一端挑起罗伊的毛毯，一股恶臭让他不由得捂住了鼻子。“号，你怎么回事？皮痒想挨电？”
罗伊强忍着困意爬起来，他的脸很红，头脑昏沉，仿佛随时会倒下。在他准备下床穿衣服的时候，后脊梁猛地受到一阵刺痛感，紧接着全身都因为电流而剧烈抖动起来。疼痛过后，罗伊的身体突然没了力气，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乔纳惊呼了一声，刚想上前，便被狱警拿电棍抵在额头上。狱警大概只有二十岁，脸上没有任何在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他面无表情，眼睛无神的向上看着乔纳，他时时刻刻都在翻白眼。“你俩今天没有早饭，没有放风时间。十分钟后直接去工厂报道。”
“他好像病了。”乔纳小声嘟囔，明明是说给狱警听，却害怕被他听到。
“所以呢？你想替他工作？”
狱警很显然听到了乔纳的话。他睁大眼睛，翻了个更大的白眼。他就像被工业革命迫害的老人，永无止境的做着重复的工作，把脑子都重复傻了。
二十岁却即将步入晚年的狱警揣着电棍离开了，他加入了外面“狱林军团”的队伍，催促着急着吃早饭的犯人们离开牢房大楼。所有犯人都戴着手铐，呈一字队形，整齐划一的经过罗伊与乔纳的牢房，他们穿着同样的囚服，迈着相同的步伐，等会也会吃上同样难以下咽的食物。犯人们不敢东张西望，像排着队盲从跳水的企鹅，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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