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三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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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斐彦被动拥抱着九歌，他全身僵硬，土炕的温暖和怀中浑身冰冷的九歌，一热一冷，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念了一晚上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熬不住了，背对着九歌，手抱胸沉沉睡着了。
九歌被老妇人的声音惊醒，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短暂的懵圈后，她才记起来，自己被蛇与身体里的神魂所伤。
最后的记忆里，她听到一道熟悉的惊呼声。
“柳斐彦？”九歌声音发颤，她能感觉到柳斐彦就在旁边，可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失明了。
“姑娘，你可算醒了。”老妇人端着热水走进来，“这几日可把你相公累坏了，今儿我看他没起来问我要热水，我想着莫不是病了，你醒了就好。”
来的时候他说这个姑娘是朋友，可这几天她看出来了，哪是什么朋友，分明就是小俩口嘛。
可能家里不同意，俩人逃出来了。
九歌刚想解释柳斐彦不是自己相公，就听见他的声音，“老婆婆，我们不是有意要瞒着的，实在是……”
“老婆子也年轻过，你不用解释了，我蒸了一窝窝窝头，你赶紧拿几个给你娘子吃吧。”
老妇人离开后，九歌心里特别难受，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变成盲人。
“你不说话，是在怪我没有解释清楚吗？”
九歌摇头，她只是在害怕而已，突然的黑暗让人措手不及。
“没有。”
“这里就是当初你补魂来的那个地方，十四年过去，上官墨已经登基为帝了。”柳斐彦也很意外，他们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这是雪山，位于镜国的极北，眼下是雪季，半年后才会天暖。”
听到上官墨三个字时，她想起那日跟夜漓约好了等事情忙完就一起来这边找线索。
叹了口气，她低低说道:“我失明了。”
柳斐彦一愣，“失明？”
“嗯，什么也看不到了，都是黑的。”
柳斐彦半晌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什么样的安慰都无法让她恢复。
安静的沉默着。
“你等我一下。”
九歌听见他急促的脚步声，过了很久，脚步声又响起。
她的手被他牢牢抓住，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说话，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柳斐彦用力握着她的手，做了一个决定，“你的眼睛……能治。”
“能治？”她看不见，但自己的身体还是能感觉的出有点不对劲。
回想起蛇与被她斩断剩下的时间后，那道强大的气息朝自己席卷而来的瞬间。
是黑气，邪气。
“呀，姑娘，你怎么就起来了，快快穿上……”碰到九歌身体的一瞬间，老妇人的手哆嗦了一下，“怎么这么的凉？”
一件厚重的衣服披在了身上，她听见柳斐彦对老妇人说，“可能是不适应雪山的天气。”
“也对。”老妇人将窝窝头放下就走了，离开前对两人说道:“今儿是雪山的祈福夜，你们啊，可以去祈个福，雪山的神呐，最喜欢聆听红尘故事了。”
“你想去？”
“去，肯定要去，入乡随俗嘛。”
“可我看不见，去与不去，都是看不到的。”
柳斐彦沉默了几分钟，脸上浮现以往的轻松和戏谑，“那不一样，雪山的神可是很灵的，我带你过去，你去祈个福，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
九歌真的不想去，她还没有完全接受失明的事实，看不见的世界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见过光，所以，无法忍受失去光。
最后，她还是拧不过柳斐彦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像只鹦鹉，在耳边不停的叽叽喳喳。
“打住，我去。”
“看吧，我就知道你是懒的去，而不是不想去。”
“我怎么去？”
话音落下，她被柳斐彦拦腰抱起，“就这么去！”
平日里雪山人烟稀少，但祈福夜这天，山下的居民纷纷都上了山。
九歌看不见，却能听到周围纷纷攘攘的声音，以及火把传来的暖意。
“柳斐彦，你当我下来吧。”她很不习惯被人这样抱着，在说，他一路这么抱着不累吗？
“女人身高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你啊，有点自觉性好不好。”
九歌气节，“我以门主的身份命令你，没有我的准许，你，不准放我下来！”
“遵命，门主！”眉心拢起一团不舍，若是可以，他真的希望能抱着她一辈子。
可惜永远不会。
“前面有一颗古树，古树差不多要四五个成年人才能抱住。”
柳斐彦像个专业的导游，看到什么惊奇的都会告诉九歌。
九歌边听边在脑子里勾勒出画面。
终年不化的雪山之颠上有一颗参天古树，山下的信徒在这一天着传统服装虔诚叩拜上山。
所有人将心愿写在红纸上，用一根长发系好在挂在树上。
长发若是断了，或者系不牢红纸，就意味着雪山的神对你的红尘故事不感兴趣，也将得不到雪山的神的祝福。
“你有什么心愿，我帮你写了挂上去。”
“我？”
柳斐彦看着她的眼睛，尽管穿的是老妇人年轻时的旧棉衣，但依旧不减清丽绝伦。
他微微一笑，将眼底的情绪隐去，“你反应真是迟钝，赶紧的，你说我写。”
九歌头皮一痛，疼的她直皱眉。
“我挑了根最长的头发，你想好没写什么没。”
“没什么好写的，反正，它是不会让我如愿的。”这个‘它’指的是天道。
“你这人可真没意思，纯粹就是图个乐子，你居然还这么较真了。”他的手上是她的几根头发，他多拔两根下来。
九歌知道他在以这种方式安慰自己，“那你听好了啊。”
“赶紧说，真墨迹啊你。”
“一愿夜漓安，二愿梧桐安，三愿……你早点讨个老婆治治你！”
九歌笑撵如花，“你整天一张嘴就不饶人，人又不坏的，干嘛总端的这幅无赖痞子样。”
柳斐彦握笔的手微微发抖，最后一愿，他默默改成了另外一句。
三愿，来生早于他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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