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鼓捣啥呢


 谢墨赟脸色复杂,不知从何说起。


 他脸上还有零星几点桃酥,时若先一本正经地说:“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帮你擦擦。”


 谢墨赟:“。”


 “那是我的被子。”


 时若先立刻放下手里捏着被子一角,“不愧是我夫君,这都被你发现了。”


 然后床顶一抖。


 时若先松开手里拽的床幔,床顶又回到原位。


 时若先眨眨眼:“这里好像没东西可以给你擦。”


 反正就是不愿意上手。


 时若先双眼在暗处也熠熠生辉,像是蓄了一池倒映星空的潭水,其中的点点星光随着眼波而流转。


 谢墨赟叹了口气,“……我自己来。”


 周围安静下来,只有火盆里的碳火在哔啵作响。


 拉彼欣和熊初末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知道太多秘密了,再多说话,怕是要被灭口……


 在时若先看向他们的时候,两个人也不约而同地挪开了眼神。


 时若先灵光一闪,扭头和谢墨赟说:“夫君还没吃过烤串吧?今天让我露一手让你好好瞧瞧,你娶的楼兰公主有多贤惠!”


 更重要的是,时若先不能让谢墨赟真的和他和离。


 拴住男人的心,首先拴住男人的胃。


 兄弟也是男人,所以一样适用!


 时若先摩拳擦掌。


 谢墨赟欲言又止,但是看到时若先眼里闪闪发光,只好由他去了。


 拉彼欣悄悄问时若先:“九皇子妃,会吗您?”


 “不会。”


 时若先自信满满,“有手就行。”


 他拿着肉串,往碳火上“滋啦”一插,随即引发黑烟阵阵。


 熊初末目睹了全程,默默向谢墨赟投去同情的眼光。


 半个时辰后,邵嬷嬷捂着口鼻敲响起=卧房的门。


 “九皇子,您在屋里吗?”


 她用袖子把身边的黑烟挥走,“这是走水了吗?!”


 邵嬷嬷急得想冲进去,但是刚刚开门,就被从内打开的门带了一个趔趄。


 时若先:“邵嬷嬷这是干嘛,还没过年,下跪可没红包。”


 屋里黑乎乎都是烟,邵嬷嬷眯着眼寻找着谢墨赟的身影。


 过了好一会,才看到那矜贵冷漠的九皇子,正在一片烟熏火燎里,啃着“石块”。


 “九皇子这是作甚?!”邵嬷嬷说着就要去抢。


 但是谢墨赟默默躲开了邵嬷嬷,把最后一块碳化的肉块遗迹吃进嘴里。


 时若先撩起下衫,岔开腿蹲回炭盆旁,脸上寻得一块黑一块灰,只有咧着笑的牙是白的。


 而他手里的烤串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材质,集黑黢黢、硬邦邦、干巴巴为一体。


 邵嬷嬷看呆了,“九皇子妃,你怎么能这样蹲着?还有这串……这这、这哪是吃的东西啊?您这是炼丹吗?!”


 时若先后知后觉地惊呼:“哎呀,糊了!”


 邵嬷嬷看看屋内一切,险些晕过去。


 她熟练地用大拇指掐着自己的人中,嘴里念念有词:“李奶奶活到八十是因为不管闲事…李奶奶活到八十是因为不管闲事……”


 时若先笑眯眯地,“我说的话你都记住啦?你要不要也吃一串?诶、诶!我这还多呢,别不好意思啊。”


 时若先望着邵嬷嬷的背影感叹说:“邵嬷嬷腿脚还真挺利落的,肯定能活到八十。”


 谢墨赟刚刚把嘴里的肉“炭”咽下去,牙齿和口喉都得到了极大地锻炼。


 更重要的是,时若先总算是开心了。


 如果这些东西进了时若先的肚子…


 谢墨赟的思路顿了一下,幽幽地问时若先:“你怎么不吃?”


 时若先把手里的串举起来观察了一下,“我不知道这个有没有毒。”


 谢墨赟默然。


 没事,他身体好,习武多年终于找到用地了。


 谢墨赟接过剩余不多的串,不顾形象地蹲下。


 在他手下,炙烤均匀的肉泛起油花。


 调料一拍,就是五香俱全的肉串。


 时若先一脸欣喜地接过。


 谢墨赟默默叹了口气,用手帮时若先把脸上的灰擦了擦。


 肉香引得躲在一边的拉彼欣和熊初末都凑了过来。


 连叽叽都从窗户跳了下来,色眯眯地靠过来讨吃的。


 屋里虽然狼狈,但是一群人带上一个小家伙,食物的香气和温暖的火光汇聚满堂。


 这是谢墨赟从没感觉过的人间烟火气。


 *


 次日清晨,时若先伸着懒腰起床。


 空气里还回荡着些许烧烤香气,以及糊味。


 想到昨晚那顿,时若先意犹未尽,和谢墨赟说:“夫君,你手艺真好~”


 谢墨赟眼下青黑,昨晚胃痛了一夜。


 时若先的馋虫之魂被勾起,于是和谢墨赟提起心心念念的火锅。


 谢墨赟迟疑:“火锅?”


 “就是一个鸳鸯锅,分成辣汤和清汤,‘咕噜咕噜’往里面煮各种吃的,比如毛肚、鸭肠,蘸麻酱或者油碟吃。”时若先咽了口口水,“特别香。”


 “那些不都是下水……这是楼兰的当地美食吗?”


 “应该是吧?”时若先顿了一下,“也许楼兰有的人也没吃过。”


 谢墨赟为时若先梳发,点点头说:“改日让后厨去学。”


 今天谢墨赟给时若先盘的随云髻,时若先的头发一掌都拢不住,梳这个需要分股的发髻十分费时。


 谢墨赟才把时若先的头发都梳顺,拉彼欣就来通报丽妃来府上了。


 而拉彼欣前脚来知会,后脚丽妃就迈着莲花步来了。


 她阻止谢墨赟放下梳子的动作,笑着说:“不用理会本宫,你们继续。”


 时若先发如青雾,披在肩上像条缎子。


 闭嘴不言语时,美得像画里的人儿。


 谢墨赟垂眸,对镜帮时若先梳妆。


 丽妃随喜赞叹道:“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新婚燕尔,郎情妾意。”[1]


 但话到一半,又心生悲情,轻声说道:“本宫和你父皇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


 谢墨赟抿唇,却不知如何接话。


 面对丽妃时不时流露出的情绪,谢墨赟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


 但时若先流畅地把话接了过来。


 “多年夫妻都在心里了,父皇勤勉,想来心里时时记挂着母妃呢。”


 时若先抬眼,看着丽妃发髻点缀的金牡丹步摇说:“母妃今日簪的步摇真美,这是什么款式?在京城里见得不多。”


 丽妃脸上重新出现了笑意,“前些天从江南来了一批巧匠,做出来的第一支就送到本宫这来了。本宫也看不惯这江南的风格,但是你们父皇非要让本宫戴着,你们帮本宫看看,这好看吗?”


 “母妃天生丽质,戴个木枝都是美的。主要是父皇心意在,母妃简直美艳无双。”


 时若先表情真挚地说着吹嘘的话。


 丽妃也知道他故意夸张,但还是心花怒放。


 三言两语过去,刚才还有些冷淡气氛就被聊地热络。


 谢墨赟沉默地听着,心里备受启发的同时也清楚:这些话,他死也很难说出口。


 但在这个氛围里,谢墨赟对丽妃的态度在无意中也轻松了许多。


 忽然丽妃欣慰的微笑变了一下。


 “怎么一股糊味?”


 时若先羞涩笑着说:“昨天我做了个菜。”


 “先先还会下厨啊,真是母妃的好儿媳。一开始不熟练无碍,有心就足矣,而且先先这么聪明,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丽妃一通鼓励,还要给谢墨赟递话:“我们赟儿真的有福气,既有老婆福,又有口福,本宫都羡慕了。”


 时若先抢着说:“母妃可以留下,我今天继续做!”


 谢墨赟阻止丽妃留下的话还没说,丽妃就说自己要早些回去了。


 丽妃来访是因为前些日子太医一事,这次来特地安抚自己的儿媳。


 但看时若先没被影响,就留下赔礼的珠宝回宫了。


 说道皇帝的时候,丽妃叹了口气。


 丽妃拍了拍时若先的手背,低声说:“这宫里的新人太多,母妃再不顺着皇帝的心,怕是色衰爱弛咯。”


 时若先思索片刻,悄悄和丽妃说:“母妃,改日您再来府上,除了尝尝我的手艺,我还有个东西送您——用了这个,保准父皇见了你眼都挪不开。”


 “真有这么神?可别是什么鹿血酒。”


 时若先一脸神秘地保证:“您两天后来就成了。”


 后宫的花无百日红,因此各个妃子为了恩宠,都各显神通。


 但丽妃身上香香的,而且对时若先又是各种夸奖,送来的珠宝个顶个的漂亮,时若先怎么也得帮帮她。


 时若先找嬷嬷们要来针线还有布料,向拉彼欣学了针法。


 一整天,除了用膳,时若先都把自己关在屋里,低头拿着布料拼剪缝补着。


 到了晚上,谢墨赟拿着打造火锅用的图纸进了卧房。


 却发现时若先不在桌前。


 针线还在,但是布料不见了。


 谢墨赟放下纸,寻找着时若先的身影。


 屏风上,一道曼妙的身影透过烛光。


 时若先对着镜子举起手中手工缝制的文胸样衣,对着自己上身比划了一下。


 为了让丽妃能够更好接受,做成和肚兜一样的系带。


 红色的绸缎搭配刺绣,做出来还有点复古风的意思。


 就是针脚有点粗糙,明天再做一个新的就能更好了。


 在时若先欣赏维多利先的秘密时,一位意外观众不请自来。


 镜中除了时若先,还倒影出谢墨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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